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許西檸想起還沒買明天的早飯,隨便披了件大衣, 去小區外的711買了芝士年糕和脆皮玉米腸。
她拎著購物袋走出來的時候,隱約看到草叢裡有什麼東西在動。
許西檸警惕地靠近,灌木叢之間猛地探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
黑白相間的糯米糍!
一隻幼年小熊貓崽崽!
許西檸眼睛都瞪大了!怎麼回事,這年頭連國寶都能在路邊撿了嗎?
她趕緊掏出手機想報警,結果小熊貓顛顛地滾過來,抱住了她的小腿,開始嚶嚶撒嬌起來。
許西檸兩眼發直:“……”就擼一下, 就一下。
她蹲下去把熊貓崽崽抱起來,還是個實心的崽崽, 又香又軟, 沉甸甸地一團。
許西檸心軟得夾子音都出來了:“寶寶怎麼會在這裡啊?你家是槐江動物園嗎?離那麼遠你怎麼跑出來的?”
許西檸剛想把它抱去警局,熊貓崽崽又嚶嚶了兩聲,許西檸回頭發現灌木叢還在蠕動。
草, 該不會有兩隻吧!
許西檸用腳尖撥開灌木叢, 走了進去, 隻見樹木間, 一隻圓滾滾的水豚正在安詳地咀嚼地上的野草。
水豚身上還躺著一隻小浣熊,小浣熊四仰八叉躺在水豚身上,露出柔軟的肚皮, 肚皮在呼吸中一上一下, 上麵趴著一隻圓頭圓腦的荷蘭豬。
許西檸:突然掉入福瑞控的天堂。
她忍不住跪下去,摸了摸水豚的腦袋, 揉了揉小浣熊的肚皮。
水豚無動於衷地咀嚼,小浣熊伸出小爪爪握住她的手指。
許西檸站起身,幾乎以為自己眼花了, 因為她分明看到兩隻憨頭憨腦的小老虎正互相撲打著,親昵地咬著彼此的皮毛滾來滾去,摔得四腳朝天。
小老虎打鬨的動靜驚起了一群垂耳兔,跟毛線團一樣滾了出來,一抬頭,樹上還整齊地蹲著一排小鬆鼠。
許西檸隱隱約約明白了,她轉身想走,奈何小熊貓咬住了她的褲腿,一邊嚶嚶一邊把她往樹林深處拽。
許西檸歎了口氣。
總不能不給國寶麵子吧?
她抱起小熊貓往裡走,穿過樹林,豁然開朗,皎潔的月光照亮一小片空地,空地中間圍坐著一圈狐狸,像是走進了狐狸洞。
隨著女孩的身影走入月光,幾十隻狐狸齊刷刷轉過頭,豎起耳朵望著她。
狐狸群中,有隻狐狸隻是安安靜靜坐著,卻好像眾星捧月,鶴立雞群。
那是一隻通體火紅的狐狸,姿態夭矯,身後搖曳的長尾又大又蓬鬆,一雙狐眼微微上挑,黑如墨玉。
月色像薄紗披在它火一樣的毛發上,浸潤著和周遭不一樣的靈氣。
許西檸頓住了腳步。
她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她的小狐狸。
她沒有上前,好男人也沒有靠近,隔著空地遠遠對視。
以往她回家,它總是要從沙發上跳下,搖著尾巴過來迎接她,還會親昵地蹭她的臉側鬢角,撒嬌賣乖蹬鼻子上臉。
可它現在突然變得很乖,很局促,很……歉疚。
許西檸鼻尖一酸,她盤腿坐下來,將小熊貓放在一邊,招手道:“好男人,來。”
其實用不著她說最後一個字。
她剛開口,小狐狸已經像離弦的箭一樣衝她跑來。
伴隨一個躍起的弧度,柔軟的狐狸抱了滿懷,熟悉的角度,熟悉的氣味,熟悉的溫度。
金發女孩低頭埋在狐狸油光水滑的皮毛裡,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過往的事情像雪片一樣紛湧而來,她第一次撿到好男人,她親自給好男人取名字,給他買小白鼠給他買玩具,無數次抱著他一起睡覺又無數次把他蹬下床,帶他下樓遛彎結果他把彆人迷得撞牆,逼他吃胡蘿卜,盯著他上廁所,把他送去絕育,餘圓圓懷疑他的身份結果他舔自己口口激情自證……
呀!不仔細想不覺得,謝儀還真是豁出去了,什麼都乾得出來。
真他媽的該死啊。
女孩抱著狐狸的身體蜷縮起來,緊緊抿著嘴唇,眼睫像濕潤的蝶翼一樣顫抖。
她是真的好想好想,她的小狐狸。
狐狸輕快地叫了一聲,小熊貓聞聲而來,四肢並用地爬到許西檸腿上。
好男人伸出爪子,把小熊貓往許西檸身邊推了推。
許西檸哭笑不得:“要我養國寶?我看你是想讓我吃牢飯。”
好男人轉過頭,又叫了一聲,這次是小浣熊搖搖擺擺地將下巴搭在她的膝蓋上。
許西檸揉了揉小浣熊的頭,婉拒了載著垂耳兔的水豚巴士,製止了身前排成隊的赤狐大軍,歎了口氣:“你沒有辦法找到其他人來替代你。”
聞言,好男人將耳朵折到腦後,目光幽鬱地看著她。
許西檸摸了摸他的頭,笑道:“你知道嗎?其實也不完全是件壞事,我之前想過,狐狸隻能活十年,如果有一天你死掉我該怎麼辦,我應該會很難過吧。”
許西檸站起身,故作輕鬆地拍了拍身上的草:“現在其實挺好的,我知道你會活得比我更久,對於這一點,我是真的很高興。”
她彎腰,親了親狐狸的額頭。謝儀慢慢閉上眼,睫毛柔軟,女孩唇瓣離開的時候,他又慢慢睜開眼,眼瞳濕潤,仰頭定定望著她。
許西檸後退了兩步:“不要再用這個樣子來見我了,否則我會真的很生氣。”
……
“再見,我的好男人。”
月光下女孩跑著穿過樹林,穿過灌木叢,穿過馬路,像是從童話一樣毛茸茸的夢裡跑進人類社會,在空中留下幾滴晶瑩的眼淚。
她沒看見立在路燈下的紅衣男人,所以突然被拉住的時候,她惱火地抬頭瞪去:“我說不讓你用那個樣子見我,不代表讓你用這個樣子見我!”
容貌昳麗英俊的男人垂著一雙瀲灩的桃花眼,他伸出手,試圖儘量輕地把女孩圈住:“嗨,小檸檬,等等,先彆打……”
女孩沒法從他懷裡扭打出去,氣急敗壞地扯住他的領子:“謝儀,你還想怎樣,我都已經原諒你了,不想再生第一次氣!”
謝儀鬆開手,單膝跪在她麵前,抬起頭看著她的眼睛:“狐狸沒有辦法說話,我可以……我想跟你說聲對不起。”
女孩低頭看著他,微微喘著氣,抗拒的眼神像豎起的刺,卻在昏黃的燈光下一點點軟化。
“狐狸也沒有辦法做這件事,”謝儀從口袋裡抽出一張方巾,抬起手,柔軟的方巾輕輕按上女孩濕潤的眼睛,擦掉她的眼淚。
結果更多的眼淚湧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