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怎麼想起來夏秋之際裡邀請嬪妾來接秀山房吃暖鍋的。”
婉襄覺得暖鍋有些太熱, 隻夾了一筷子釀藕。
裕妃倒是大快朵頤,並無半分厭棄之意,“謙嬪是知道本宮的, 愛熱鬨, 也愛麵子。”
“你如今剛出了月子,哪裡都不去, 先來本宮這接秀山房, 滿宮裡的人豈不都知道本宮與你交情甚篤, 讓本宮沾一沾你這紅人的光?”
婉襄低頭笑了笑,“從前還算得上是紅人,如今嬪妾生產已逾一月, 萬歲爺連探望也沒來探望過嬪妾,如何還能算得是‘紅人’?”
“凡是嬪妾應當恭喜娘娘,如今又做了瑪嬤了。”
吳紮庫氏又為弘晝生了一個孩子, 就在六月十三日,婉襄生產的第三日。
這個孩子被命名為永璧, 也是未來的和碩和親王。
這話題讓裕妃高興,也讓裕妃不高興,她們婆媳之間的關係還是和從前一樣暗潮洶湧, 誰也不讓誰的。
裕妃很快又開始了另一個話題, “說來如今宮中是越來越無聊了, 從前七夕節,萬歲爺都帶著我們在西峰秀色裡過節。”
“那時候大家都還年輕,沒有那麼多爭名逐利的心眼,所有人在一起祈巧,還是挺熱鬨有趣的,自從敦肅皇貴妃死在這園子裡之後……”
後頭的話似乎有些不吉, 她沒有再說下去。
無聊,敦肅皇貴妃,這也是寧嬪數日之前同她提起的話題。
“說起來,嬪妾一直有一事不明,今日既然同娘娘兩人,不若開門見山。”
裕妃夾起一筷子脆藕,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謙嬪有話便直言吧,本宮沒什麼忌諱的。”
於是婉襄就放下了筷子,坐得端正。
“去歲寧嬪中□□之毒,這件事究竟是否與娘娘有關?”
婉襄早已經問過那常在了,她和她一樣毫無頭緒。
滿宮嬪妃之中婉襄最可信賴的反而是那常在。
裕妃神色未有什麼變化,從容地吃完了那一片脆藕,“這樣醃臢的事,本宮是不做的。更何況那時永瑛夭折,本宮痛徹心扉,如何還有心思做這樣的事?”
“總該為兒孫積些陰德,不使小兒替大人受過才是。”
婉襄的語氣鄭重,“裕妃娘娘今日既然這樣說,嬪妾也就這樣信了。”
“來日若是再與寧嬪起齟齬,難免要翻起這筆舊賬。嬪妾不曾動手,自然不會背這個黑鍋,但願娘娘也不是。”
寧嬪顯然還不安分,無論是柳婉襄的,還是劉婉襄的東西,她都要守住。
“說起來,九子墨之事之後,寧嬪簡直像是變了個人一樣。她剛進宮時多麼溫柔賢淑,才華橫溢,沒想到也是這等心思惡毒之人。”
寧嬪反反複複地向她提起敦肅皇貴妃……婉襄忽而有了個想法。
“初入宮時的寧嬪,做派行事,是不是很像敦肅皇貴妃?”
不斷地暗示旁人是替身,或許自己才是甘心做替身的那一個。所以才對原主的一切都那樣了解。
裕妃輕輕笑了笑,“你就吃虧在進宮太晚了,寧嬪那時的確活生生便是敦肅皇貴妃本人,也不知是誰教她這些的。”
“這對潛邸老人而言也不是什麼秘密,私下裡都笑她東施效顰。”
“人家敦肅皇貴妃是正經的巡撫之女,是在萬歲爺跟前有名有姓的大臣。”
“教養出來的女兒是大家閨秀,能引經據典地對萬歲爺進行規諫,丕著芳聲,行止間亦遵循典則,哪裡像她?心若不同,便決計是不同的。”
所以雍正當年寵愛寧嬪,是因為敦肅皇貴妃嗎?
她現在沒法向他求證這個問題,得不到答案。
“咱們的萬歲爺啊,怕就是喜歡這種女子,看起來知書達理,溫柔沉靜,真遇見事的時候也能有主見,能給他一些意見。”
“謙嬪,你彆同本宮裝相了,你自己不也是這樣的麼?”
是的,她也可以勸諫雍正,給他一點啟發和意見。
裕妃不過以為這些話都是親密之人之間的閒聊,並沒有放在心上,自暖鍋之中撈出了薄羊肉,也並未在乎此刻婉襄僵硬的神情。
“敦肅皇貴妃家中二哥這一支的族人罹難,她自己也病逝,當年服侍她的那些宮人大多都被打發走了,隻給福慧留了寥寥數名。”
“而後福慧也早早夭折,那些宮人就更不知去了哪裡。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們並沒有去服侍寧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