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德羅心中產生了一絲不好的預感,但他已經有些精神渙散了。於是他給自己打了一針腎上腺素,然後精神一振,抬手試圖讓一直在眼前靜默的光腦目鏡給點反應。
‘滋——!!!!’
尖銳可怕的電流音回蕩在耳邊,一片昏紅的【信號不穩定】與【強電磁乾擾】提示在眼前閃爍。桑德羅差點給嚇的心肺驟停,連忙關閉光腦後掏出一根化學照明棒掰了掰。
這種古樸設計如今仍能起效並救人於水火之中,真是應該感激古人的智慧……等回去必須跟雷哥討教一下複古主義相關事項了屬於是。
桑德羅心下講著笑話,將照明棒卡在袖口邊緣的手套束帶上,然後一手握刀一手拔出聯邦每個士兵都配了的製式激光手|槍,慢慢往外摸去。
出去的路上他並沒有遭遇什麼危險,大概也是一種愛笑的人運氣不差。
許久之後,當他再度開始感覺到身體虛弱無力時,他看到了第一個人。
或者說,半個人。
桑德羅愣怔的看著那道身影——那是個典型的傳送失誤案例,對方半截身體卡在牆邊,接縫處血液潑流,眼見已經活不下去了。
這樣的案例以往桑德羅也在教科書上見過,但是,那個人……
……那個人,是個熟人。
“……羅錫安……?”他喃喃著對方的名字,隨即踉蹌著跑上前去:“你撐一下!我這裡還有腎上腺素……”
“不……咳、咳……不用……”羅錫安沒有抬頭,隻是顫抖著抬手摸向自己胸前,聲音嘶啞的道:“你……
“把這個…給雷哥……
“還有……告訴我哥…他……”
他的聲音有氣無力,簡直就像隻是為了說這麼一段話才活到現在的。但他沒能說完這段話。
當一隻戴著臟汙白手套的手垂下時,他死了。
一枚數據卡從他指間門滑落,掉在地上,被血泊淹沒。
這一刻,桑德羅頭腦空白。
他死了。他想。
他死了。
他死了。
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
為什麼?為什麼?他甚至沒有被炮彈擊中,隻是就這樣,輕易又突兀的……為什麼?人命是這樣脆弱的東西嗎?哦,它的確是……它就是這樣的東西沒錯……
他的嘴唇顫抖。他的同學死了,他的朋友死了,他不敢想象這樣一幕正在多少地方多少次的發生。如此輕易的。如此突兀的。就像走過街頭轉角時被一輛車撞了,這難道是死者今天出了門的錯嗎?不是,當然不是……可死亡就這樣降臨了,突如其來。
他滿頭冷汗,大口喘氣,心臟跳到幾乎爆炸,扶著牆撿起那枚血泊中的數據卡,眼前模糊一片,昏黑恍惚,踉蹌著走向遠處一道光裡。
這片具有強烈電磁乾擾的山洞出口就在那裡,可羅錫安動彈不得。於是他死在了這黑暗之中。
就這樣死了。
即使前幾日,他們還在一起討論從哪兒給雷哥搞個小蛋糕。當時他還調笑了對方一句“看你平時好像都挺怕雷哥的,怎麼也想摻和這事兒?”……
而對方當時是怎樣回答的呢?
“——我怕的不是雷哥,從來不是。他是個好人。人不應該懼怕好人。”
能說出這樣的話的人,無論是為了什麼而走到了今天,本性都一定是個好人吧。
可他就這樣死了……
桑德羅撲進那道光裡。他本能的眨了眨眼試圖讓自己不要今日第二次的被強烈光照刺痛雙眼。於是一股溫熱淌了下去。
不,那不是溫熱……
……即使比起腰間門正在噴流的血,它也燙的有些驚人了。
在恍惚之中,他看到了遍布殘片的天空、一顆陌生的星球、一片正在冷卻的戰場廢墟,還有人聯破碎的旗幟,以及……弗洛人某支著名武裝部隊的標誌。
那支軍隊的名字叫——
——‘深空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