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高專宿舍。
黑暗中, 兩個少年並排躺在被褥裡,似乎是在沉睡。
在安靜了幾個小時之後, 夏油傑直挺挺地坐起來, 目眥欲裂:“曾經的結局到底是怎麼意思?!”
五條悟:“……”
五條悟困得整張臉都皺成了一團,他費勁地翻了個身,在枕頭邊摸索一會兒, 才拿起自己的手機, 發現現在才淩晨三點。
淩晨......三點。
他們回來躺下的時候就已經晚上十一點了。
少年痛苦地打了個哈欠。
“傑,你差不多可以了吧?半夜捶床, 呼啊——居然不是因為薑餅人。”
夏油傑:“……”
夏油傑抱頭慘叫:“呃啊啊啊啊啊啊!薑餅人!不!不要提醒我!薑餅人!薑餅人啊啊啊啊!”
五條悟:“……”
看這個樣子,是完全沒有在睡覺吧,一直硬挺到現在才發瘋也算是很厲害了。
他抓了抓頭發, 吐槽道:“你是不是傻啊,傑,自己跑去跟那家夥掰頭,結果半夜睡不著的還是你自己。”
傑這個家夥, 絕對是那種發現自己冤枉了誰, 就能半夜驚醒捶床八百遍的人。
夏油傑直挺挺地倒回被子裡,懊惱道:“悟,我還是想不明白那兩個家夥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想不通,但是那股子難言的悲傷已經滲透進了他的心裡, 讓他根本睡不著覺。
而且不僅是這樣, 他今晚的行為大大冤枉了夏油教祖一把,還順便勾起了大人們不太美好的回憶,在本就傷痕累累的成年人身上插了狠狠兩刀。
被愧疚感和更大的謎團包圍的高中生一夜未眠, 且仍然不打算睡覺。
五條悟又打了個哈欠。
“想不通也很正常吧?是他們一直語焉不詳唉, 大部分故事都是我們自己腦補出來的, 有猜錯的部分當然很正常。你跑去質問另一個你,本質是在為我出頭,五條老師也不會怪你的啦。”
“……悟。”夏油傑誠懇地發問:“你是怎麼睡得著覺的?”
今天可是發生了那——麼多事呢。
五條悟把臉貼在夏油傑的枕頭邊,笑嘻嘻道:“就是很普通的睡覺咯,在傑身邊我睡得會很快。”
“......我是安眠藥嗎?”
“差不多咯。”
過了一會兒,五條悟就呼吸均勻,又沒有聲音了。
但夏油傑依然沒有絲毫睡意。
五條老師的聲音還回響在耳邊。
——這就是……我們曾經的結局。
曾經的結局,曾經的結局,曾經的結局……什麼叫我們曾經的結局?!
再配合五條老師當時的表情和聲音,他真的超在意這句話的意思,偏偏在現場的時候又沒有去追問,所以隻能在這兒半夜抓頭發。
當時那種悲傷都要溢出來的氛圍,很會讀空氣的夏油傑是做不出當場追問這種煞風景的事的。
他痛苦地、長長地歎了口氣。
五條悟:“……”
五條悟覺得自己是沒法安心睡覺了,於是他再次開口道:
“傑,你這樣很擾民。”
“.....對不起。”
白發少年咕噥道:“我終於理解婚前為什麼一定要同居一段時間互相適應了......”
夏油傑吐槽道:“悟,我理解你的意思,但你這個比喻是不是不太對?”
“嘻嘻,真的不對嗎?”
“......”
“那我們就從頭開始推理嘛。已知:另一個你叛逃高專、另一個我是高專教師、二人
已決裂並走上完全不同的道路、期間很長一段時間互不往來,現在經常上床。”
夏油傑:“……”
最後那條,畫風明顯跟前麵幾條格格不入,最後那條到底是怎麼變異出來的啊!
五條悟道:“之前我一直以為那兩個人是在冷戰的途中穿越到這裡來的,而不久的將來他們就會有一場大戰。”
夏油傑讚同道:“嗯,我也是那麼猜測的。”
夏油教祖屠殺過盤星教的普通人,多半已經成為了高專的通緝犯。
而能對付特級詛咒師夏油教祖的,估計也隻有留在高專的“最強”——五條老師。
如果不出意外,他們的交戰就是必然。
五條悟繼續分析道:“但根據今天五條老師的隻言片語,我又推翻了我之前的猜測。我認為,此時的他們已經經曆過了那場最後的決戰。”
“……”
夏油傑眉頭緊蹙:“你是想說,他們已經打過了?可是悟,說實話,我並不覺得那場戰鬥是分出勝負就能了結的戰鬥。”
以他們的性格,互相回避十年後終於對上,那大概真的是“最後的最後”了。
雖然這樣說很遜,但夏油傑不覺得夏油教祖能贏過五條老師。
並不隻是實力強弱的問題。
夏油教祖不肯明說的那條路顯然是一條錯誤的路,那個人發瘋似的走在一條明知是錯的路上,無法回頭、無法停下,而站在前方阻止他的人是五條悟。
一個正確的、堅定的、強大的、十年如一日守護著高專的五條悟。
不可能贏的。
根本不可能贏的。
那個人毅然決然地撞上去,或許是自欺欺人地不願意從自己的執念裡醒來,又或許隻是為了尋求一個終結,無論好壞。
夏油傑確實不清楚他們之間的事情,但從五條老師的隻言片語中,他已經了解到了他們的決絕。
——直到最後的最後,他都沒有再向我尋求過任何幫助,我也沒能再為他做任何事。這就是……我們曾經的結局。
這句話聽起來就像是五條老師已經殺死了夏油教祖一樣,他已經為夏油教祖痛苦而瘋狂的一生畫上了一個安祥的句號。
可這樣一來,又該怎麼解釋現在的情況?
