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16章 那是她第一次吻他。(1 / 2)

鐘予發燒了。

他燒得很厲害。

車門被打開, 侍者看到靠在車椅上的自家少爺燒得滿麵酡紅又意識模糊,一眾嚇得驚慌失措。

鐘予被扶進家裡,家庭醫生沒多久就蜂擁趕到了。

一群人擁來, 一群人又走。

來來回回, 一遍又一遍。

量體溫,冰毛巾, 降溫, 吃藥。

一顆藥, 兩顆藥。

紅的,白的。

溫水送著藥片滑入喉嚨。

除了換衣服, 已經燒得快失神又無力的鐘予偏偏執意要自己來。

其他需要做的, 他都一樣一樣順從了醫生的話。

加衣服。

披上毛毯。

安靜地休息。

少量地用餐進食,維持體力。

鐘予很乖地, 很順從地做完了一切。

一切能讓他身體好起來的事情。

鐘家父母打來電話,語氣焦急又迫切, 山莊很遠,但他們想要立刻驅車趕來。

鐘予披著毯子靠在窗邊的躺椅上, 月色落在他的指尖, 像是淌下的銀色溪流。

還發著燒的人眼下的紅暈沒散,呼吸的氣息燙得灼人,他接了電話,卻告訴他們自己沒事,隻是需要休息。

“淋了雨。”他說,“已經吃了藥,睡一覺就好了。”

“鐘予,你這樣我們實在放心不下。”

電話裡的人急切,

“蘇藍的事情, 我們知道你傷心,但你不能不顧及自己的身體……”

“醫生來看過了,他說燒得不重,好好休息就能夠康複。”

“醫生是醫生,你自己也得照顧好自己,不能再這樣不管不顧……”

“我知道的。”

父母明顯不信:“鐘予……”

“我還有事情沒做完。”

鐘予聲音很淡,平靜地一句陳述。

他手上仍然拿著那一份寫了日期的文件,上麵還有十幾項需要他確定的條項。

他的那句話,清淩淩地落在月色裡,淡淡又冷靜。

“什麼事情……”

“葬禮?”

對麵鐘父鐘母愣了一下,才忽地反應過來,聲音也變得急切,

“你還在籌備蘇藍的葬禮?”

“嗯。”他翻了一頁。

“你發著燒……”

鐘父說不清楚,鐘母搶來了電話,急聲道,

“鐘予,葬禮事情又多,打點起來又費勁,你不如交給一個專業的機構,我們可以替你聯係來最好的主持人和最好的團隊,一定會把蘇藍那孩子的葬禮辦得好好的,你不用擔心……”

輕柔的紗簾,被窗戶細微開的縫隙裡吹來的風拂起。

簾的末尾,細垂的流蘇正輕柔挲著地板的紋路。

一下,一下。

沙沙。

月色落在他的手邊。

鐘予垂下眼,盯著文件上的流程圖例,月色模糊的邊緣正好落在紙張的一角。

帶著淡淡的柔光。

月色的邊緣也在晃動。

聽筒裡的人還在說話。

“鐘予,我們知道你一向倔,但這次你得聽勸,你不能這麼操勞……”

“我知道。”

驀地開口,他的嗓音慢慢柔和,卻帶著已經做了決定的口吻。

鐘予帶著那燙意的氣息,安靜地說。

“但這件事需要我來。”

這是跟她的協議的一部分。

他是她的伴侶。

就算是名義上的伴侶,他也要做好。

咬字很燙,又很清晰。

說得很明白。

聽筒那裡慢慢靜了下去。

良久。

一聲微弱的歎息。

散在月光裡。

風停了。

角落裡紗簾搖晃的流蘇也停了。

掛上電話。

鐘予向前動了動身子,毯子從他肩頭滑落。

他抬起眼。

墨綠色的眼裡,映出窗外夜色之中的月。

冰涼涼的,靜謐的。

離他很遠的。

很遠。

……很快了。

他輕輕凝望它。

很快就不會那麼遠了。

很快……他就會把事情做完了。

從他作出決定的那一瞬,到現在,他已經堅持到現在了。

不遠了。

鐘予靜靜地仰頭看了一會兒月。

體內的倦意與燙意慢慢地一並湧上來,鐘予知道是藥物起效果了。

他回到床邊。

側臉陷入柔軟的枕頭。

他發燒了,這在他的計劃之外。

為了接下裡的事情,他需要好起來。

電話裡他沒有說謊,他真的需要一副康複的身體。

昏昏沉沉,鐘予睜著半失神的眼。

月光傾斜,落到他的枕邊。

他看了一會兒。

手下意識地,慢慢伸過去,在觸碰到那月色的輪廓前,停了下來。

指尖落在床單的地方,與月色輕柔的線,差著極短的距離。

他望著那條線。

這樣近的距離,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燒得意識混沌。

恍惚間,鐘予想起了彆的事情。

他很少這樣回想。

那個晚上,也是同樣月色的晚上,他跟蘇藍,也是這麼近。

這麼近的距離。

甚至更近。

那是她第一次吻他。

帶著淡淡的酒氣,和蔓延的醉意,她俯身吻上他的唇。

她的手指摩挲過他的臉,淺金色的眼眸半眯著看他,仿佛在她的眼裡,他被視若珍惜的寶物。

那是讓人覺得深情的錯覺。

但是鐘予信了。

她的手指順入他濕濡被汗水打濕的發絲,又輕柔地吻他。

她說,“你真的很好看。”

說著醉話,笑得眼尾彎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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