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早膳後, 阿秋就回府上了,梁闌玉連忙把阿秋叫進書房。
“如何?”
阿秋有些為難:“都督,我跟杜娘子說明, 我是奉主人之命接近她,希望她能幫忙打聽王軍副和鬱州軍東營的消息後, 她變得十分很害怕。堅持要問出我家主人是誰。我不肯說, 她還提出要麵見我家主人後才能答應此事。”
梁闌玉意外:杜暖煙想見她?
阿秋道:“杜娘子不肯鬆口,我亦不敢擅作主張, 隻好回來請示。都督,此事該怎麼辦?”
梁闌玉見杜暖煙尚未答應, 先問:“你留人看住她了麼?你回來這期間, 她不會泄露此事吧?”
阿秋忙道:“都督放心, 我讓劉三家的和兩名甲士在那兒盯著。”
梁闌玉這才放下心來, 阿秋做事還是很細致的。她思索片刻, 倒是不知道杜暖煙主動提出見自己的理由是什麼。不過倘或杜暖煙不肯答應,她原本的計劃也是要把杜暖煙綁回來親自和她聊聊的。既如此,倒也沒差。
於是她答應下來:“可以。”
她算算日子, 距離王華下次休沐日還有五天, 她趁早把此事敲定, 這杜暖煙也可以趁早為她所用。於是她道:“後天吧。就後天上午, 你去把她接出來見我。”
……
……
兩天後的清晨,天還沒亮, 城郊小院的門就開了。
一名女子探頭出來張望,守在外麵的人向她比劃了兩個手勢,意思是周遭無人,現下可以出門了。於是女子向裡麵招了招手。
不一會兒,另外兩名戴著鬥笠的女子魚貫而出, 輕手輕腳關上院門。
“杜娘子,跟我走吧。”阿秋挽上杜暖煙的胳膊,匆匆向城門的方向趕去。
路上,杜暖煙忐忑不安地問:“陸姑娘,你們家主人到底是誰,你不提前與我知會一聲嗎?”
阿秋道:“等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杜暖煙回頭望了眼,發現有幾個男人在後麵不遠不近地跟著她們,看來也都是那位“主人”布置的人手。這些人應該是一直布置在她院外的,隻是她先前粗心,竟然沒發現。
她這會兒越發確定:自己要去見的,絕對是位貴人!
走了半個時辰,城門到了。此時天色微曦,城門恰好剛開。阿秋拿出平民的身份牌,守城士兵簡單看了下就讓她們進去了。
再走一陣,前方一座高牆大院的府邸吸引了杜暖煙的注意。她定睛一看:都督府!而阿秋帶她前進的方向正是那裡!她瞬間感覺膝蓋發軟。
然而還沒走到都督府的大門口,阿秋突然拉著她轉了個彎,拐進一條小巷。杜暖煙看著擦身而過的都督府,抹了把冷汗,心情很是複雜:若真是都督見她,她可算招了位大神仙了!
拐彎,再拐彎,阿秋停下了:“杜娘子,就是這裡。我們進去吧。”
杜暖煙緩緩抬頭,看了眼前方仍然很高聳的牆,以及沒有那麼奢華的木門……如果她沒有被繞暈……那這裡,其實,仍然是都督府……的偏門吧?
杜暖煙又要跪下了。
沒多久,杜暖煙被阿秋帶進了庭院。院中有假山和水榭,景色十分彆致。而水榭的中央,坐著一名容貌雋秀、身姿挺拔、穿著紫色長衫的年輕女子。
杜暖煙心道:那位八成就是鬱州新來的女都督了,長得可真俊兒,還很有英氣。這麼年輕就身居高位……命可真好。
果不其然,阿秋帶著她上前向梁闌玉行禮:“都督,杜娘子帶到了。”
杜暖煙腿軟到現在了,跪得無比順暢:“賤婢參見梁都督。”
梁闌玉先是打量杜暖煙了一會兒。杜暖煙長了一張天生嫵媚的臉,的確容易招男人喜歡。隻可惜,這是個懷璧有罪的亂世。
她開口:“起來坐下說吧。”
水榭裡有蒲草墊,杜暖煙爬起來坐到墊子上,阿秋也在邊上坐下。
杜暖煙始終不敢抬頭看梁闌玉。雖然王華曾與她說過,新都督到了鬱州後,被兩軍聯手架空了,並沒有實權。但這種身世的人對杜暖煙來說,仍是個高不可攀的貴人,弄死她不會比弄死一隻螞蟻困難多少。
梁闌玉道:“聽說是杜娘子提出要見我,怎麼來了又不說話?”
杜暖煙趕緊又爬起來跪下了,並且衝著梁闌玉磕起頭來:“梁都督,賤婢願為都督效犬馬之勞,聽任差遣!但賤婢有一不情之請,還望都督成全!”
梁闌玉不喜歡彆人總對著自己磕頭。人的敬重是有限的,如果全都拿來磕頭了,其他地方就容易糊弄,畢竟頭都磕過了,還想怎麼的?
不過她也知道不談攏杜暖煙是不會起身的,因此也不說免禮了,問道:“什麼不情之請?你說吧。”
杜暖煙道:“賤婢想求都督給賤婢留條活路。”
梁闌玉挑眉:“怎麼說?誰要殺你?”
杜暖煙苦笑道:“都督是大羅金仙,賤婢隻是卑鄙薄命的小鬼。神仙肯收了我這小鬼,何般驅使,都是小鬼的榮幸,小鬼是斷斷不敢拒絕的。可曆來神仙打架,小鬼遭殃!那王軍副比起都督來雖是塵泥不如,可於賤婢,他亦是有權有勢的大人物,手下親兵諸多。若被他知道賤婢做了背叛他的事,他必會將賤婢大卸八塊,挫骨揚灰啊!”
梁闌玉抿了抿嘴唇:“你是怕我手下的人嘴不嚴,漏風給了王軍副?還是怕我要你做的事太難,會被王軍副看出端倪?要不然,他怎會知道?”
杜暖煙道:“都督這般巾幗,治下自是極嚴的,賤婢豈敢懷疑?在軍副麵前,賤婢也會儘量機敏。隻是時日久了,豈有不露馬腳的?縱使都督有善心,屆時也隻怕忘了我這等卑劣小人……”
她說話一直在兜圈子,梁闌玉伊始不是很明白她到底想乾嘛。琢磨了一會兒,有那麼點意思了。她說:“你有什麼條件,直接說吧。”
杜暖煙咬了咬牙,繼續重重磕頭道:“求都督大發慈悲,賜賤婢一良籍。事成之後,能送賤婢離開鬱州!”
梁闌玉聽她磕出了響聲,忍不住伸手替她墊了下頭:“行了,彆磕了。再磕把頭磕破,該叫王華看出端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