死後複活?沒死乾淨?用三千世界鐘倒流了時間?還是那個夏油教祖根本就是個亡魂而不是活人?
越想越多的夏油傑覺得腦袋快要變成漿糊了。
不同於情報不足的夏油傑,五條悟倒是多知道一點東西。
——現在的五條老師,正在追求一條成神之路,一條能徹底解決夏油教祖心結的道路。
讓他來捋一下事件發生順序的話,應該是:
夏油教祖叛逃高專→五條老師成為老師→進行長達N年的冷戰,期間二人沒有過任何來往→N年後的某一天,二人之間進行了決戰,夏油教祖落敗/死亡。
嗯……是否真的死亡,暫時還不能確定,姑且算作死亡好了。
那之後,肯定又發生了某種大事件→夏油教祖重新出現在五條老師身邊,二人仍然各執己見,但開始上床→意外穿越到了這裡,並遇見了他們。
導致那兩個人穿越時空的某種意外,應該就是“無限”造成的。
也就是說,在夏油教祖回到身邊後,五條老師就開始著手研究成神這條路了?為什麼?有什麼契機嗎?無限又是從哪裡得來的?
但成神這件事牽扯到了他自己,還牽扯到了各個平行世界的五條悟,所以暫時還是不要告訴夏油傑比較好。
啊,糟糕,又要瞞著傑了呢,這家夥知道之後肯定又該生氣了。
但現在,他的確不能說,光是過去
的事情就讓傑擔心成這樣了,知道N個五條悟會互相吞噬那還了得?
白發少年狡猾地跳過了後麵的部分,安慰道:“無論過去怎麼樣,傑,那兩個家夥現在不是都好好的嘛,目前也沒有發生什麼更大的事情。”
“……”夏油傑心情複雜道:“他們現在這個樣子,真的能叫好好的嗎?”
五條悟安靜了一會兒,竟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那傑覺得什麼樣的人才叫好好的?不僅是四肢健全、身體健康,還要有穩定且健康的心靈嗎?”
夏油傑想了一下,覺得確實如此。
“嗯,這是當然的吧。”
五條悟揶揄道:“那傑也要好好的。五條老師很關心你的心理健康,你知道的吧?不僅是身體健康,還要有同樣健康的心靈。”
夏油傑:“……”
居然被這家夥說教,夏油傑有點臉紅:“我最近不是挺好的嗎?”
五條悟提醒他:“薑餅人。”
夏油傑:“……”
夏油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年抱頭慘叫。
“悟,不要再提薑餅人了!”
他不想回憶起當時那個社死的場麵!
他當時、怎麼就、那麼沒有出息,還得五條悟替他摘下來!他自己沒有手嗎?!
真想倒退回幾個小時前,給自己邦邦兩拳!
五條悟往被子裡拱了拱。
“總之,先改改你愛糾結的毛病啦,拜托,不就是個薑餅人嗎?傑,將來的你可是被人逮捕在床都能淡定打麻將的大人物!”
夏油傑吐槽他:“你對大人物的判定標準也太奇怪了吧?那家夥明顯隻是普通的不要臉而已。”
“傑,你要勵誌成為不要臉的大人才行,隻要你不要臉,你就是無敵的。”
“隻有臉皮無敵有什麼用!”
五條悟涼涼道:“臉皮無敵,半夜捶床的次數就會直接少一半。”
夏油傑:“……”
可惡啊,好有道理,根本無法反駁。
五條悟笑嘻嘻道:“傑,你說實話,每次跟我吵完架,你是不是也會在深夜複盤吵架內容,反思自己太刻薄然後就開始在隔壁房間咣咣捶床?”
夏油傑麵無表情地沉默一會兒,否認道:“沒有。”
“我以前聽過好多次捶床錘牆的動靜耶,但我以為你是想揍我,所以正在拿床出氣。”
“……”夏油傑坦誠道:“其實五五開吧,有時候是在反省自己說話太刻薄,有時候隻是單純地在捶你,因為你有時候真的很氣人,悟。”
五條悟:“……”
第一個學期的時候,他們確實經常吵架甚至打架耶。
一見鐘情……不,一拍即合是真的,經常乾架也是真的。
不過到了第二個學期就明顯和諧多了。
大概是因為磨合得差不多了的緣故,也了解對方的脾性,所以不會像一年級時那樣真情實感的跟對方生氣,對方偶爾說點刻薄話也不會放在心上。
到了二年級的現在,唔,就變成了這個樣子了。
五條悟不服氣地哼哼道:“乾嘛啊你,白天不是還說老子很可愛嗎?”
