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第一百三十四章 灰暗女巫 每個光輝昳……(1 / 2)

濃墨的夜色似黑貓懶洋洋的眼皮, 銳利的燭光在其中一晃一晃跳動。

安柏避著眼睛也能辨認這裡的一瓦一磚;骨白的尖拱,暗血色的磚牆,底下狹小的通道細窄如貓腸, 幽暗的儘頭像是通往某個異獸的嘴巴, 亦如小時候叫人渾身不自在。

綠穀城是女神的遺產,拜佛勒庭是女神的珍寶, 那緋壁堡就什麼都不配, 隻是一具死而不僵的屍體罷了。

牆上的死人冰冷而熟悉,安柏經過一張張金發碧眼的麵孔,就像經過一麵麵鏡子,一座座華麗的墳墓, 又像是走過她的前半生。

這裡本該是供奉薩夏建城者的神廟, 那位偉大的女巫瑟妲妮絲, 但在百年前雷恩.霍爾卓格皈依聖堂後, 就命人燒了神廟, 在廢墟上重新建築了一條長廊, 撤下祭祀的蜜燭, 擺上逝去族人的肖像。

他們披著亮麗的絲綢和貂皮,框邊亦是鍍金包銀, 甚至鑲上拇指大小的珍寶珠貝,但真正的人早已爛得和這塊土地融為一體,畫像上濃豔如血的色彩極力掩飾什麼,唯有女巫綠得發光的眼睛依然能看出其中的端倪。

小小的金發女孩害怕死人,卻反而在這裡發現寶藏, 她那頑固的曾曾祖父沒有把這裡燒乾淨,時隔百年後,某個霍爾卓格的小姐撬開處女塔的七道門鎖, 在月亮和星辰的見證下挖掘出魔法的遺跡,那位偉大的女巫瑟妲妮絲就是她的女教師。

這裡是女巫之城,而霍爾卓格也留著女巫的血,無論怎麼洗都洗不掉,安柏對著雷恩.霍爾卓格的肖像露出挑釁的微笑。

“想家了?”

“我的家在米勒穀。”

安柏不急不徐地回答,她不用轉頭就知道是誰,柏莎的腳步聲和她暴躁的性格完全相反,安靜無聲,叫人猝不及防,在夜色的掩護下,就像是一隻耐心伏擊獵物的黑豹。

當然,安柏不會給她任何機會,暗角晃出一絲亮色,破曉的陽光撕開黑夜的偽裝,一隻甩動著金黃鬃毛的獅子好似從某張豔彩的畫像憑空竄出來。

它懶洋洋地抬起爪子,按住地上那隻不老實的黑豹,就像在戲弄一隻不知尊卑的小貓。

柏莎看了一眼落敗的使魔,一貫嚴厲的女巫沒有太多責怪,反而麵露羞愧。使魔的力量來自於女巫,是她打不贏安柏,不能怪柏爾特。

現在輪到她對上這隻金發碧眼的母獅了。

“柏莎,那麼久了,妳不考慮改變打招呼的方式嗎?”

“直到妳被我擊倒前,不。”

安柏忍不住哈哈大笑,金獅也放開了黑豹,它轉身沒入黑影,晃動的尾巴對黑豹發出警告的鞭笞聲。

黑豹維持著最後尊嚴,它身姿優雅,腳步靈巧地回到自家女士身邊。它雖敗猶榮,柏莎用力拍了一下它的肩膀,就如女王以劍封肩最忠誠的騎士,那是榮譽和嘉獎的證明。

黑豹得意地往後看了一眼,卻看到剛才打贏自己的獅子一眨眼就變成一隻大胖貓,還厚顏無恥地在自家女巫懷裡撒嬌賣憨,毫無使魔尊嚴!雖然自己如果想,也可以變成一隻更可愛的黑貓……..

柏莎一邊安撫著身心受創的使魔,一邊理直氣壯表示:“妳很少露出那麼大的破綻,我一時間控製不住我自己。”

“畫上的人是誰?”她的目光毫不掩飾銳利,顯然不打算輕易放過。

安柏手上的燭台照亮了壁上一幅畫,那是一個有著含蓄微笑的貴族夫人,她一身綠色天鵝絨禮服和珍珠發冠昭顯其身分地位,璀璨的金發在燭火映照下燁燁生輝,真正叫人吃驚的是,貴婦人與金發女巫的麵容就像是隔著一麵無形的鏡子,不同的是女人有著一雙溫柔的褐色眼眸,比起傲慢的金獅,她更像一隻溫馴的母鹿。

“一個可憐的女人罷了。”

努力生了十二個孩子,一輩子都在生產,最後死在產床上,卻又被人人稱頌的豐滿的米莉娜姆。

安柏第一眼看到索菲亞.霍爾卓格,就想到了自己可憐的生母,同樣柔弱,同樣苦於子嗣,她甚至和安柏有那麼一絲相像,都是凋零的直係留下的遺珠,一生來就被許給自己的堂兄弟,背負著傳承直係血脈的任務。

隻是索菲亞深愛著她英俊強壯的堂兄,她喜歡每晚數著他送來的紅玫瑰,從閨房的窗口遙望心上人的住所,甘心做處女塔眷養的小雀;而安柏親眼看著她母親的鮮血染紅整張產床,死產的兄弟姊妹被聖道師當作汙穢物扔進糞坑,最後她在窗口投落下的月光找到平靜,終於在一天夜晚成功逃離牢籠。

安柏自持天資非凡,這一生很少有胡塗的時候,但當看到索菲亞時,她彷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更彆說她們之間還有一絲稀薄的血脈關係。她以女教師的身分在少女麵前展現魔法的奧秘,卻忘了教導她明辨是非的智慧,終究釀下大禍。

兩個女巫走在細窄的長廊,燭火照亮一張張或老或年輕、或美麗或威嚴的麵孔。

柏莎得到安柏的回答,倒也沒再深究,每個光輝昳麗的月女巫背後大多都有一段灰暗的過去。

隻是她意有所指:“哼,那麼想必妳比任何人都還清楚,這裡不太對勁。”

安柏在心底給柏莎靈敏的鼻子鼓鼓掌,霍爾卓格背叛信仰、近親通婚,本來就是一個惡臭大糞坑,有時候她想,唯有自己帶走了女神的祝福,留下的霍爾卓格就彷佛承擔了女神的詛咒,像是索菲亞、裡奧……以及穆夏。

“伊蘭那些蠢驢死也就罷了,現在就連紅騎士、西裡斯都死了?還有一群該死的吸血蝙蝠不知所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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