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儀愣了一下,他隱約記得那裡好像有個妖怪?然而妖怪種類繁多各自為營,他也不是誰都認識。
把堂堂妖王丟在家裡,許西檸大晚上的一個人去見其他妖怪?
謝儀晃著尾巴看著女孩跑出家門,然後從窗口一躍而出,跟了上去。
那怎麼辦,又不能不許她去,隻能寵著唄還能離咋的?
櫻花街花瓣四散,長街上路燈昏黃,拉出男人頎長的影子,風衣衣角被料峭的夜風吹起。
溫南森手裡拿著一份打印好的論文,向許西檸家樓下走去,卻眼看著女孩背著包,風風火火地往另一個方向跑遠了。
看來他來得不巧。
溫南森想了想,抬手將論文放在2801的郵箱裡,準備離開的時候,餘光察覺到從28樓的窗外躍下一道火紅的影子,如流星劃過天際。
那似乎是許西檸家裡竄出來的……妖怪?
溫南森薄唇微動,一連串繁複的咒文又輕又快地從他口中吟誦般念出,如歌般悅耳又如琴聲悠揚。
他抬起眼睫,微微仰頭,綠色的眼睛裡浮現出淺金色的花紋,宛如一朵金色的重瓣花在眼底盛開。
——精靈的術法:追蹤術。
在他眼裡,妖狐跑過的地方留下清晰可見的火紅痕跡,確實是追著許西檸離開的方向去了。
溫南森垂下眼睫,遮住了眸光,快步跟了上去。
他實在放心不下,隻去看一眼……確認她安全無虞就好。
*
“時間18:00分,執行部第一小隊S級執行隊長展星野及七名隊員,於槐江白鹿橋洞對不明生物進行蹲守。”
晚高峰的橋麵川流不息,兩側高聳入雲的橋塔連接著粗壯的吊索,撐起橫跨江水的細長橋麵。
沒有人注意到數百米的高處,橋塔頂端,一個青年身側插著一柄長刀,正坐在最邊緣的位置,在高處的風裡顯得岌岌可危。
在他麵前,江麵遼闊,落日近乎沉到地平線以下,天空布滿玫瑰色、暖橙色和淺紫色的如花田般瑰麗的晚霞,另一側碎鑽般的繁星已經淺淺浮現。
然而青年沒有抬頭看。
他穿著黑色的衛衣,垂著頭,帽簷壓得很低,長腿垂在外麵,正在反複看手機裡的一個視頻。
視頻裡,金發女孩快樂地對著屏幕說:“阿野阿野阿野!你看好男人很喜歡你買的骨頭呢!”
接下來是一隻白皙的手,拎著骨頭,畫外音是女孩清脆的“嘬嘬嘬”聲,隨即骨頭被用力丟出去,狐狸無可奈何又極儘敷衍地邁著步子去撿了回來。
畫麵一下子掉轉,女孩轉成了前置攝像頭,露出半張白皙的小臉來:“怎麼樣很可愛吧!”
視頻到這裡就斷了。
然後重複播放。
然後重複。
展星野修長的手掌遮著半個屏幕,熟練地挪動,擋住狐狸的部分,隻剩下女孩的聲音,女孩的手臂,和女孩轉了屏幕後離鏡頭那樣近的臉。
連睫毛都好像清晰可見。
然後重複。
耳機閃爍,傳來下屬的聲音:“老大老大,你就位了嗎?”
展星野關了手機,揣在兜裡,淡淡“嗯”了一聲,目光掃向橋麵和遠處的公路,突然頓住。
兩條街外,金發女孩背著雙肩包,穿過斑馬線,輕快地向白鹿橋洞走來。
……她怎麼會來這裡?
展星野站起身,立在高聳的橋塔上,將長刀拎在手裡,漆黑的目光在夜風裡逐漸變冷,寒意勝過刀光。
他兩指按著耳機,說:“提前行動。”
*
十字路口,紅燈倒數隻剩下最後幾秒,堵塞的車流安靜等待,其中一輛加長版的漆黑勞斯萊斯格外醒目,光滑流暢的車身映著天空的倒影,引來其他車主豔羨的目光。
勞斯萊斯後座,英俊蒼白的男人目光淺淺從路邊劃過,隻隱約捕捉到斑馬線儘頭一縷金色的發絲,在風裡雀躍地揚起。
就好像有個女孩的背影,總是自顧自地蹦蹦跳跳,散開的金發起起落落,讓人抓不住也忘不掉。
紅燈轉綠,車輛起步,眼看著就要直行而去。
“左轉。”霍廷突然冷道。
司機愣了一下,這條直行車道不能左轉,再加上路況複雜,讓他一時半會不敢打
方向:“霍總?左轉就該上白鹿橋了,這裡是直行沒錯啊。”
霍廷瞳孔隱隱漫出失控的血色來。
耳邊好像又響起女孩的嗓音,笑眼盈盈,一聲又一聲叫他,像風鈴一樣清脆。
“霍廷霍廷,”細白的手指總是喜歡撓他下巴,逗貓似的問,“吃不吃糖?”
明明她已經死了才對!
那不是她,不可能是她!
可是,可是。
“左轉!聽不懂我說話嗎?”霍廷冷怒。
整個車廂無端震了一下,莫名的恐懼爬上司機的脊柱,那種感覺簡直就像是……被猛獸盯上的獵物。
司機突然像是瘋了一樣的打方向,近乎逆向強硬地插入車流。
車門發出刺耳的剮蹭聲,在後方車主叫罵聲中,勞斯萊斯向白鹿橋駛去。
*
許西檸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揉了揉鼻子,狐疑地左右看了看。
是錯覺嗎?
怎麼感覺好像有很多人在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