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 一候豺乃祭獸;二候草木黃落;三候蜇蟲鹹俯……”
婉襄笑著回過頭去望嘉祥,手上不停,為富察氏分著線。“嘉祥, 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麼?”
嘉祥正在背誦小富察氏剛剛教給她的《月令十二候集解》, 聞言抬頭,微微歪著,望小富察氏,“嫂子可以告訴我嗎?”
“當然可以了。”小富察氏氣質溫和,在怡親王府時嘉祥便和她玩得很好, 即便過去好幾個月了,也沒有忘記她。
“這句話的意思是, 在這個時節, 豺狼等凶狠的野獸要開始捕獲獵物多過冬,草木開始枯黃掉落, 那些需要冬眠的動物也開始不動不食,準備進入睡眠的狀態。”
在到朗吟閣遊玩之前,婉襄便讓桃實幫著嘉祥撿了許多的樹葉,又準備了漿糊和素紙, 讓她在素紙之上貼樹葉,拚湊圖形玩。
現在永璜和永璉已經很少跟著她們一起玩了,永璜念書認真, 永璉自己也要強,便時常讓永璜教他讀書習字。
隻蘭牙迭仍舊跟著額娘出來, 寡言少語, 和嘉祥一起拚貼樹葉畫。
嘉祥聽完小富察氏的話,便放下了手中一片欒樹葉,仰頭問婉襄, “什麼叫冬眠,在冬天睡覺就是冬眠嗎?嘉祥要不要冬眠呢?”
裕妃素來很喜歡嘉祥,見她今天穿著一件有綠色地四合如意紋天華錦做的衣裳,越加豔麗可愛,提的問題又這樣天真無邪,不由得更加喜愛。
便將她拉過來,遞了一塊撒了葡萄乾的薩其馬給她吃,而後道:“冬日裡睡覺,與春、夏、秋有什麼不同?嘉祥可聽說過春眠、夏眠、秋眠?”
嘉祥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嘉祥聽過春眠的。‘假歸思晚沐,朝去戀春眠’。”
裕妃讀的詩詞並不多,平素也隻愛看些世情小說,一時之間隻覺得她機靈可愛,輕輕拍了拍她的小胖臉。
“我們嘉祥真是聰明,你額娘也不知怎樣教地你,到接秀山房去陪裕娘娘住幾日好不好呀?”
嘉祥就笑著跑開了幾步,從背後抱住了蘭牙迭,伸出一隻小胖手向著裕妃招了招。
“裕娘娘如果想念嘉祥,就到西峰秀色來探望嘉祥,最好帶上薩其馬。”
她一麵說,表情變幻無數,那點子小算計全浮現在臉上,讓人忍俊不禁。
裕妃便又站起來,把她從蘭牙迭身後拽出來,抱在自己懷裡,“給嘉祥五盒薩其馬,去接秀山房住一晚,如何?”
嘉祥仍舊要跑,她性格好,即便是大人說了她不想要做的事,也不會著惱。
隻覺得裕妃是逗著她玩,她也逗著裕妃玩,把剛剛裕妃給她的那塊薩其馬又遞到了裕妃眼前,“裕娘娘吃。”
裕妃知道嘉祥不想去,大約也並非多麼真心地想要嘉祥陪伴,也就作罷,“嘉祥自己吃吧,裕娘娘在這裡呢,你額娘不敢說你的。”
嘉祥的牙齒早就全都長了出來,到七、八歲換牙還早,她可不想她日日都嚷著牙痛,因此十分克製她對甜食的攝入。
嘉祥聞言就望了婉襄一眼,“快吃吧,隻是吃完之後要用青鹽洗牙齒。”
她倒是還記得冬眠,是個有始有終的孩子,“所以到底什麼才是冬眠?”
婉襄簡單地回答她,“是一些動物不適應寒冷的天氣,便在秋天的時候多吃些東西,儲存食物。而後在冬日來臨時在溫暖的地方睡著,等到第二年春天再醒來。”
嘉祥似懂非懂,但沒有再追問下去。
熱鬨完了這一出,大家仍然坐在一起,便繼續說著一些閒話。
裕妃道:“蘇完瓜爾佳福晉與烏蘇側福晉也是可憐,弘春這個郡王的位置還沒捂熱,便因為自己行事不謹為萬歲爺削了爵。”
“男子自己不爭氣,反而連累家中女眷到處求爺爺告奶奶的,前幾日到本宮的接秀山房坐了坐,才關上殿門,兩個人坐著就開始淌眼淚。”
“哎呀,宗室裡的事,萬歲爺哪裡會聽本宮的。更何況奪爵的理由是有理有據的,本宮又能如何?”
裕妃雖然抱怨,但婉襄知道,自小在京師小巷中,支撐家務的女子,的確也就是喜歡聽這些閒話的,反正終日也是無事,聊以打發時間。
兆佳福晉素來公正平和,“蘇完瓜爾佳福晉與烏蘇側福晉其實也到怡親王府來過,為臣妾勸回去了。”
“夫妻本是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倒是沒什麼可有爭議的。”駁了裕妃男子所為與女子無關的論調。
“但削爵乃是朝事,並非家氏,不要說我們這些女眷不能左右,便是萬歲爺自己難道就可以?”
“王爵俸祿皆出於國庫,而國庫存銀皆出於百姓。弘春自己不能實心為萬歲爺,為百姓辦事,收回王爵本也在情理之中,是天下人要他負責。”
這番話入情入理,兩位富察氏臉上都有欣賞之色,也讓婉襄想起了當年的和碩和惠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