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毀容奴侍(6) 再次確定(1 / 2)

“殿下, 殿下?”

“嗯?怎麼了?”

顧玠回過神,徐連已經走到他身邊了。聽說是要給馬起名字,思索了一下。

“就叫……流螢, 怎麼樣?”

流螢,夏夜裡的螢火蟲。雖然微弱,可聚集成一團的時候, 亦十分亮眼奪目。

徐連念了一遍, 就很喜歡了。

“很好聽。”

“殿下, 您剛才是在想什麼事嗎?”

顧玠很少會出神,所以徐連才會奇怪。

隻是被他這麼一問,顧玠又想起那倏忽間門冒出來的念頭。他看著徐連清澈的眼神, 沒有很快回答對方。

僅僅是一些看不清楚的記憶, 又怎麼能對照在他跟徐連身上?而且, 他覺得像,也不過是一種感覺, 他和徐連之間門並沒有做過那麼多事。

顧玠想, 也有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

徐連性子軟和,萬一自己誤會了對方, 豈不是讓他難堪。

他很快就恢複了神色, 溫柔一笑。

“沒想什麼, 隻是在考慮我自己應該選哪匹馬, 既然你已經選好了, 不如給我也選一匹吧。”

“那怎麼行,我怎麼能給殿下您選馬?”

“有什麼不可以?而且你知道怎麼樣挑選, 要是我自己再選到性子不好的,以後又發生……”

“殿下不要亂說!”

顧玠那句開玩笑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徐連急急忙忙地打斷了。

他聽不得顧玠說這種話, 連一貫的分寸都忘了,手觸在了顧玠的唇上。

徐連手上的繭子在滑過的時候,又一次讓顧玠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他的目光不禁往下垂了些,徐連反應過來後,很快收回了手,於是顧玠隻看到對方手腕處纏著的紗布。

意外的接觸同時造就了難以言喻的微妙,顧玠再抬頭的時候,徐連不自在地避開了他的視線。

不過隨即,又很認真地說:“殿下洪福齊天,必定不會有任何意外。”

強調式的發言,好像這樣說出來,就能蓋過去顧玠的話了。

保懷對於兩人之間門短暫的微妙毫無察覺,聽到徐連的話後,附和地點點頭。

“殿下,就算是開玩笑,您也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啊。”他碎碎念了半天,還說幸好徐公子將話打斷了。

顧玠不禁失笑,“哪裡就有這麼嚴重了?”

看他不當真的樣子,徐連難得嚴肅起了麵孔,保懷跟徐連站在同一戰線。

最後顧玠不敵,收回了自己剛才說的話。

“現在好了吧?”

“殿下,以後您如果想開玩笑的話,就拿我開吧,我骨頭硬,就算出意外也不怕。”

徐連一臉誠懇,生怕他以後又要說類似的話。

顧玠雙指微屈,在他的頭上輕輕敲了一下。徐連跟他說話的時候,都是半蹲著的,所以這一下敲得沒有什麼困難。

“剛才還在說我,自己又不注意,今後我們哪個都不開這種玩笑。”

“殿下說話算話。”

“我何時說話不算話了?”

兩人相視一笑,這回幫顧玠挑馬,徐連用了一百二十個心。

他還擔心自己看不好,叫了禦馬監的人陪著一起挑。最後在兩個人的努力下,選了個深棕色的馬,個頭跟徐連剛才挑的那匹差不多,不過性子要更溫順一點。

徐連還給顧玠試著騎了一遍,確保沒有問題後,最終定下就是它了。

“殿下,您要給這匹馬取個名字嗎?”

取名字是圖個熱鬨的意思,顧玠看向徐連:“小連有好的建議嗎?”

“叫飛火,可以嗎?”

飛火流螢,看兩匹馬的外表,也確實配得上這個名字。

顧玠點了點頭,“可以。”

“今天的馬還沒有喂食,殿下和徐公子感興趣的話,可以移步去玩玩。”

這種專供主子們騎玩的馬都是養在專門的地方,裡麵打掃得乾乾淨淨,沒有一般馬廄的異味。

既然都已經出來了,無所謂再多玩一會兒。顧玠同意了禦馬監的提議,帶著徐連去了。

兩匹馬都有專門的人伺候,且很快就有人將它們的名字告訴了刻製馬牌的人。

顧玠因為腿上不便,就沒有太靠近它們,而徐連則是拿了一把草料,跑去喂了飛火跟流螢。

比起剛來玉熙宮的時候,徐連看上去要活潑了些。

顧玠的笑容還在嘴角,看著兩匹馬,突然意識到飛火流螢本就是合在一處的詞。徐連給他的馬起了這個名字,是有心,還是無意?又或者隻是對方自認為的身為奴侍,想要跟他更靠近一點?

