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彎起令人心折的眉眼,捧著大朵怒放的玫瑰,單膝跪在玫瑰花海上:“我趕走了你不喜歡的雷雨天,你可不可以因此,多喜歡我一點。”
窗外烏雲散去,天光大亮,逆著光的謝儀被玫瑰簇擁,向來多情的桃花眼裡隻映出一個人的影子。
溫南森沉默著走近了,在周圍群眾的攝像頭轉向許西檸之前,從身後給她戴上了墨鏡,遮住了大半張臉。
謝儀看到溫南森,更加高興了,情不自禁咧嘴露出笑容,暗中給他豎了個拇指,意思是看我表現怎麼樣?!簡直完美!多虧了你啊好兄弟!
溫南森擋在許西檸身前:“不好意思,我是她領導,她現在還在工作時間。”
謝儀:?
溫南森關上了許西檸麵前的窗戶。
謝儀:???
溫南森拉上了百葉窗,窗頁合攏,瞬間隔絕了謝儀那張散發魅力的俊臉。
謝儀:???????
謝儀:哈嘍溫南森?
謝儀:這他媽是在做什麼?
謝儀:說好的祝我成功呢?!!!
*
謝儀的高調示愛很快就登上了熱搜。
他本以為會是“#謝檸CP絕美愛情”或是“謝儀再創神技撥雲見日”之類,誰知熱搜前三分彆是:
#謝儀求複合慘被拒
#是誰關上了謝儀眼前的窗
#全網為謝儀眾籌撬窗工人
謝儀:“……”
關於許西檸的熱搜也不少:
#小檸檬的微博賬號是什麼
#小檸檬竟是業內人士
#站在小檸檬旁邊的金發男人是誰!
溫老師不幸入鏡,慘遭曝光,雖然隻有一個朦朧的側臉,但優越的骨相和溫潤的氣質還是被眼尖的姐妹一眼捕捉:淦!為什麼片羽連一個員工都這麼帥!!現在投簡曆還來得及嗎!
得益於溫南森給許西檸戴上的墨鏡,許西檸的正臉依然是個秘密。
雖然她的金發十分惹眼,但早在大半年前,她和謝儀官宣戀愛的時候,許西檸就憑幾張不露臉的狗仔偷拍,驚豔全網,讓金發一夜爆火。
當時不知道多少美妝博主紛紛跟風染發,導致現在金發女孩遍地都是。
雖然網友都在找她的賬號,她卻不稀罕以“謝儀女朋友”的身份出名。
倘若有朝一日她真的火了,那也必須是以許西檸的身份。
而謝儀,充其量是她許西檸的前任。
而謝儀此時正在片羽傳媒內部的僻靜處,和溫南森對峙……
還是那片茂盛的紫藤花樹下,謝儀抱胸站在透過花葉的斑駁日光中,似笑非笑:“溫兄啊。”牙都是咬緊的。
溫南森走來,道了聲“不好意思。”
謝儀:“你怎麼想的啊?我兩難道不是認識幾百年比親兄弟還親嗎?我知道你古板也不知道你古板到這個程度啊?你早說我等她下班再來也行啊?”
溫南森看著他的眼睛:“不是這個原因。”
謝儀身上吊兒郎當的氣質收斂了些,他微微眯起眼,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等等,不會吧?”
“是的。”溫南森頷首,“許西檸上輩子名叫艾琳……是與我相守一生的愛人。”
謝儀:“……”
這世上有三十五億女人,你老婆投胎成哪個人不行,非要投胎成許西檸!
存心和他過不去是吧?!
