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 浮萍 “隻不過是自尋死路而已。”……(1 / 2)

“瓷器庫為寧妃添做紅蠟台二個、黃簽盤三個、剪燭罐一份、錫座壺一個、柿子壺一把、蓮子壺一把……銀庫為寧妃添做銀蓮子壺一把、鹵銱一個、重葢一個、匙一張、兩鑲牙筋一雙……”

婉襄看著內務府的太監將這些東西抬進杏花村中, 等到最後一抬也走進了杏花村裡,她才和獲螢一起綴在隊伍末尾,朝著春雨軒走去。

皇後, 皇貴妃, 貴妃, 而後即為妃, 便是前頭三品級都滿員,妃也是後宮之中第五人, 有諸多繁瑣禮儀, 也有諸多物品禮服要準備。

春雨軒中的宮人忙忙碌碌地清點著禮單, 開箱驗視, 而後再送到各處去安置。

婉襄停在門前,名叫韞鹿的宮女最為忙碌, 過了一小會兒,才終於發覺了婉襄,立刻領著春雨軒中一眾宮人向婉襄行禮。

“給謙嬪娘娘請安。”

婉襄的語氣淡漠, “寧妃娘娘此時在哪裡?”

韞鹿抬起頭望了婉襄一眼, 似有些猶豫,“寧妃娘娘在杏花春館之中, 謙嬪娘娘找我們娘娘是有什麼事麼?”

杏花春館隻是如今杏花村中一處重簷四方亭,五月杏花早已經落儘,周遭隻剩下菜圃農田。

婉襄無意與她多話, 朝著杏花春館的方向走去。

走至近處,便發覺亭中隻有寧妃一個人。

她背對著婉襄坐著,如今已是五月,旁人都換了衲紗衣,唯她仍然穿著厚重錦緞製成的衣裳, 身姿筆直,目視著前方的一泓湖水,不知在想些什麼。

婉襄停下來,“這是一潭死水,沒有什麼值得看的。”

寧妃回過頭來,看見是婉襄,一時之間喜怒不辨,隻回過頭淡然道:“漁父不必有其人,杏壇不必有其地,即有之,亦在水上葦間、依陂旁渚之地,不在魯國之中也。”

屈原被迫害流放之後與漁父在江流上對談,杏壇則是孔子講學之地。

“寧妃娘娘倒是很看得起自己。”飽讀詩書這一點,她和她的姐姐是一樣的。

“看得,看不得,都不要緊。身既似飄萍——浮萍在死水之中還能生長得更久一些,謙嬪娘娘以為此話是否有理?”

“浮萍若是在死水之中生長,終有一日會覆滿池塘,隻不過是自尋死路而已。”

方才寧妃回過頭來時,原本姣好的一張臉沒有一點血色,蒼白疲憊得嚇人。

“謙嬪娘娘來杏花村做什麼呢?”

婉襄走上台階,花盆底的聲音清脆,一下一下,擊打在她心上。

“寧妃娘娘方得封妃旨意,嬪妾特來為娘娘賀喜。”

婉襄走到寧妃麵前,她勉強站了起來,行的仍然是平禮。

“尚未正式冊封,謙嬪娘娘不必如此客氣多禮。”

婉襄不肯讓一步,“娘娘冊封為嬪時的禮儀也未行,您不也照樣受了麼?”

雍正並不甘願,所以並未讓內務府準備冊封嬪位的禮儀與用品,沒有冊封禮的妃子,其實根本什麼都不是。

“那是因為一個人在這世上,總要有一個身份。”

寧妃淡淡笑了笑,她的呼吸看來是有些困難的,頻率很高,也讓她看起來越加疲憊。

“謙嬪娘娘過來賀喜,可嬪妾卻不知喜從何來,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

婉襄不想再繼續和寧妃打啞謎了,“寧妃不知,不妨先看一看嬪妾送給您的禮物吧。”

獲螢在這時走到寧妃身旁,恭敬地奉上了手中的這幅畫,“請娘娘看一看。”

寧妃伸手接過了畫軸,很快解開了絲帶,將這幅畫在亭中的石桌上展開了。

婉襄和獲螢都關注著她的表情,但她的神情並沒有什麼不自然之處。

“這畫上的人不像我也不像我姐姐,更不像敦肅皇貴妃,若說是曆代名媛麼?卻又是福晉裝束。”

她看起來對這幅畫性質寥寥,很快將目光落在婉襄身上。

在這一瞬間裡,婉襄忽而發覺,寧妃其實是比武晚沐更美的。綠雲雙嚲插金翹。娥眉淡掃,年紀正妖饒,卻並無半分不端風情。

像是山寺古廟之中金身破敗,卻仍然有一雙洞明世事,無悲無喜眼睛的神佛。

可是她憑什麼是?

“這畫上的人是你姐姐被萬歲爺賜死之前的女官,杏花村宮人散儘,獨她一人留了下來。而嘉祥落水那一日她也在場,偷竊了內務府的福晉吉服混進了畫舫。”

“又有人看見她跟在嘉祥身後去了畫舫二層,她就是將嘉祥推入水中的罪魁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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