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更得小心一點,姑娘。”紅頭罩嘟囔著。
“小心什麼?”攪局者回應他沒頭沒尾的話,“廚房小鬼?”
“彆忘了我們從廚房開始是誰的錯。”紅頭罩犀利地回複,“我們現在有了一罐食鹽,聊勝於無。你覺得懷特夫人會用純鐵的餐具嗎?我是說這整個計劃。太荒謬了,沒有準備,沒有溝通,除了不可思議的行動力以外我們不擁有任何優勢。”
“那還不夠嗎?”攪局者反問,“隨時應變。一步慢,步步慢。哦,這裡有任何守規矩的人嗎?顯然沒有。”
紅頭罩妥協:“你說得對。但不是全部。”
細碎的骨碌聲響起,好像是什麼東西從地板上滾過。但不是來自頭頂,也不是腳下。紅頭罩和攪局者立馬背靠背架起武器戒備,但無事發生。他們甚至都無法判斷聲音的來源,那聲音好像直接在他們腦子裡響起。
他們警覺了一會兒,然而自那好像微小聲音響起後,宅邸重歸寂靜。
純粹的寂靜。一個晴朗無風的夜晚,也沒有鳥獸啼鳴與促織私語。
太安靜了。這句話從紅頭罩的心頭一閃而過,也隻是一閃而過,被很快地拋到耳後。沒有任何發現,他們隻好按照原計劃繼續行動。
“不是純鐵。”攪局者舉起一把餐叉,借著月光觀察,“純銀。有錢人,好吧。希望這能奏效。”
“如果有的選,我希望能不拿著餐具對敵。”紅頭罩繼續他無意義的抱怨。
“但我們沒得選。”攪局者無情地說。“我們去下一個地方。”
他們從廚房出來,沿著走廊探索一樓。燈光寂滅,隻有冷冽的月光提供些許的照明,他們早已習慣。整座宅邸裡沒有任何一個人或者任何一個活動的生物。一樓除了廚房等下人的工作區域,主要是宴會廳、餐廳,自然也有單獨的會客廳。
每處地方都被打掃得一塵不染,一切用具都被擦拭得光潔鋥亮,在微弱的月光下泛著冰冷的光。花瓶裡插著的玫瑰依舊新鮮嬌豔。
骨碌。
攪局者按照往常的習慣巡視一圈。她搖搖頭,她什麼都沒發現。
紅頭罩從她的起點的對角開始,他在試圖尋找暗格或暗門。空間計算不是他的長項,他選擇用偵查彌補。很快他對攪局者打出一個噤聲的手勢,掀開地毯的一角。那底下有一點點細碎的毛發,似乎是傭人沒有打掃乾淨的垃圾。
骨碌。
老鼠毛?紅頭罩猜測,用手勢向攪局者表示他的猜想。
攪局者靈光一現,很快地否定了這個結論,她對紅頭罩做出一個口型:胎毛!
骨碌。
他們按照紅頭罩一開始搜查的方式繼續細致地調查,很快發現在其他隱蔽的地方也藏著細碎的胎毛,構成一個五角星的布局。
遺憾的是,一樓並沒有更多的異常之處了。紅頭罩和攪局者沿著樓梯向上行進。和韋恩宅一樣,懷特邸通往二樓的大階梯兩邊的扶手上雕琢著優美的花紋。紅頭罩仔細盯著那些花紋,它們彼此勾連絞合,組合出新的圖案,複雜的花葉交纏編織出形似人類的形體與麵容,構築起宏偉的建築與山川。它似乎講述著一個什麼故事,抑或古老的傳說。
骨碌。
卡斯托爾與波呂丟刻斯,雙子座的傳說。波呂丟刻斯將自己的生命分享給兄弟好使他複活,可二人卻再也不得相見。卡斯托爾活於白晝,波呂丟刻斯活於黑夜,波呂丟刻斯永宿天穹,卡斯托爾寄身大地,兄弟間始終彼此掛念。
他們沿著台階逐級而上,台階平穩寬闊,他們卻愈發感覺如履薄冰。出生入死間培育出的直覺隱約作響,並不尖銳,它沒像以往一樣尖嘯著應該避開些什麼,但又隱示有些什麼值得注意。好像有一個隱秘的身影始終尾隨著他們。“它”藏身於他們的影子,依附在他們的腳底,隨著他們一步一步刻印下的足跡而前進。“它”看著你們,與你們腳掌相抵。
儘管你們擁有出色的反偵查能力,可直覺未必可信,現實無跡可尋。你們惶惶的搜尋注定無用,隻會為你們徒增不安。你的情緒難以克製地這樣告訴你。
骨碌。
攪局者很快使自己的心神平定,這並未對她的行動造成任何影響。而紅頭罩,或許他糟糕的回憶對他造成的創傷,以及一些小小的精神遺留問題不幸地讓他更為緊張了。他是訓練有素的戰士,也許他不會出錯,但這無疑增加了他心理上的負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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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玩骰子了,我的寶貝。*(1)”懷特夫人自言自語。“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好孩子不該過度沉迷於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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攪局者敏銳地察覺到了同伴不良的狀況。她伸手去攥住紅頭罩的小臂。他握拳握得有些緊,小臂的肌肉硬邦邦的。同伴的安慰使他變得冷靜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