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小姐, 我是這裡的心理醫生謝景。”披著白大褂的男人推了推銀框眼鏡,動作文質彬彬,“他是我的雙胞胎弟弟謝儀。”
許西檸看向謝儀:“天哪,你有雙胞胎哥哥?”
謝儀欠欠兒地挑眉:“怎麼樣?我是不是要比他帥一點?”
“等等, ”許西檸盯著謝景, 慢吞吞道,“我上次, 是不是, 潑了你一臉咖啡。”
謝景笑了:“正是。”
許西檸:“……”
許西檸火速認錯:“對不起!!”
說完就是一百八十度深鞠躬, 拉開背包拿出水杯擰開瓶蓋一氣嗬成, 往頭上澆去:“好!我自罰一杯!”
兩個男人臉色都變了,謝儀一個健步衝上來捉住她的手腕, 奪了水杯, 拎著杯子輕敲下她的腦門, 笑罵道:“傻不傻,真潑呀?!”
謝景看到謝儀按住了她,鬆了口氣, 坐下苦笑道:“許小姐人很可愛, 心意我領了,不過咖啡的賬我已經儘數從謝儀身上討回來了, 所以不礙事。”
許西檸笑眯眯道:“那太好了, 你不生氣吧?”
“當然不。”
許西檸趕忙從包裡掏出老許的病曆複印件,從桌麵推過來:“我來這裡不是找謝儀的,是想谘詢你一件事……”
她給謝儀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他彆站著礙事。
結果謝儀非但沒離開,反而像是沒骨頭一樣懶散地倚著她。
謝儀差不多有一米八八,他這麼大個男人, 一意孤行地倚著許西檸,有種不倫不類的怪異。
許西檸本來想在人家哥哥麵前給他留點麵子,實在忍無可忍道:“不熱嗎,非要貼著我站?”
謝儀:“啊?”
他低頭看了看許西檸,又看著謝景似笑非笑的眼。
草,平時在家的時候,許西檸坐著,他就窩在她腿上,許西檸站著,他就貼著她漫不經心地搖尾巴。
……習慣成自然,許西檸往那一杵,他下意識就貼過去了,往常許西檸都要寵溺地把他抱起來,現在的許西檸……用寫滿了鄙夷和嫌棄的目光對他上下打量。
落差那不是一般的大,那是相當的大。
謝景徐徐開口:“和客戶交談的時候不便外人在場,謝儀,你去隔壁房間等著。”
謝儀:“我算什麼外人?”
謝景:“就算你是我的家人……”
謝儀:“我是客戶的男朋友。”
許西檸:“分了。”
謝儀改口:“我是客戶的前任。”
許西檸:“假的。”
謝儀抗議:“喂!”
謝儀還是被謝景“請”了出去,許西檸把老許的情況一五一十說了。
謝景聽完道:“我不能確定他是否是心理上的問題,可以先和他見幾麵,每周日晚上八點,每次兩個小時。”
許西檸:“那價格上……”
謝景:“我既然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幫到他,自然也不好意思收費。”
許西檸知道這肯定不合規矩,哪有沒治好就白嫖的道理。
她真誠道:“你不用看在謝儀的麵子上給我特殊照顧。”
謝景輕笑,斯文的桃花眼微微眯起:“謝儀可沒有什麼麵子,是許小姐你的麵子。”
許西檸驚訝指著自己:“我?”
謝景放下手裡的紙質病曆,忽然前傾身子,拉近了距離。
男人清俊的臉撲麵而來,鼻息一瞬交錯。
女孩的瞳孔因為驚訝微微睜大,長長的睫毛微蜷,眼眸清透如水,乖巧又漂亮,映出男人探究的目光。
如此近的距離,連女孩臉上毛茸茸的細毛清晰可見。
謝景本該能聽見她所有的心聲……可是沒有,什麼都沒有。
世人對他而言都是敞開的書,他很久不對任何人好奇,可唯獨她這樣難懂,像是一道難解的謎。
謝景薄唇輕啟,半是無奈,像是一聲幽長的輕歎:“我很好奇,你此時在想什麼?”
此後很多年,每次他和許西檸每次見麵,都總是忍不住靠近,探究地盯著她眼裡的眸光,問她在想什麼。
就像他們第一次見麵就注定的那樣,趾高氣昂的女孩潑了他一臉咖啡,他盯著她跳躍的金色背影,卻聽不到她的心聲。
許西檸:“……我在想,不如打折?”
