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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之後,屋內仍然是一片寂靜。
宿寒沒有聽見長公主殿下對他說出任何話語。無論是詫異、厭惡或者責罵、治罪,什麼都沒有。
長公主殿下一言不發。
可是,這卻讓宿寒更加惶恐不安起來。他的心臟跳得很快。
宿寒的眼睫顫了顫。他下意識地想要睜開眼睛,去悄悄地窺探一番長公主殿下現在的神情如何。
然而,還沒等宿寒有所動作,他便感覺到有什麼溫熱又柔軟的觸感輕輕地覆蓋在了自己的雙眼之上——長公主殿下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宿寒不由地眨了眨眼睛,觸目所及卻隻能看見一片深沉的黑暗。他不敢擅自反抗,隻能下意識地開口喚她。
“殿下……”他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就仿佛是支離破碎的名貴瓷器一般,脆弱不堪。
而寧昭長公主依然沒有開口說話。
宿寒隻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聲,在這寂靜的房間之中更是顯得尤為明顯。
他武功高強、身手不凡,本可以輕易脫身。可是,此刻他卻被柔弱嬌貴的長公主殿下以手遮目,從而動彈不得。
他不知道長公主殿下將要如何懲治他。
五馬分屍?
亦或是千刀萬剮、淩遲處死?
他不知道。
他隻是忐忑不安地等待著長公主殿下的怒火降臨到自己身上,然後,無論怎樣,他都將會毫不猶豫地坦然接受。
很快,宿寒便感覺到有一條柔軟的、輕盈的薄紗取代了長公主殿下的纖纖玉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他竟無端覺得有些失落。
隻不過,長公主殿下此番舉動難道是生怕他不能見血嗎?
宿寒目不能視,他隻能聽音辨位。
不,或許不需要聽音辨位了。
因為長公主殿下直接伸出了手,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領。她的力道很大,將毫無防備的他幾乎是一下子就拽到了床榻之上。
長公主殿下將薄紗係得很緊。即便是這樣大的動作,他雙眼之上的薄紗也並未滑落。
宿寒頗有些茫然不解地再次開口喚道:“長公主殿下……”
“宿寒。”長公主殿下輕飄飄地開口喚他,聲音婉轉又勾人,讓人情不自禁地心神蕩漾了起來。
“你可知罪?”她的聲音驟然間冷了下來,帶著些高高在上的威嚴之感。
“末將知罪,請長公主殿下責罰!”宿寒急急忙忙地開口認罪,他的臉上沒有任何一點猶豫之色。
長公主殿下柔軟的指尖忽然撫上了他的臉頰。她慢慢地摩挲著他的臉龐,然後一路遊移至他的唇畔處。
宿寒的身子猛地僵硬了片刻。因為長公主殿下忽然間俯著身子靠近了他。她溫軟的身軀壓在他健壯的胸膛之上,讓他情不自禁地心猿意馬了起來。
“想不到……堂堂景熙的大將軍,看似光明磊落、坦坦蕩蕩,竟然也會做出這等藏頭露尾、竊玉偷香之事啊。”夕霧勾著唇角,似笑非笑地開口諷刺道。
宿寒張了張嘴,他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卻被長公主殿下出手製止了。
她柔軟的指尖按在他的唇瓣中央,讓他不得不被迫噤了聲。
在一片黑暗與寂靜之中,長公主殿下低下了頭,她徑直吻上了他脖頸處的那道傷口。
她的動作並不溫柔,其中甚至似乎還帶著些想要對他施加懲罰的惡劣意味。
自己脖頸上的傷口處傳來了一陣比之前要更加劇烈的疼痛之感,可宿寒卻連眉頭都未曾皺動一下。
倒不如說,長公主殿下的親吻,於他而言,便是世上絕無僅有的上好療傷藥。
甜膩的吻伴隨著刺骨的痛意,從那道傷口處不斷地向外蔓延著,就如同生了棘刺的藤蔓一般,將他的四肢百骸緊緊地纏縛住。
尖銳的棘刺硬生生地刺進他的皮肉、他的骨子、他的心臟裡,讓他疼痛難耐。然而,這並不重要。有甜膩誘人的蜜糖慢慢地流淌而過,讓他心甘情願地沉淪下去。
哪怕這隻不過是在飲鴆止渴、揚湯止沸,他亦無怨無悔、甘之如飴。
他的心臟正在為了長公主殿下而劇烈跳動著。
長公主殿下給予他苦痛、給予他甜蜜,而宿寒百依百順地儘數收下,並且……將其全部都視為無上的恩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