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3. 對手 “熹貴妃,你的福氣在後頭呢。”……(1 / 2)

本已多年不入永壽宮, 自見過那拉氏,婉襄漸漸地又便開始成為永壽宮的常客。

奉熹貴妃之命入永壽宮西暖閣為熹貴妃抄寫賬本,就像是她剛成為宮妃的那一年一樣。

許多事有頭也有尾, 當年她忽而為謠言牽累,這尾巴便續在了如今,婉襄人生中這最後的一個新年。

而與當年更不同的,是熹貴妃常常也就坐在西暖閣之中,與她相顧無言, 隻默然安靜地整理著年節下宮內所有的賬本。

到小年夜的前一日, 終於是將左右賬目都理清了。

婉襄方放下筆, 窗外恰下了雪,於是她安寧地坐在原處,看著天空中緩緩飄落的雪花。

“永壽宮裡這樣安靜, 可是還是聽不見雪落下的聲音。”

熹貴妃也和她一樣望著窗外的景色, 在婉襄以為熹貴妃不會回應她這些幼稚話語的時候, 她卻忽而又開了口。

“這些年永壽宮裡最石破天驚的聲音, 便是雍正七年九月,桃……”

她略想了想,就想起來那個橫衝直撞的宮女的名字。

“桃葉打破那隻陶瓷馬的時候。”

那隻陶瓷馬實則是寶親王不小心打破的,即便是兩人私下對談的如今,熹貴妃也沒有留下一點可商榷的縫隙。

婉襄記得在雍正七年之前,雍正便已經遣弘曆代他去太廟祭祀了,這在封建王朝即是繼承人之意。

但雍正落在熹貴妃母子這些自他青年時便陪伴在他身旁的潛邸舊人心中的影子, 仍然是年輕時喜怒不定的那一個。

敦肅皇貴妃薨逝, 而後是她的一個個孩子,最後是愛新覺羅·福慧這個雍正摯愛之子,奪走了他留存在這後宮之中的最後一點興趣。

他是隨時都會因為一點小事而發作的暴君, 弘曆打破了那隻陶瓷馬,誰都不知道事情的走向會是如何。

熹貴妃母子已經小心翼翼地走了九百九十九步,邁出第一千步的時候,當然連看都不會看那塊可能會使得他們墜落入河流中去的那塊石頭。

成大業者,便可以犧牲一切細枝末節,這是他們的角度。

但所謂“細枝末節”,往往也是許多個小人物掙紮求存的一生。

憑什麼?不甘心。

絕不會低頭。

“娘娘有娘娘的路可走,我們也有我們的,隻盼著此生不要再與娘娘同行,擋了娘娘的路。”

熹貴妃輕笑了一下,“本宮之所以說石破天驚,不也正是因為這隻陶瓷馬引出了你。”

“當時後宮之中無人看好你,唯有本宮,但就算是本宮,也沒想到你能走到這裡,與本宮同桌而坐。”

那圖恰領著小宮女端著茶進來。

一麵看著小宮女侍奉,一麵道:“娘娘嫌上午的普洱不好,下午奴才便命人拆了這件‘萬壽龍團’的普洱,您嘗一嘗。”

清代時普洱茶仍是稀罕物什,即便是在宮中,也就隻有皇帝、皇後及皇太後人能享用。

熹貴妃既不是皇後,也不是皇太後,卻也可以享受與她們一樣的待遇了。

普洱茶再稀罕,婉襄日日跟著雍正,更曾經生活在五百年後,既奉上了兩杯茶,她也就從容地品茶,不打算回應熹貴妃一貫來的自以為是。

婉襄覺得熹貴妃似乎一直注視著她,正準備同她告辭,她卻重又開了口。

話題出乎婉襄意料,“前幾日,你同裕妃一起去聽戲了吧?聽的是《桃花扇》?”

這沒什麼可遮掩的,她和裕妃之間的關係,也原本就親密。

“隻聽了幾折,嘉祥如今也學這些,倒比嬪妾聽得更入神些。”

“若聽彆的倒隻是不適宜,《桃花扇》麼,國仇家恨,未免太過沉重了。”

婉襄已經聽過許多阻礙之語了,即便嘉祥純然是她和雍正的孩子,也總有人會想要指點她該如何教育她的孩子。

熹貴妃這番話還算是溫和,婉襄並不想言詞鋒利地去反駁她,隻是淡然一笑,等著她把這個話題繼續下去。

熹貴妃果然也就將話題推進下去,“當年裕妃第一次聽《桃花扇》,還是在雍王府裡,那時候潛邸舊人幾乎都在。”

“萬歲爺博覽群書,那時表麵上也醉心於田園農稼之事,同我們一起聽。”

“他和福晉坐在最前頭,身旁是那時還千嬌百媚的李潤薑,以及總是平靜無波的,卻實際占儘雍王府風光的年正儀。”

皇後同婉襄追憶過潛邸中的事,裕妃也是,到如今,連熹貴妃都會在她麵前懷念自己那段並不風光的過去了麼?

“那時本宮隻是個格格,便有了弘曆,且李潤薑的兒子隻剩下弘時一個,王爺對本宮的態度有如何改變,便隻是讓本宮那樣不鹹不淡地,同一些沒有孩子的格格們在一處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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