溫南森平靜道:“你曾教過我,中國有句古話,叫做兄弟妻不可欺。”
謝儀:“啊?誰教你的?反正不是我。”
溫南森:“按照輩分,你應該喊她嫂子。”
謝儀立刻反水:“害,我倆倒也算不上什麼兄弟。”
溫南森推了一下眼鏡,金絲眼鏡後深邃的眼眸宛如碧綠的深潭,他平靜道:“東方謝儀,你我都很清楚你對女人是什麼態度。”
他們二人對女人的分歧,早在幾百年前就已經初見端倪。
當時溫南森是棵八風不動的老鐵樹,而謝儀早就見識過天下或溫軟或嫵媚的美人,可是就算他再喜歡,也沒有女人能在他身邊超過一個月。
謝儀就是這樣一個人,他總是在追尋更新鮮的東西,雖然女人不會永遠漂亮,可世界上總有新的漂亮女人。
溫南森親眼見過女人跪在酒樓外哭,尋死覓活,隻想再見謝儀一麵,可謝儀隻是在樓上飲酒作樂,頭也不回,瀟灑肆意,懷裡擁著容顏姣好的女人。
其他人追許西檸,溫南森並未阻攔,那是他們的自由,倘若許西檸要同意,那也是許西檸的權力。
可謝儀不同。
他天生擁有太多的愛……以至於他覺得愛是如此輕賤的東西。
“什麼態度?”謝儀掀起眼皮,不悅道,“我早就同你說過,這次我是真心的。”
“你的真心又有幾分?三個月?還是半年?”溫南森語氣溫和卻言辭鋒利,“你隻是覺得她不喜歡你,所以她和彆人不一樣。東方,你隻是想征服她,你並不是喜歡她。”
謝儀眼神稍微變了,他嗤笑道:“溫兄,你之前可不是這麼說的。你說我和她天生一對,她感受到我的真心,遲早會喜歡我。”
溫南森提醒:“你之前也說過,她上輩子愛我,這輩子肯定還會愛我。”
謝儀嗬了一聲:“不好意思,我這個人天生說話像放屁,你也是嗎?”
溫老師:“……”
你們妖怪說話都這麼不羈的嗎?
謝儀勾起嘴角,玩兒似的笑了聲,修長的手指翻轉,夾著一根細長的香煙,低頭咬住,指尖竄起一縷火苗,點燃煙頭,呼出一口繚繞的煙霧,遮掩了他英俊的麵容。
謝儀插兜往前走去,擦肩而過的時候拍了拍溫南森的肩:“對了,提醒溫兄一句,許西檸已經不是艾琳了,死亡確實將你們分開。”
溫南森垂下眼睫,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風吹起他眼鏡垂下的金色細鏈,發出細碎的響聲。
紫藤花瓣雨一樣落,溫南森隻問了一句話:“可她喜歡過你嗎?哪怕隻是一瞬間。”
謝儀腳步頓了一下,眼神掠過一絲被刺痛的慍怒,那一刻他仍是那個狂妄驕傲的妖王,尊貴不可侵犯。
他叼著煙仰頭看向溫南森,上挑的眉眼邪氣四溢:“沒有人能搶走我的女人,你要試試嗎?”
溫南森轉過身,在飛舞的花瓣中和他遙遙對峙:“你總是把她們都稱為‘女人’,好像她們是一樣的。”
他語氣很從容,像是在大學課堂上糾正學生的一個錯誤。
“但並不是這樣,她不是你以為的任何人。”溫南森說,“她是也隻是許西檸。”
*
除了以片羽傳媒大廈為中心的一條直線是晴天,槐江市的其他部分仍然籠罩在烏雲和暴雨中。
這種持續的雷雨天是反常的,氣象部門嘗試做出各種各樣的解釋,然而真正的原因在霍宅庭院裡一襲漆黑風衣在雨裡佇立的霍廷身上。
他皮膚帶著吸血鬼特有的蒼白,雨水淋濕他烏黑的頭發,劃過白釉一樣棱角分明的臉頰,浸透冰冷的修長身軀。
他身上好像隻有黑和白兩種色彩,在無邊無際的黑暗和閃電的光影交錯中映出陡峭的影子,眼神漆黑如刃。
他仍舊在看著那個墓碑——許西檸的墓碑。
最近槐江反常的雷雨天隻有一個原因:今天是許西檸的祭日——他以為的。
當然他並不知道,許西檸活蹦亂跳上了熱搜悶不做聲搞了個大新聞,身邊有一個不把她勾到手誓不罷休以至於臉都不要了的妖王,一個穿過死亡的阻隔從上輩子趕來愛她的精靈,還有一個磨刀霍霍想把前兩位都殺了的異種殺手。
生活那叫一個精彩紛呈活力四射。
他現在很悲痛,非常悲痛,宛如一位死了老婆的男寡婦……雖然他死去的‘老婆’正在和其他三個男人搞修羅場搞得風生水起。
一隻黑色的蝙蝠無聲地飛下屋簷,停在霍廷身後。
那是一位傳統的英式管家,他恭敬地低聲道:“主人,我想和您確認下個月的一項日程。”
霍廷冷冷轉過眼:“現在?這點事還要確認,我要你是做什麼的?”
