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隻看得到,還揍得到呢!”
安柏冷冷一笑,擼起袖子伸手就要捉,月精靈反應更快,直接揮動翅膀飛個老高,沒等它緩過氣大罵,底下一隻大橘貓碧眸幽幽,死死盯著翩翩起舞的大白蛾,扭來扭去的尾巴像勾著蟲餌的釣杆,牠與自己的女巫分享著同樣的視野和情緒。
就彷佛在反映主人的心思,一旁的大白鵝揮了揮翅膀,美臀一翹,衝上去掩護月精靈,當然也可能是因為它舍不得一直沒吃到的翠玉白蛾。
“那是月精靈,與我們一樣都是月女神的眷屬。”蒔蘿小小聲地替月桂辯解,誰叫年齡是這位大女巫的大忌,換成是自己,不死也得扒一層皮。
安柏顯然對精靈這種生物非常熟悉,她一點也不驚訝,敷衍帶過:“看著不像,總之吵鬨的蚊子趕走了,就從這裡說起吧。”
“與精靈溝通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起碼一般女巫是做不到的,”
玩鬨的氣氛頓時一散,她抬眸的力量讓人瞬間門手足無措,強大的女巫有著一雙能洞悉一切的翡綠眼眸:
“聽說女神的瘟疫在北方的村落蔓延,綠穀河一夜升起兩顆月亮,世界在改變,人們恐懼害怕,哪怕是再愚昧的農民也開始對月祈禱……妳還帶著一群小女巫和綠仙女對抗?這牽扯到足足四個女神,整個薩夏幾乎要淪為諸神的戰場,蒔蘿……”
聽著女士一件件數落,蒔蘿頭越來越低,等待最後一句判決,等待著穆夏的名字。
“我以妳為傲。”
啊?
蒔蘿不敢相信地抬起頭,迎麵而來又是女人充滿冷香的懷抱。
“我以為……”
安柏摸了摸她的頭頂,輕歎一口氣:“妳做到了很多女巫畢生無法企及之事,當然,無論是好事還是壞事……管那頭狼去死吧,妳已經救了大半峻麗河的生靈,光是這點還不足以讓我擁抱妳嗎?”
她緊緊抱了抱女孩:“這一路上妳該有多害怕?我本來應該給妳祝福,親自送妳走上旅程。”
女人輕聲細語,卻依然能聽見她恨得咬牙的聲音:“奧雅那隻該死的醜□□,我在親點酒桶數量就猜到了,早知道應該把她活活溺死在酒桶裡。”
不說還好,一說蒔蘿就再也憋不住眼淚,所有委屈和磨難的記憶一擁而上,爭先想把她打趴,在親愛的女士麵前,她依然是那個不過十六歲、膽怯不安的凡人女孩。
“安柏安柏,妳怎麼沒來找我!我費了好大力氣才從老巫婆手下逃走,後來又遇到了一群壞人,還有好多人狼、魔物,連狼王都給我撞上了,就沒有過上幾天安寧的日子……”
就像歸家的女兒躺在母親懷中撒嬌哭訴,不需要任何托辭和借口,蒔蘿將所有經曆全一股腦說出來,從遇見穆夏開始,她逃離人麵獸心的瓊斯鎮,逃離滿月的狼潮和美酒醞釀的陰謀,逃離陰魂不散的魔女和魔物……
安柏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當聽蒔蘿細細說起,還是不由膽顫心驚。她知道蒔蘿這孩子自小運氣不怎麼好,但這真的不是捅了什麼衰神的馬蜂窩嗎?光是她現在還能活繃亂跳和自己說話都是神跡了。
蒔蘿見安柏聽得專心,便偷偷給穆夏置入營銷幾句:
“我一開始很害怕穆夏,但一路上他救了我好幾次,這次薩夏的大家能平安無事,也要多虧他提供城堡和侍衛庇護我們,他還用火把保護那些平民不被死屍侵擾……”
安柏哪能聽不出這小機靈鬼的暗示,不由得嗤笑:“如果能下手我早就下手了,但想讓一個小國領地的公爵憑空消失……我可沒有那種一手遮天的本事。”
公爵?蒔蘿心想不對,穆夏現在還是霍爾卓格的小少爺,公爵是那位紅騎士,裡奧大人。
安柏淡淡看了她一眼:“就妳這呆頭鵝的樣子還想護他?不被吃乾抹淨就走運了。”
像是要回應她的話,地麵微微鳴動,淒厲的冷風抓亂窗台的幔布,寂靜的黑夜被沉重的鐘聲撞得支離破碎。那是哀悼的鐘聲,唯一能在午夜叫醒全城人民起來為自己哀悼的人隻有薩夏的領主──緋壁堡的公爵。
紅騎士死了?蒔蘿腦袋一空,她下意識看向安柏,卻對上一雙淚光閃爍的碧眸。
閃電般的光劃過腦海,所有思緒瞬間門澄明而清澈。
──海蓮娜看到的那位稱安柏為曾姑母的英俊騎士。
──克麗緹娜猜測安柏是一位離經叛道、拋棄家族的貴族小姐
──虧月之夜,大女巫輕而易舉地喚起整個薩夏城,就彷佛回到自己家一樣。
檸檬色的水晶糖,其中一段被刻意抹除的記憶,有人不希望她想起來的事。
安柏曾經說過,沒有什麼是比弒親更可怕的罪行,弒殺與自己有血緣關係之人,必將遭受諸神的詛咒。
一切是那麼清晰,是啊,她怎麼沒想到呢?
金發碧眼的霍爾卓格,金發碧眼的穆夏,以及……金發碧眼的安柏,翡翠色的眼睛是魔力和血脈傳承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