“我不做自降身價的事情。”謝景笑了笑,回到平時的坐姿,雙腿懶散地交疊,“要麼一小時谘詢費兩千,要麼就當是朋友間的聊天。”
許西檸:“……”
許西檸果斷道:“哈哈哈哈哈那當然是聊天啦我跟謝儀關係可好了大家可真是親如一家啊!”
謝景又說:“不過有時候,我可能會需要你抽出一兩個小時的時間,幫我做一些事情……”
許西檸連忙答應:“你隻管說,我都沒問題。”
她的時薪可沒有兩千!
談妥了,許西檸準備告彆。
謝景卻突然說:“許小姐,可以幫我看一下時間嗎?”
他頎長的指尖勾著表鏈,“啪”地垂下一個繁複精美的懷表,懷表上有七根指針用不同的速度跳動。
噠,噠,噠……
——天賦催眠。
許西檸盯著表看了一會,警惕道:“這是智商測試嗎?”她掏出手機看時間,“三點二十。”
謝景笑了:“謝謝,隻是一個小實驗。”
許西檸走後,謝儀踱著步子回來:“這就談完了?神秘兮兮的……她想了什麼?喜歡我?至少一句話的喜歡總該有吧?”
謝景搖頭:“我聽不到她的心聲。”
謝儀驚訝:“你聽不到?”
謝景似乎聽到了什麼很有趣的事情,掀起狹長的眼皮:“你不知道?她身上有種特彆的能力,似乎能免疫所有乾涉她本身的能力……姑且叫她‘免疫’吧。”
“我不知道啊,”謝儀聳肩,“我以為小丫頭專門克我。”
“她的確很特彆。”謝景懶散地靠在椅背上,望著他,禁不住笑了起來。
謝儀被他笑得發毛,莫名道:“笑什麼?她不受魅骨影響,我便偏要讓她喜歡我。”
謝景想,真有意思。
謝儀不知道許西檸能免疫催眠……卻也從未讓他催眠她。
明明為了許西檸麻煩他那麼多次,卻遲遲不肯讓他對許西檸下手。
——毫無疑問,謝儀想讓她喜歡自己,可又遠不止於此。
謝景搖頭輕笑:“你說是就是好了。”
他那花花公子的笨蛋弟弟啊,因為天生被所有人愛著,所以反而對如何愛人一無所知。
他還以為許西檸是他盯上的獵物……殊不知自己早就心甘情願,自投羅網。
*
周六晚上,溫南森按計劃來接她,去做那件“重要的事情”。
溫南森上樓來接她,一開門,看到女孩的模樣,微微愣了一下,笑道:“今天很漂亮。”
他都說了重要,許西檸自然不好意思穿大褲衩人字拖,特地換了條珍珠白的法式小香風長裙。
女孩頭頂戴著兩指寬的緞麵發箍,襯得臉格外小,白得近乎透明,身後長發披散,罕見得帶上幾分溫柔的味道。
許西檸笑眯眯道:“溫老師進來坐吧,我再收下包就好。”
溫南森從善如流地進屋,眉頭微微蹙起……屋子裡的妖氣未免太重了些。
他一低頭,眼睜睜看著從臥室裡邁著步子踱出來一隻驕矜的紅狐。
謝儀挑眉,像是在說:喲,溫兄,狹路相逢。
溫南森的沉默震耳欲聾。
……幾日不見,怎麼都當起寵物來了。
當初白鹿橋洞水鬼作祟時,他曾看到許西檸家竄出一隻法力強悍的妖怪,因此他加強了留在許西檸身上的守護術法。
術法一直沒有被觸發,無關安危,溫南森就不會去過問她的隱私。
怎麼居然是謝儀?
怎麼都住到許西檸家裡來了?
謝儀甩著那條惹眼的蓬鬆尾巴,去跟許西檸貼貼。
許西檸一看它就笑了
,把它用力抱起高高舉起:“將將,看我養的狐狸,他叫好男人!”
溫老師:“嗯……”
許西檸超熱情:“喏,給你抱著交流一下感情!”
她直接把謝儀送到溫南森懷裡了。
“其實不用……”溫南森抱著謝儀,像是抱著個燙手山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