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7. 番外二:是我非我 “那姑娘一定很漂亮……(1 / 2)

“……送臘迎新節, 年過半百初。道心隨日進,佳興逐時舒。而今才讀到四哥去歲除夕時作的這首詩,不知今夜是否仍有舊歲佳興?”

怡親王放下紙張, 拿起酒杯,豪飲而儘。

雍正不答,同樣空了杯中酒,而後歎道:“酒醋局釀的玉泉酒的確是不如寧夏民風粗狂之地所產的羊羔酒,酒烈興濃, 醉後大樂一更次。”

他們一同泛舟於福海之上, 月朗星沉, 湖上水波不興,清風徐來,將小機之上的素紙儘數卷到水中, 似漫天飛雪, 無人在意。

怡親王又立起身體, 重新在兩隻青玉竹節杯中倒滿了玉泉酒。

“四哥怕不是想念寧夏的羊羔酒, 而是想念早些年的年羹堯了吧。”

當年恨得做夢都想要殺掉的人,人人皆知他恨,不再有人提起。也隻有他的十三弟。

“殺他,不悔。隻如今也是用人之際,多事之秋,便難免想起當年平定青海羅卜藏丹津叛亂之事。”

“羅卜藏丹津是蒙古人,噶爾丹也是蒙古人。皇考在世多次想要實現滿蒙一家, 到朕這裡, 甚至到朕的子孫後代,怕是也仍然要同他們打仗。”

怡親王舉杯,同他的四哥碰了碰, 仍然是一飲而儘。

“最好是不打,但打仗也不怕。最怕的,是打不贏這一場仗。”

這正是雍正的心事。

他連這杯已碰過的酒都忘記先飲下,漸漸陷入了沉思,“策妄阿拉布坦暴卒,噶爾丹策零繼領部落。”

“其人孟浪無知,剽輕任性,恐有侵擾眾蒙古之舉,朕不得不預為防範。”

“準噶爾西北之地與我大清接壤,朕欲命嶽鐘琪為西路大將軍,領三萬漢軍旗士兵處理西路軍事。其人久在邊陲,習於軍旅,亦踴躍從事,有建功立業之意。”

“至於北路,則命傅爾丹率滿蒙八旗軍三萬前往討伐噶爾丹。”

“然而四哥擔憂的,也正是傅爾丹。”

怡親王又飲下一杯酒,以目光望一眼雍正的酒杯,“四哥若是再不喝,可就要罰了。”

雍正拿起酒杯,此時卻覺得杯中酒有些發苦。

“朕恐怕傅爾丹才具不勝重任,奈何眾臣推舉。朕已著兵部尚書查弼納為其副將軍,並諄諄詳諭,令其部署完密,審時度勢,務必用策萬全。”

“不知將來開戰,能夠戮力同心,不負簡用。”

怡親王倒酒之時,亦苦笑了一下,“若不迅行撲滅,將來必為蒙古之巨害,貽中國之隱憂。”

“四哥既知,決意出兵,又已命將。將來戰事有眾人一同參詳,如今又何必無謂憂慮。”

“如今的大清也不是康熙末年,雍正初年的大清,各部人才濟濟,最終獲勝的,一定會是我大清的。”

小舟恰如藕花之中,八月之際,尋常荷花漸少,唯敖漢荷花盛開。

怡親王伸出手去,隨手折下一枝,於鼻尖輕嗅。

“見此荷花,便如同見到皇考。康熙一朝整整六十一年,不知他一個人是怎樣支撐的,又如何還有這樣心思,花前月下,養育子女。”

雍正已無心飲酒,在小舟上躺下來,滿天星河倒映在眼中,便如身旁,比比皆是。

“不知星河在水,還是在天。”

怡親王也如法炮製,他們是唯一可以完全放鬆下來的彼此。

“今夜也是花前月下,政事留待明日。說來臣弟有一事相求,請四哥允許。”

他說得這樣客氣,雍正微笑起來,“內務府新造的那對玻璃鼻煙壺不能賞你,朕要自己留著賞玩,旁的事,你儘管先說來。”

怡親王看起來卻並沒有開玩笑的心思,“臣弟和音兀想要送一名包衣女子進宮為宮女,若是可以的話,四哥能否將她調入乾清宮,或是養心殿當差?”

這請求來得莫名其妙,雍正沒有貿然答應下來。

“是要求朕庇護?是什麼樣的女子,得你與你的福晉這樣在意?”

且一個親王,一個親王福晉也保護不了,不能放在身旁。若進宮,卻又隻能為奴。

縱是家醜,也沒什麼不能說出口的。

“是怡親王府一個管領的女兒,她本身沒犯什麼錯處,隻是因為弘昌。臣弟無能,於這些小事上沒法管束自己的兒子,控製不住他動一些歪腦筋。”

這樣一說,雍正便都明白了。

但也沒有打算就這樣答應,“那姑娘一定很漂亮吧,想必性子也軟和。若放在乾清宮,不過平白受人搓磨,朕不希望那答應的事情再重演了。”

話鋒又是一轉,“便放到熹妃的永壽宮當差吧,她手裡有實權,又素來想要巴結你,朕給她這個機會。”

怡親王輕笑了一下,“熹妃是皇嫂,膝下又有如今您最年長的皇子。隻有下臣巴結,哪裡有向下巴結的,更何況您對熹妃的賞賜也向來不少。”

“多賞她些,好為她緣鑽刺打點之用。”

他總是難掩他的情緒,“哼。朕就是不喜歡熹妃鑽營的那副樣子。若不是弘曆實在不錯,朕也……”

餘下的話,漸漸地被秋風吹散在了福海上。

棄舟登岸,怡親王仍然拿著方才折下的那枝敖漢荷花,笑著對他說:“先帶回去插瓶,養上一夜。”

“而後再著人送到紫禁城裡去,其木格最喜歡敖漢荷花,留給她欣賞。”

相隔數十裡,送一枝荷花。

“萬歲爺……萬歲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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