雖然梁闌玉要求她的手下們跟得鬆一點, 以免暴露自己的行蹤。但秦冬趙九等人又怎能真的放心離她太遠?最後還是不近不遠地跟著。
好在王華完全沒想到自己會被人跟蹤,而且很心急似的催促著騾子,一路上幾乎沒有回過頭。
沒多久, 王華來到郊野的一間院子外,跳下騾子上前敲門。院裡有人把門打開, 迎入王華和他的小兵,門又關上了。
梁闌玉遠遠地看見了開門的是個年輕美貌的女子, 心想自己的猜測應該是沒錯了。
不一會兒,秦冬趙九也都趕上來與她彙合。
梁闌玉道:“那裡麵住的是個年輕女子……”一麵說,一麵向四周張望。
秦冬見狀, 猜到她是想找附近的人打聽這件院子主人的身份,便道:“都督,讓我去打聽吧。”
梁闌玉聞言看了她一眼,心道這小姑娘倒是伶俐,懂得看人眼色。以後可以提拔。
秦冬是本地人,口音也是本地口音, 她去打聽確實更合適。於是梁闌玉道:“你想個好些的理由,不要惹人起疑。能打聽到最好, 不能也不強求。我怕鄉裡人起疑,反去告知他們, 說有人在打聽他們。”
秦冬想了一會兒,道:“不如讓趙九陪我一起,就說我們是住鄰村的兄妹,經過這裡想討碗水喝, 問問這院裡住的什麼人,是否好相與。”
她這主意不錯,梁闌玉點頭同意了。
不一會兒, 有個婦女挑著東西從附近路過。梁闌玉和其餘甲士都躲起來了,秦冬和趙九兩人朝那婦人走去。
梁闌玉躲在樹後,看到秦冬與那婦人交談了許久。那婦人連連搖頭,也不知在說什麼。
終於,那婦人重新挑起東西走了,秦冬趙九等婦人走遠,又回到梁闌玉身邊。
“怎麼說?”梁闌玉問。
秦冬未語先歎氣。梁闌玉這才發現她眼眶有點泛紅,也不知是怎麼了。
秦冬道:“都督猜的沒錯。那婦人說,這院子裡住的是某個軍官養的外室,指的應當就是王軍副了。”
梁闌玉等她往下說。他們聊了這麼久,肯定不止這一個信息。
秦冬吸了吸鼻子,接著道:“院裡的女子姓杜。她從前是梁家養的家妓,後來被梁家賣給了王軍副。鄉裡人都看不起她,因此她才搬到這偏僻的院子來。”
其實方才那婦人還說了不少,譬如讓秦冬一個姑娘家離這間院子遠點兒,跟杜娘子扯上關係會遭人白眼;譬如不要去討這家的水喝,難保杜娘子不在水裡加料之類的。但因為這些都不是重點,秦冬也就省去了。
梁闌玉抿了抿唇,明白秦冬為什麼會突然感傷了。
家妓是奴仆的一種。南北朝的許多豪強大族會從女奴隸中挑選出一些年輕美貌的,讓她們學習歌舞,供族中男子淫|樂,還會被主人用來招待賓客。
先前秦冬若不是在草市裡被梁闌玉救下了,而是被梁有或者張康買回去,大概率也要淪落到那種境地。她難免物傷其類了。
梁闌玉摟了摟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秦冬則感激地看著梁闌玉:若不是梁闌玉,她就算在草市裡沒被張康砍死,恐怕也因為難堪其辱,用不了多久就會尋短見。她這條命算是梁闌玉給的。
既然已經確定了這裡住的的確是王華的外室,梁闌玉就準備回去之後讓阿夏阿秋接手深入調查了,看看自己能否利用這段關係做文章。
天色已不早,梁闌玉道:“走吧,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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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裡,杜娘子——也就是杜暖煙替王華掛好了脫下的外袍,聽見王華在嚷道:“小菜有嗎?快弄點來,我餓了。”
“哎,就來。”
杜暖煙趕緊進夥房弄了幾碟簡單的冷盤,又從鍋裡取了壺一直熱著的酒,回到屋裡在王華對麵坐下。
“你這段日子必定過得快活得很吧?”杜暖煙一麵為王華斟酒,一邊嗔怪道,“你都多久沒來我這裡了?你要再不來,我以為你要把我忘了。”
王華聞言臉色一沉:“我快活?放屁!你這婦人,都不知我最近多煩心!”
杜暖煙隻是想用話術從王華這討點好處罷了,全沒料到王華會忽然生氣,不由心下一驚。她連忙換了一副嘴臉和語氣,關切地問道:“郎君,這是怎麼了?誰又惹你不快了?”
王華煩躁地端起酒盞一飲而儘。
自從那天草市的事發生後,他就一直沒睡過好覺,總在擔心梁闌玉突然發難,揭穿草市行刺案的幕後黑手。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甚至夢到梁闌玉向鬱州軍發難後,苗猛大發雷霆,把他叫到帳中責罵他辦事不利,一頓鞭撻後拔刀砍下了他的頭顱——沒錯,比起梁闌玉,他更怕的是苗猛。苗猛性情暴虐,殺人無數,這些年裡光軍中被苗猛弄死的沒有二十個也有十五個了!
幾碗熱酒下肚,王華感覺身體放鬆多了,便與心上人傾訴起來。
……
……
翌日上午,王華和杜暖煙還在屋裡纏綿,外麵突然響起了哐哐哐的急促拍門聲。
杜暖煙連忙跳下床,係好衣服出去開門,隻見外麵站的是個小兵打扮的人。
“你?”
“娘子,我找王軍副,有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