顧玠才想著,就又覺得自己因為一些莫須有的記憶在疑神疑鬼。

君子豈能在背後如此揣測他人?顧玠將那些不合時宜的想法通通驅逐了出去。

“殿下,大殿下早上命人送來了許多珍玩,說是您喜歡,特意讓人從外麵帶回來的。”

大殿下顧祈,母家有一位做生意的舅舅。他最開始是賣一些小玩意兒起家,後來顧祈的母親入宮當了娘娘,娘家也受到庇蔭,對方的生意就越做越大。

先是在京內做,後來又發展到了其它地方。幾年前航海去了外邦,跟他們做起了往來,經常會給顧祈帶些稀奇玩意回來。

顧祈跟顧玠兩個皇子在立儲上麵的競爭是最大的,民間門以及眾位大臣都以為他們私底下必然撕得很激烈。

事實恰恰相反,他們雖然有鬥爭,可兄弟情誼也在。很多時候,顧祈讓人給自己帶東西,都會順便給顧玠也帶一份,五公主是單獨的,不在他之內。

顧祈喜歡的是外邦的獵奇玩意兒,而顧玠則是喜歡不同的風土文化造就的產物。

聽到保懷說起兩個人的相處時,顧玠略有驚訝。

醒來以後,顧祈也看過他幾回,所表現出來的跟保懷說得一點不差,現在顧玠已經習慣了跟顧祈之間門的相處模式。

“有回禮嗎?”

“有,已經讓秋棠送過去了。”

“嗯,我也有好久沒跟大哥說說話了,等會回去的時候順便去他宮裡看看吧。”

“好,那奴才現在就讓人先跟大殿下那邊說一聲。”

宮裡麵保懷辦事是最有汪岑風格的,徐連玩了一會兒,他事情就辦妥了。

顧玠跟對方說了自己等會兒的打算,問他是要回玉熙宮,還是陪他一起去顧祈的宮殿。

當初徐連在打聽顧玠的消息時,也聽了一耳朵顧祈的信息。民間門的揣測隻會比皇宮更嚴重,況且,顧祈跟顧玠雖然出身差不多,但顧玠母家那邊基本已經沒有什麼能擔重任的人了,比起顧祈天然就少了許多優勢。

他立刻腦補出了一係列大皇子暗中欺辱顧玠的行跡,微微握了拳頭道:“我跟殿下一起過去。”

他要保護好主人。

看徐連的表情,顧玠就知道對方誤會了。

“大皇兄為人很好,還經常派人送禮物給我,上次你玩的那個玻璃彈珠,就是對方送過來的。”

“我知道了,殿下。”

徐連說是這樣說,內心卻覺得自家主人太單純了。皇位那種東西,又不是地攤上隨便就能買到的,說不定那個什麼大皇子是故意偽裝成這個樣子,好讓主人放鬆警惕。

他經曆的壞事多,對人性的看法也更加極端。

顧玠沒有跟他去解釋,讓徐連按照自己的想法扭轉思路。人心如何,總歸是要自己去看的,而且徐連這樣隨時保持警惕,也並沒有錯,他不希望因為自己的保護,反倒讓對方喪失了生存的能力。

顧祈住在萃聚宮,走過去還有一段路。

顧玠到的時候,顧祈立刻起身相迎,看到徐連跟在他的身後,有些驚訝,但眼裡沒有流露出鄙夷和厭惡這種情緒。

顧祈身為大殿下,前幾次的宴席自然也是參加的。不過身為大皇子,以徐連先前的身份,他是不可能會多加關注的,自然也不知道徐連以前是燕琅的人。

他隻是聽說顧玠最近身邊多了個人,並且十分寵著對方,到哪裡都會帶著。

這回見到徐連驚訝,一是因為對方的外貌,原本顧祈還猜著,能讓顧玠這麼寵著,想必人一定長得很好看,沒想到對方竟然毀容了。

二是因為顧玠連來他的宮殿都將對方帶在身邊,顧玠從前性格溫和,也是從來沒有跟誰過從甚密,更何況如此。

顧祈雖然隻比顧玠大了幾歲,卻已經成家立業,孩子都有了。宮裡的皇嗣不多,顧清濯特彆恩典,準許已成婚的皇子或公主繼續住在宮內。

反正皇宮這麼大,一人一座宮殿,彼此之間門也跟隔了好幾條街差不多。

大皇子妃娘家有事,跟孩子都出宮去了,要過幾天才回來。

因此談話的時候,隻有顧祈指揮著宮人招待。

“早聽聞你交了位新朋友,不給皇兄介紹介紹嗎?”

