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彈筆直地越過森鷗外, 向他的身後飛去,第一槍沒有打穩,一經發射時, 槍口便向上微微一抬, 彈道有些飄, 子彈落在離敵人半米左右的草地上。
太宰治被後坐力撞得向後踉蹌了一步,肩膀有些不自然地歪著,徐徐擰起眉毛, 毫無停頓地再度舉槍, 瞄準後快速發射。
金石一樣的火花爆開,子彈的尾巴像是也隨之點燃, 發出了絢爛的亮光, 這一發直直打入了灌木叢旁敵人的大腿內。
他的動作很彆扭, 明顯是初學者的姿勢,所以無法從後坐力中合理地保護自己。太宰治皺著眉,還打算舉槍繼續,森鷗外神情振奮地將他攔了下來:“乾得漂亮!太宰!彆殺了他!”
男人跌跌撞撞地從灌木叢滾出,麵露痛苦的神色, 捂著腿開始呻|吟起來,開始在地上胡亂地打滾。
森鷗外看明白了大致的情況,太宰治將他的腿部肌腱徹底撕裂了, 所以他連站起來都十分勉強。愛麗絲將腦袋上的布料摔了下來, 陰著臉飛了過去,隨後用力在他的後頸一捶, 悶響之後,那個男人就和動畫片裡演的那樣,口吐白沫地昏迷了。
塵埃落定, 這件炸彈襲擊事件終於告一段落。森鷗外的心終於隨之一定,從桌邊取來一張手帕,在自己的額前隨意一擦。
眼皮上方留下的鮮血鼓鼓湧動,根本止不下來,他隻能儘力擦拭,讓自己的視線變得清晰。他眨了眨眼,除了睫毛還有些黏膩感之外,視野不再受到影響,他看到了太宰微微垂下的槍口,上麵飄著淡淡的青煙,那孩子現在還舉著手中武器,不知為何到現在還沒有放下。
森鷗外從他方才生疏的動作中意識到了什麼,慢慢走到了他的麵前,將他的手捧起。
太宰的手指呈現不自然的蜷曲,緊緊地捏著手柄處,手腕的肌肉微微顫抖。
他揉了一下太宰的手指,原本僵硬的手勢隨之放鬆,手|槍“啪”地一聲掉下了地。
果然,作為孩子來說,未經訓練的情況下,後坐力帶來的傷害是很大的。為了防止發射時彈道亂飄,太宰隻能用儘全身的力氣緊緊握住手|槍,導致現在肌肉被震得已經麻痹了,隻有隱約的酸痛留存。
森鷗外摸了摸他的骨頭,從肩膀一直摸到了手腕,因為兒童的關節都比較軟,他有些擔心會被撞脫臼……幸好骨頭都還能自如活動,讓森鷗外鬆了一口氣。
“還痛不痛?”
太宰治甕聲甕氣地悶悶回答:“……還好。”
“哪來的槍?”他又這麼問道。
太宰治回答:“森先生,是你從那個襲擊你的透明異能者身上撿回來的,你自己都不記得了嗎?”
森鷗外:“……”
因為武器也不是很好獲得,他當然是把敵人身上的庫存全部帶走了嘛……連一張鈔票也沒給他留,統統搜刮了個乾淨。萬萬沒想到,這勤儉節約的美德還能派上這種用場……
地上的男人已經因愛麗絲過於暴力的擊打而喪失了意識,森鷗外將他的下巴抬起,仔細注視著他的臉。
“咦。”
他突然如此說道,然後掰開對方的下巴,朝著他的口腔內再細細看了一眼。
……
……
將現場簡單收拾了一番,森鷗外就這麼帶著俘虜回家了。越過滿地碎裂的玻璃渣,他將地上的男人牢牢地纏緊,隨後取來一杯冰水,朝著那人的臉上一潑。
對方眼神還有些朦朧,抬起頭的時候,正好能瞧見森鷗外陰沉的正臉。
“醒了嗎?”森鷗外居高臨下地望著他,語氣十足陰冷,帶著讓人毛骨悚然的寒氣:“給你一分鐘時間清醒。”
男人被安置在了廁所裡,森鷗外沒讓他享受坐在沙發的待遇,他跪坐在冰冷的瓷磚上被五花大綁,怎麼看都是個不舒服的姿勢。
森鷗外:“你的組織到底叫什麼名字?”
