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點變得密集、玄奧古老的祭歌越來越嘹亮,氣勢不斷攀升的少年們踏著鼓點,走向承載希望的彼方。
古樸的圖騰柱金紋遍布,神聖、莊嚴,不容褻瀆;部落上空,是層層疊疊的群山虛影,雲靄環繞下,恍若仙境。
尹非凡已無力分散注意力,不得不切回視角。
“呼哧、呼哧——”
“噗通、噗通……”
粗重的呼吸與沉悶的心跳,蓋過所有聲音,烏黑的眸子費力睜著,眼前一片模糊,雙腿費力抬起,每一步踏出,都似承萬鈞之力。
豆大的汗珠鑽出毛孔,順著身體的線條流淌,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越來越龐大,近乎天威的壓力下,混沌的大腦徹底罷工,什麼都無法思考。
尹非凡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不知道自己是否還站著、不知道有沒有繼續機械的舞蹈……
他隻能感覺到窒息、沉重。
清醒的尹非凡會吐槽自己輕忽、嘀咕規則不公,扛不住了,會尋隙跑路,昏沉的他卻不會。
隨著祭舞的進行,細細密密的血色,自每一個毛孔中滲出、霧化,遙遙看去,尹非凡像是被粉色薄霧包裹,帶著幾許似夢似幻的氤氳之美。
美麗的背後,是毛細血管被壓力擠壓破碎,渾身泣血的殘酷。
發生在尹非凡身上的異狀,主持大祭的巫全部看在眼裡。
換一個時間、地點,巫會毫不猶豫的出手相助,一年一度的神恩大祭上,他卻什麼都不能做。
任何一個部落的大祭,都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不但會左右來年運勢,甚至影響著一個部落的存亡、興衰。
這樣的論調,放在地球上,是迷信,放在蠻荒,是無數部落、無數人用血淚印證的真理。
此時停下,今年的神恩大祭就毀了,巫不可能為了尹非凡一個人,置整個部落於危險之中。
他甚至不能分心為這個孩子祈福,祈禱他安然度過此節。
隻有心底最深的地方,抱著一絲希冀,這絲希冀,來自先祖的神秘指引。
儀式到達最關鍵的時候,圖騰柱光芒大盛,罩住整個祭壇的衝天光柱拔地而起,形成接天連地的信仰之橋。
一道道金色流光,順著信仰之橋遊下。
光柱內,孩子們舞動著年輕的軀體,向天地、先祖,展現原始力量之美。
流光如同一尾尾頑皮的小魚,圍在孩子們身邊,隨著他們舞動的肢體,遊動、搖曳。
孩子與流光,好似磁鐵的兩頭,互相吸引著,彼此間的距離,一點一點拉進,直至再無間隙。
有些流光小魚,就這樣融入了孩子的身體,化成最菁純的能量,助他們突破凡人與超凡、普通人與圖騰戰士間的屏障,從此魚躍龍門、翱翔九天。
蛻變在一個又一個孩子身上發生著,那是生命層次上的躍進。
耀目的金光中,隻有尹非凡所處的位置,是一片不祥的紅。
兩流光在紅霧附近遊動,時進時退,猶豫不決。
紅霧的顏色越來越深、範圍越來越大,它們像是潛伏的巨獸,等待粗心的獵物,把自己送入口中。
突然,紅霧邊緣凸出、生長,長出一條條張牙舞爪的觸手,離得太近的流光來不及逃跑,被觸手卷入紅霧之中。
剛開始,隻是紅霧附近的流光遭殃,被卷入紅霧,消失無蹤。
漸漸的,遭了毒手的流光越來越多,到最後,流光像是受到魔鬼的蠱惑,飛蛾撲火般,撲進紅霧中。
陡生的變化,打了巫一個措手不及。
眼看好幾個孩子身上,已然出現圖騰紋,隻是紋路時斷時續、圖騰時明時暗,需要再加把勁,才能完全覺醒。
明明隻差一口氣,卻因規則與力量具現的流光被紅霧吸走,遲遲無法穩定。
倘若覺醒儀式結束前,無法將圖騰穩定下來,他們的覺醒就不算真正成功。
而是介於普通人與圖騰戰士間的準戰士。
準戰士有繼續成長的空間,但過低的起點,需要他們付出加倍努力,變強的道路,比完全覺醒的戰士難走很多。
巫知道,被卡在完全覺醒門檻前的這批孩子,是今年覺醒的孩子中,資質最好、最有望覺醒的一批。
資質稍差的,尚未能蛻變到距覺醒臨門一腳的程度,受到的影響反而沒那麼大。
巫不希望本族有潛力的好苗子毀於意外,又困於祭祀不能中斷,心中焦急萬分。
被吞噬的流光越來越多,紅霧的擴張,也到了叫人無法忽視的程度。
很快,巫顧不上孩子們是否能完全覺醒了,他開始擔心擴張的紅霧將他們一並吞沒。
巫在心中,做下了無比艱難的抉擇,倘若紅霧真的要把孩子們全數卷入,拚著祭祀中斷,他也要阻止。
祭詞的吟唱中,多了背水一戰的決絕,不斷增加的流光,在吟唱聲中,前赴後繼的衝進紅霧,不斷壯大紅霧的規模。
一條條紅霧觸手,在仍舊舞動不止的孩子身邊張牙舞爪,仿佛隨時會將他們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