“這項日程是文卷大學6月15日的畢業典禮……”管家說,“您半年前曾說要參加,現在是否要取消?”
霍廷是文卷大學的校董,雖然他從來沒有關心過所謂的大學教育,一切資產都由管家代理。
他也從不出席所謂的畢業典禮,之所以會有這項日常,隻是因為曾經金發女孩像貓一樣窩在沙發上,無法無天地伸腳戳他,問我畢業的時候你要不要來玩?我們還有變裝舞會呢,到時候我來給你化妝怎麼樣!來嘛來嘛彆成天像死人一樣板著臉……
霍廷沉默了很久。
如果許西檸還活著……六月她也該畢業了吧?
“我會去的”,霍廷最後說,“因為我答應她了。”
*
臨到畢業,許西檸又要忙片羽傳媒的稿件,又要忙答辯的事情,不得不開始熬夜趕工……要怪就怪她白天出去嗨得太開心了,和大學室友到處拍照留念吃飯打卡。
結果,熬夜讓她發現一個奇怪的事情。
淩晨兩點的時候,許西檸準備睡了,去廚房倒水,突然聽到門外有腳步聲,通過貓眼一看,隻見展星野戴著鴨舌帽,背著她送的單肩包,推門回家。
他白色的球鞋被血跡染紅,單肩包的拉鏈……在往下滲血。
許西檸:?
艸,大半夜的,怪滲人的。
第二天,許西檸試探地想約展星野吃飯,旁敲側擊一下,誰知展星野推說身體不舒服,想在家休息,都不讓她進門看他。
許西檸懷疑他受傷了,大半夜出去被打得吐血,窮得家徒四壁,賣了展家老宅去還錢……難道是他借了高利貸?!難道他惹上了□□?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隔了幾天,許西檸在家寫稿,聽到電梯停在了28樓。
從電梯裡出來七個身長兩米體重三百的彪形大漢,還有兩個光頭大哥紋了大花臂,左青龍右白虎,肌肉虯結滿臉橫肉,一看就是黑惡勢力。
七個彪形大漢擠在展星野的門外,窸窸窣窣交頭接耳了幾句,然後敲門……沒反應。
許西檸更加警覺了。
她急忙給展星野發消息:【你在哪?有幾個壯漢堵在你家門口了!】
這幾個壯漢此時也在納悶。
“不對啊,老大家就在這裡啊?”
“可惡,我都說了我不想來的,展哥說了不讓我們上門,再說來一個人不就夠了為什麼來這麼多!”
“廢話,誰敢一個人來啊?這不是人多壯膽嗎?”
“情況很緊急啊!特殊情況特殊對待嘛,老大不會罰我們跑圈吧?”