男人不聲不響地低頭裝死。
森鷗外對這種人沒什麼耐性,略顯粗暴地將他的頭發抓起,直直地看著他的眼睛,發出毒蛇吐信一般的聲音:“再問你一次,組織叫什麼名字?”
回答他的依舊是沉默。
森鷗外涼涼地低笑一聲,“我建議你儘早說比較好,不然可能會後悔喔。你確定還是要以這樣的態度對我嗎?”
“……”
見對方死活都不願配合,森鷗外端詳了他幾眼,隨後笑道:“……那就讓我來告訴你,刑罰究竟是怎樣的定義吧。”
接下來的場麵略有些血腥,下一秒,男人的視線變得很低,他被踹倒了,狼狽地再次睜開眼睛時,隻能望見一雙泛著冷光的牛皮鞋麵。森醫生看著他低聲道:“拷問?屈打成招?……這可算不上,彆這樣看著我。隻是小小的一點疼痛教育而已。”
他反複擊打同一個位置,男人痛得臉都白了,在地上不住地打顫。森鷗外又問了一次:“名字?”
“……肅、肅正……”
森鷗外嗤笑了一聲:“好像是守護騎士團一樣的稱呼呢,真是的。”
男人已經沒有了反抗的能力,現在的他是絕不可能被放走的。森鷗外此刻的優勢並不是愛麗絲,而是“沒人知道愛麗絲”——值得慶幸的是,見過人形異能存在的那三人都已經死去了,對於這個男人的後續問題,此刻處理起來要容易一些。
他依舊在顫抖,森鷗外卻並不打算簡單地放過他,轉而問道:“為什麼在圍剿醫生?都是些和集團沒有利益牽扯的普通人,殺了他們對你們有什麼好處?你們也不能從這裡麵得到什麼吧?”
男人恨聲道:“你懂什麼?這不是為了眾人的未來,隻是為了純然的大義!”
他說完這段在森鷗外看來十分空洞的宣言後,也許是懼怕森鷗外後續對他的處理,又或者是不願接受接下來的拷打,亦或是擔心被問出更多組織內部的事情,毅然決然地扣緊了牙冠,用力一咬。
他體內也埋著功效一致的炸彈,隻需叩齒就能輕鬆啟動,不過這也是為什麼森鷗外沒有在第一時間退走的原因,他似乎甚至早已料到了這一招,森鷗外隻是無動於衷地看著他,隨後伸手向著旁邊的瓷磚用力一按。
趁著他昏迷時,森鷗外提前所做的準備就是這個。
男人臨死前,隻看到自己身旁有四麵厚重的鐵板從他的身下升起,好像一座堅實的堡壘,將自己牢牢圍困住在內,那個醫生的臉在鐵板外已經看不清楚,他隻是就這麼注視著自己,麵上的表情像是一種淡淡的憐憫。
鐵板的功效並非是為了抵禦外界的攻擊,而隻是單純地將男人身上散發出的爆炸波鎖在裡麵罷了。
“瘋狂的東西。”
隔著鐵板,他似乎也聽到了森鷗外冷硬到仿若寒冰的森冷語氣:“難道我還會中招第二次嗎?”
隨後,來不及男人泛起後悔的情緒,鐵板內火光騰起,轟隆隆的震響被隔絕了大半,但依舊還能聽到那宛如雷鳴的聲音。
裡麵應該已經被炸得灰也不剩了,森鷗外提前有所準備,早在他昏迷時,就已經未雨綢繆地將他身上的衣服口袋全部扒了個遍。此刻他將桌麵簡單地清理了一番,便將這些東西一一擺在自己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