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留在我身邊才最危險,我希望你能保護好她。”這句話婉襄一直都記得的,可最後還是她自己保護了她的妹妹。
婉襄此刻的悲傷難以自抑,整個人的身體止不住地蜷縮在一起,卻忽而為人呼喚住。
“婉襄……”
她慢慢地,也是不得不睜開了眼睛,而他眼裡隻有關切。
“婉襄,你醒了?彆亂動,你也受了傷,太醫說你必須好好休息。”
原來她也的確受了傷,在那一刻暈厥過去,不是她軟弱。
可是此刻她就是屈服於軟弱,什麼都不敢問。便任由雍正說下去吧。
“那常在……那常在為救你而亡,朕會找到她的家人好生撫恤,再將她追封為嬪,以全她死後哀榮。”
那常在是為救她而死去的,不單單是為了桃葉。
在她眼中生命的價值就在於保護她的妹妹,她和她之間誰能夠保護得更好,若非要選,誰就更有資格活下去。
“找到她的家人便不必了。”
若是他們當真有心的話,她們姐妹倆絕不會在年幼時便一同入宮為奴。
“桃葉是她的妹妹,理應得到四哥和我的善待。”這一次,桃葉可能真的會想要出宮了。
“至於追封為嬪……”婉襄苦笑了一下,“更是不必,她從來都不想做四哥的妃子。僅保留她的封號吧。”
那至少是她生前享受過的,而桃葉出宮之後,她也能享受到。
婉襄覺得自己還有很多事能為她們姐妹做,她欠她們的太多了,慢慢的,一件一件來吧。
“薄縈呢?她還活著嗎?”婉襄忘不了她凶惡的神情。
獲螢的手勁不可能那麼大,薄縈握著匕首的那隻手骨瘦如柴,看來她這段時日並不好過。
“已經送到慎刑司了。太醫會先為她醫治,在將一切事情都吐露清楚之後,她會獲得她應有的懲罰。”
婉襄微微點了點頭,“彆忘了晴蒲,她曾經也是武晚沐的幫凶。”
她也該接受懲罰,並不是例外。
婉襄頭上纏著厚厚的紗布,說到這裡的時候,她便覺得有些累了。
“富察氏臨危不懼,蘭牙迭和永璉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婉襄,你不用擔心他們。”
他好像是在沒話找話說,像是怕她問起什麼他很難回答的問題。
下一刻婉襄就焦急地抓住了他的手,“四哥,是不是嘉祥在怡親王府出什麼事了?”
他匆忙搖了搖頭,坐在她床榻一側,讓她可以靠在他懷裡,“沒有,沒有,嘉祥很好。是寧妃。”
寧妃喝了她的雄黃酒,也吐了血。那血的顏色是黑色的。
“雄黃酒裡有砒/霜,對嗎?”
她早知道武晚沐手裡有砒/霜的,她從前用過的那些伎倆,落水、觸柱、讓人昏睡的藥、砒/霜……在武朝汐進宮之後一一重現了。
婉襄語氣嘲諷,“隻差了些馬錢子。”
雍正很快告訴她:“馬錢子午後下在熹貴妃的藥裡,那圖警覺,並沒有能夠得逞。”
就像武晚沐的那些伎倆,也是害人終害己。
婉襄的身體又克製不住地顫抖起來,從前那些被武晚沐折磨的痛苦回憶重新出現在她腦海裡。
千言萬語,最終彙成一句:“我不明白是為什麼……”
不明白為什麼武晚沐能瘋狂至此,也不明白為什麼她的妹妹武朝汐今日為什麼要這樣做。
她們真的一點都不一樣,為什麼呢?
“她還沒有死,你可以自己去問一問她,婉襄。”像是害怕她過度沉浸在悲痛之中,要她痛定思痛,發奮圖強。
可她想知道的是他也不知道的事,“四哥,自此往後,都可以結束了麼?”
沒有人再要害他們了,嘉祥和弘曕會健康快樂地成長,而她會一直陪著他,直到最後一刻。
他其實從不承諾做不到的事,但這一次很堅定,“不會再有了,婉襄,我們一家人都會很好很好,不會再遇見這樣的事了。”
他說他們是一家人,不顧旁人便是不顧旁人。
婉襄閉上眼睛,兩行淚飛快地落下來,“四哥,我想把嘉祥接回來了,聽不見她喚我‘額娘’總覺得好像少了一些什麼。”
“朕已經派人去怡親王府了,她很快就會回來的。而你現在受了傷,嘉祥看了你的樣子會害怕,會心疼,你也要早些好起來。”
她會早些好起來的,否則她絕對受不住嘉祥和弘曕兩個孩子相纏。
她還有太多的事要做,要送那常在去田村殯宮,要親口問寧妃一句“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