幾個壯漢想起被展星野訓練的恐怖回憶,紛紛開始腿肚子發軟。
他們都是管理局執行部的員工,準確的說是展星野的下屬。
雖然展星野年紀比他們都小,但因為實力強資曆深,所以被他們尊稱一聲“展哥”或者“老大”。
老大人挺好的,就是有點木訥,如果你跟他開玩笑他也不會笑,隻會用看起來過分清秀的黑色眼睛看著你。
如果他很器重某個成員,就會麵無表情地在彆人負重練腿的時候往人家身上加沙袋。
“負重兩百斤而已。”展哥總是用淡漠的語氣說,“再加五十斤吧。”
管理局有專門的藥物研發部門,這群隊員身上注射了從異種身上提純的藥劑,所以肌肉能力遠超普通人……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都能隨隨便便打破世界舉重冠軍的紀錄。
但是這群壯漢在展星野手下被虐得死去活來,天天下個樓都因為腿部肌肉抽搐而鬼哭狼嚎。
當然也有人不服氣,執行部最大的傳統樂子就是看傻逼新人挑釁展星野。
展星野一般也並不生氣,隻是請新人去競技場,然後一言不發地把人打服,打一頓不行打兩頓。
往往對麵鼻青臉腫斷了肋骨咬牙切齒死去活來,展星野隻是站在一邊,淡淡地垂著睫毛等人重新爬起來。
他清瘦的身體有種介乎少年和男人之間的骨骼感,像未長成的少年一樣輕盈,又蘊著男人爆發的力量。
執行部奉行暴力至上,所以展星野這種不會說話隻會打人的格外吃香,隊員對他都抱有一種無腦崇拜的心理……外加些許抖M。
展星野並不需要他們上戰場,他訓練隊友主要是出於關懷和愛護……曾經有隊友為了逃脫訓練偷偷給展星野送禮,結果展星野給他額外加十公裡負重跑以示友好。
就像你奶奶總想讓你多吃飯並不是為了讓你長成肥豬,在戰場上這群壯漢的作用並不比草包更大。
他們以為展星野選擇他們是因為他們足夠卓越……實際上展星野非常耐心地選了一群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笨蛋,因為隻有笨蛋才不會懷疑他非人類的強悍實力。
此時這群笨蛋擠在展星野門口,急得滿頭大汗。
他們背後的門開了。
金發女孩謹慎地露出半邊身體,和這群猙獰大漢比起來,她穿著荷葉邊的裙子,顯得漂亮又脆弱,像是誤入獅群的小貓。
許西檸謹慎發問,身上藏著錄音筆攝像頭,手裡還捏著報警電話:“你們找誰?是不是找錯地方了?”
幾個大漢對視了一眼,眼裡是激動和狂喜!
嫂子!這是陳龍張虎跟他們說過的,金色頭發的嫂子!!!
不虛此行啊!他們見到活的嫂子了!!
幾個人忍不住開始打起作戰手語。
有人並起兩根手指往前,意思是“上啊上啊!嫂子問話呢!”,還有人在用手語大喊“是嫂子是嫂子好耶”。
這個動作是他們私下發明的,用右手做刀狀斬切左手手掌,寓意嫂子是他們的殺手鐧,沒準能讓他們老大多一點人情味,不要再魔鬼訓練他們。
許西檸:……
這群人的手勢看起來想把她剁吧剁吧喂狗。
其中一個壯漢上前了兩步,嗓音低沉雄渾:“我們找展星野,和你無關。”
“你最好當做沒看見我們……否則,”壯漢眼裡閃過可怖的凶光,“會發生很恐怖的事情。”被罰負重跑。
許西檸:!
許西檸砰的把門關上,焦慮地給展星野發消息:
【你彆回來了!危險!】
【他們威脅我裝作沒看見,否則他們就要對我動手!】
“咚!”的一聲巨響。
樓梯道的門被人用大力踹開,而後桄榔桄榔晃個不停,青年連血都沒擦就衝回來,敲著許西檸家門,聲音有點不易察覺的顫抖:“許西檸?”
許西檸打開了門。
她用最快的速度把展星野拉了進來。
其實根本不需要她拉,門剛開一條縫,展星野直接擠了進來。
金發女孩滿臉擔憂地湊過來,壓低了聲音:“我說到底怎麼回事啊?這群人看起來也不像善茬啊?他們還威脅我如果說出去就會……誒?”
許西檸沒說完,因為她突然被展星野扯了過去,用力抱緊。
青年抱得太過用力,以至於女孩被迫踉蹌了一下,踮起腳,隻有腳尖勉強踩在地上。
他的小臂交疊著勒緊女孩纖細的腰肢,俯下身來,把女孩整個包裹住了,外人隻能窺見他懷裡金色的發絲和底下赤|裸的一雙素白足踝。
他抱得那麼緊。
好像害怕一鬆手,她就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