夏油傑淡定道:“可愛歸可愛,氣人歸氣人,悟,我們一碼算一碼。”
“傑,你少糾結他們的事,有那個時間不如多糾結糾結我們自己的事情。”
黑暗中,身邊的人安靜了一會兒,隨後若無其事地問道:“……我們能有什麼事?”
五條悟嗤笑。
“好會裝哦,怪劉海。”
“你再罵?”
“怪劉海。”
“再罵?”
“zzzZzzZ……”
“嗬,裝睡!”
夏油傑一把用被子捂住五條悟的臉,五條悟在被子裡扭成了蛆,然後不甘示弱地用枕頭還擊,兩人忽如其來的枕頭大戰打的驚天動地,最終結束於七海建人前來踹門的那一刻。
砰!
兩個半夜擾民的高中生立刻躺回各自的被褥上,閉著眼睛裝死。
與此同時。
西蘭花神樹的某個臥室。
“惠奈子阿姨好強。”
“嘛,最強們可是一敗塗地呢。”
某些在麻將桌上一敗塗地的最強咒術師一邊換衣服一邊發出這樣的感慨。
夏油教祖套上睡衣,不懷好意地笑道:“那小子今晚一定愧疚得睡不著覺,甚至半夜捶床吧。”
五條老師發出惡魔般的笑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們總算把“我們是百鬼夜行之後的五條悟夏油傑”這一追加設定亮出來了,看小鬼當時慘白的臉色,絕對是被狠狠刀到了,畢竟當年他們看漫畫也是一樣的反應。
良心?哎呀,根本沒有的東西,怎麼會痛呢。
今天的係統同樣嗨得不行。
久違地刷了刷人設完整度,又久違地領取到了晶石,它興奮道:
[宿主們,我們現在有足足八顆晶石了,隻要再有兩顆晶石,就可以抽有保底SSR的十連抽了!]
夏油教祖笑眯眯道:“保底SSR啊,真不錯呢,上次的SSR咒胎可是很好用的哦。”
[那當然!係統出品,必是精品!]
它在宿主們的房間裡轉來轉去,非常珍惜這個重拾存在感的時刻,並趁熱打鐵,積極邀請道:
[所以,九十九由基的任務也要加油哇,好不容易滿血複活的夏油君可不能再emo了!]
夏油教祖客觀道:
“我覺得小鬼暫時不會有事。他們不僅自己打倒了伏黑甚爾,理子妹妹也平安無事,這段時間實力又經過了大幅度的提升,傑君雖然確實思考過人類的惡意,但那點emo跟原著相比,隻能算是毛毛雨而已。”
係統頓時警覺起來:[那......那支線任務......]
“當然,支線任務還是會去做的。”夏油教祖朝他眨了眨眼:“不在原著角色麵前刷刷存在感,人設完整度要怎麼漲?”
係統頓時放下了心。
[沒錯沒錯!我們要繼續我們的COSER事業才行!]
五條老師問道:“啊,說起來,改變九十九由基的命運算不算拯救重要角色?”
小光球立刻回答:[算的,四個特級咒術師都算是很重要的角色。]
“話雖如此,但九十九由基這邊應該很難改變吧。”夏油教祖微微笑著道:“隻要世界不改變,那個女人也仍然會走自己的老路。”
要論固執程度,他們四個特級誰也不輸誰。
“從99變成49.5由基的老路嗎?哇哦,等等,如果隻是簡單地改變她會死亡這件事,隻要先乾掉殺死她的凶手不就好了?”
“嗯......確實呢,不管做什麼,還是得從萬惡之源的腦花開始處理。”夏油教祖思索了一會兒,對係統說:“總之,502,我們會去見九十九由基的——以五條悟和夏油傑的身份。”
係統用力點頭。
於是它就被五條老師推出門,“那麼,回你的房間發呆充電吧。再見咯,502~”
砰的一聲,五條老師關上門,撩起自己的衣擺,不滿道:“傑,你看,你畫的這個根本擦不掉耶。”
他的腰腹處是夏油教祖一筆一筆畫上去的“龍”,如今
隻完成了一半。
夏油教祖麵露無奈,“啊,這個要畫完了才能消失......我隨便給你添幾筆吧?”
白發男人挑眉,“你是打算敷衍我嗎?我們可是說好了一次一筆的。”
“悟,太持久也是病,床伴會嫌棄你的。”
“哈,有人開始嫌棄我了嗎?”
夏油教祖將他按在床上,隨手拿起床頭的繃帶,把五條老師的雙手捆在背後,五條老師挑了挑眉,但沒有反抗。
捆好之後,夏油教祖在他麵前蹲下來,點了點自己的嘴唇。
“用這個哦。”
五條老師這才不滿地掙紮起來,“敷——衍——我——,我要鬨了!”
夏油教祖笑著瞪他一眼:“我這個技術,哪裡敷衍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