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無論如何,如今的寧嬪娘娘是救了小公主的那個人。或者您心中對武氏庶人有許多怒氣, 但今日……”
獲螢搖了搖頭,“您應該知道如何應對,才能不落人口實的。”
不能對小寧嬪如何。
“之所以讓你陪著我,而不是天真單純的桃實,”婉襄苦笑了一下,“也就是因為你在一旁能提醒我。”
“武晚沐在時,從我懷著嘉祥的時候便使計暗害, 而後又百計齊出,是我們運氣好才沒有中招。如今這位寧嬪進宮沒有多久, 嘉祥便又出了這樣的事, 我實在……”
她們是從西峰秀色步行到杏花村來的,目的就是要靜心。
一想到要單獨見寧嬪, 婉襄便覺得一陣煩躁。此時話說到這裡,她的手縮在衣袖之中, 不自覺緊緊地收攏成拳。
若昨日之事真是如今這位小寧嬪計劃,設計如此精密,她隻怕比武晚沐更加難纏。
即便是她與雍正達成一致賜死了武晚沐,原來這一切也還沒有結束, 一時之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當初做的決定究竟是不是對的。
“娘娘。”她們仍在前往杏花村的路上,“您鎮定些,若是帶著偏見去看人的話, 通常都不能做出正確的判斷。”
獲螢握住了婉襄的手,仿佛她冷,她正在幫她取暖。
“娘娘,兆佳福晉這幾日就會去拜訪烏蘇側福晉, 到時候會給您消息。您隻要在宮中做好原本打算做的事就好了。”
獲螢的話語和這個動作讓婉襄放鬆了下來,在踏進春雨軒之前,她又深吸了一口氣。
春雨軒已經換了主人,不曾改變的是濃重的藥氣。
小寧嬪坐在床榻上,由身邊的宮女侍奉著喝藥,見到婉襄,連忙要趿鞋下床行禮,婉襄並沒有出言阻攔。
“謙嬪娘娘。”
她們本是平級,並不需要行大禮,所以婉襄也不過是依照宮禮,彼此致意而已。
生病的人看起來都是虛弱的,但不過是這樣簡單的動作,寧嬪的嘴唇也立刻泛起了紫色,呼吸快速而沉重起來,似乎下一秒就要暈厥過去。
侍奉她的宮女連忙扶住了她,低聲詢問了她的情況,而後才和婉襄致歉。
“謙嬪娘娘,我們娘娘自幼便有心疾,昨日又落了水,因此禮數不周,請您諒解。”
好像婉襄是個純然的壞人,今日來這裡便是為了折磨她。
獲螢見婉襄不說話,連忙道:“快讓你們娘娘回到床榻上去坐著休息吧,謙嬪娘娘今日過來是來向寧嬪娘娘道謝的,不要反而累著了她。”
那宮女得了獲螢一句吩咐,便攙扶著看起來連路都已經走不動的寧嬪坐回到了床榻上,而後才新搬了座椅,請婉襄在寧嬪床前坐。
婉襄並沒有坐,最終坐在殿宇角落的一張玫瑰椅上。
彼此都坐好了,寧嬪推開來宮人要喂給她的藥,望著淡淡笑了笑,“謙嬪娘娘今日似乎並不是來道謝的。”
婉襄腦海中回響著淑慎公主的那句“形神兼備”,此刻毫無顧忌地凝望著寧嬪。
“寧嬪,你知道你很像一個人麼?”
小寧嬪居然也並沒有同她打啞謎,態度坦坦蕩蕩,“嬪妾與姐姐相差八歲,這於一個女子而言,便是半輩子的距離了。”
“所以雖然是同一個父親所生,住在同一屋簷下,嬪妾與她也並不算相熟。”
女子十五、六歲便出嫁,折一半便是八年。
小寧嬪還是垂髫孩童的時候,武晚沐便已經離家上千裡,入宮為妃了。
“嬪妾十一歲的時候,偶然見到了一副敦肅皇貴妃娘娘畫像,自此之後,便知道自己生得像誰了。”
“謙嬪娘娘果然不是來道謝的。不過也沒有關係,嬪妾原本也就不指望能得到謙嬪娘娘的好感,隻是覺得應當這樣做,便這樣做了。”
她每說完一句話都要停頓片刻,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似乎的確是難以正常呼吸。
小寧嬪身邊的宮女連忙重新拿起藥碗,服侍著她將整碗藥都喝完。
但此時治療心疾的哪裡有短時間就能起大作用的,即便已將藥喝完,小寧嬪的臉色仍舊十分難看。
“宮中人都對嬪妾姐姐的死諱莫如深,不瞞娘娘,嬪妾私下去尋找過從前侍奉過嬪妾姐姐的宮人,但她們都不敢多說什麼,隻說她是犯了錯,所以被萬歲爺賜死的。”
嬪妃謀害皇嗣,是皇家醜聞,當然不是宮人們能隨便議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