徐連跟保懷一樣稱呼顧玠為殿下,可顧祈還是能看得出來,對方在顧玠麵前的身份不同。

“他叫徐連,之前我落馬的時候,就是他救了我。”

“落馬?不是燕琅救了你嗎?”

顧祈疑惑,怎麼又變成徐連了。

“事情有些複雜,等將來有時間門我再同皇兄說,隻是救我的人,的確是小連。”

顧祈年少時就十分崇敬俠肝義膽的人,聽到顧玠這麼一講,看向徐連的目光裡都多了些賞識。

“你很好,難怪皇弟如此喜歡你。”

這句喜歡本也沒有其它意思,隻是顧玠剛剛摒棄了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思想,陡然聽到,不免怔了怔。

而徐連本身心裡就裝著類似的念頭,聽到以後不由得看了顧玠一眼。

“大殿下謬讚,我隻是做了自己分內之事罷了。”

顧玠讓徐連在自己麵前的時候以“我”相稱就可以,徐連說慣了,又被前麵那聲“喜歡”擾亂了思路,沒注意自己言辭上的差錯。

他的話卻讓顧祈多看了他一眼,隨後目光又放在了顧玠身上。

“今晨給你送過去的東西裡還有一幅畫,跟我們這邊很不相同,顏色尤其大膽,你看了以後肯定會喜歡。我還讓舅舅給你順便采買了那邊的顏料,你喜歡作畫,不妨學一學,說不定還能創作出一個新的流派來。”

“那就謝皇兄吉言了。”

對於他人的肯定,顧玠也沒有推辭。身為皇子,是有這樣的底氣跟信心的。

顧玠在萃聚宮待了兩個時辰才回去,顧祈留他一起用午膳,顧玠知道徐連在這裡肯定不習慣,就沒有留下。他很坦蕩地將理由告訴了對方,顧祈也沒有勉強。

“那行吧,我也不多留了,回頭有空常來玩玩,記得帶上你這位小友一起。”

顧祈跟顧玠擁有同一位父親,相貌上自然也有很多相似之處,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同樣帶點溫和的意味。

但給人的感覺不同,顧玠的溫和是讓人如沐春風,顧祈的溫和更多是表麵上的。這並不是說他善於偽裝,而是顧祈本身的性子就不是這樣的。

顧玠沒有聽出顧祈話裡微末的打趣,答應了對方後就帶著徐連離開了。

一直到走出萃聚宮,徐連緊繃的身體才放鬆下來。那位大殿下果真好功夫,他看了那麼長時間門,都沒有看出破綻,徐連內心更加堅定了要保護好顧玠的想法。

卻看萃聚宮,在顧玠離開以後,顧祈仿佛心情很好的樣子。

“皇子妃去了有幾日了?”

“回大殿下,已有七日了。”

“備馬,隨孤出宮一趟,把皇子妃接回來。”

宮人聽到他這話,當即就苦著一張臉。

彆人不知道,他身為顧祈身邊伺候的人還能不知道嗎?大皇子妃根本就不是娘家有事所以才出宮的,否則的話,也不會帶著小皇孫一起,分明是大皇子之前惹了皇子妃不快,把人給氣走了。

宮人為難地開口:“大殿下,皇子妃出宮之前吩咐過,讓奴才不準幫您。”

顧祈瞪了眼,拿扇子敲了對方的頭。

“我是你主子還是她是你主子,一個個都反了天了?”

宮人挨了打,哎呦著討好了對方幾句,說他立刻就去準備馬車。

不過臨走的時候,又嘀咕了聲:“誰讓您一定要跟皇子妃拌嘴,拌不過人家還耍賴。”

要不是跑得快,顧祈又得敲他一下。

顧清濯的幾個皇子公主性子都相當隨和,顧祈尤其喜歡跟宮人開開玩笑。他跟自己的皇子妃乃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的。

這回顧祈跟人拌嘴把對方氣了回去,不敢去找人,估摸著這麼多天過去,他的皇子妃應該已經消氣了,才找回了膽子。

“對了,把我新得的那把劍送去給玉熙宮。”

“大殿下,您早上不是才送過嗎?”

“你不懂,這個禮物是送給我那皇弟的新朋友的。”

顧祈露出了一抹神秘的微笑,他算是知道顧玠為什麼都二十多歲了,除了跟燕琅有婚約之外,身邊連一個親近的人都沒有。

當局者迷,他可是一眼就瞧出了徐連的心思。若單是對方有這個心思,顧祈必定會提醒顧玠一句,離對方遠些。可他觀察下來,發現顧玠對徐連處處都是縱容,就連跟他談話的時候,也擔心對方會無聊,時不時跟他說兩句話。

還有那句徐連不習慣在外麵用膳,怕他吃不好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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