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棠還未來得及說話,門外又進來三三兩兩幾個人,幾個丫鬟打扮的自食盒中取出飯菜一樣樣擺在桌上,領頭的婦人則自稱“裴福家的”,笑著過來對明棠行了禮:“請世子夫人安。世子叮囑了給您送桌席麵來,因不知道您的喜好,便讓廚房做了些拿手的,還請您慢用。”
說完,帶著幾人退下。
折柳與聞荷昨日送嫁妝時就已經到了定國公府,安置明棠嫁妝的同時,也稍稍了解了一番定國公府的內宅。
此時見已沒有外人在,明棠頓時鬆懈了端莊的儀態,起身揉了揉有些發僵的脖頸,坐在妝台前,伸手一樣樣將發間首飾取下。
聞荷連忙上前,幫著她拆了發髻,又取了梳子來輕輕梳通,一邊道:“世子住的地方叫做誠毅堂,在國公府正堂定遠堂的西邊兒。聽說是世子自小住的院子,本來封了世子之後應當搬到東邊的正心堂的,因世子不願意,就一直沒動。”
明棠輕輕頷首,示意知道了。怪不得她拜完天地,往婚房來的時候總覺得方向有些問題。
住在東邊和西邊明棠倒無所謂,雖說因自己身在古代這個事實,她對玄學有關的說法總有幾分敬畏,但也不至於在意到這個地步。但畢竟是以後要長期住的地方,有了閒暇,明棠不由細細打量著婚房。
這婚房是有五間正房帶耳房的規製,自己所在的內室是東邊的稍間,進來時經過的次間看布置應是宴息室。西邊的兩間眼下還不清楚,但以明棠的估計,應當是書房之類的地方。
尋常的人家,男主人一般都會有分內外的兩間書房,一般日常處理公務、會見外客都會在外院的書房解決,但也有在內書房處理事務的。
不知道裴世子的內書房尋常用不用...明棠決定找個時間問一問。若是不用,她倒可以收拾出來,總歸是個可以活動的空間。
頭發散開在肩上,明棠總算覺得脖子輕鬆了許多。起身,坐在桌前,見桌上竟有六菜一湯,雖說份量不大,也著實顯得太多了些,不禁笑問:“你們兩個可曾吃過?坐下陪我一起用一點吧。”
在家時也常有此事,兩人倒也不推辭,果然依言坐下,陪著明棠用了一回飯,又將桌上殘羹收拾好放進食盒,服侍著明棠脫了沉重的吉服。
到耳房梳洗罷,明棠換了身更舒適的中衣,趿上軟底鞋,坐回妝台前,進行她每日睡前必備的梳發工序,折柳二人則為她整理著灑滿了各色吉利物件兒的床鋪。
外麵忽然傳來有些沉重的腳步聲,接著是仆婦們恭謹的聲音:“世子爺回來了。”
推門聲響起,腳步聲越來越近,明棠還沒想好,自己要不要起身行個禮意思意思,已經聽見裴鉞的聲音:“你已梳洗過了?”
隱隱有些不自然。
明棠雖察覺到了,卻不以為意,起身笑道:“是,我已洗漱過了,世子可要喚人進來服侍你洗漱嗎?”
裴鉞微微側著頭,盯著宴息室和內室之間的隔扇門:“不必。我素來不用人服侍洗漱。”說完,闊步進了耳房。
耳房中乾乾淨淨,不見有人使用過的痕跡。裴鉞站在一旁,看著人陸續提了熱水進來,卻覺得耳根處還是有些隱隱發燙。
他本微微有些酒意,進門卻見明棠烏發披散,隻著中衣坐在妝台前梳發,動作間長袖滑落,露出一截皓雪般的手腕,那點酒意便儘數散去。
直到洗漱罷,他出了耳房,見明棠已靠坐在床上,手邊捧著一卷不知何時尋出來的書,才恍然回神:他今日成親。
聽見聲音,明棠抬眸,見裴鉞長發披散,發間隱約帶著濕氣,烏黑的睫毛也被水沾濕,更兼隻著中衣,動作間隱約能一窺白日裡掩在衣袍下的矯健身材,被滿室紅光一襯,生生多了十分的豔色。
握在書卷上的手一緊,指尖按住的地方,正是明棠方才還看得饒有興致的對男狐狸精的外貌描寫。
可惜,隻能看不能吃。
明棠合上書卷,放在方才在床內側發現的小抽屜裡,蓋好被子,朝裴鉞笑道:“世子可要歇息了?”
一係列動作都如此自然,裴鉞那初次成婚的緊張感也消去不少,點點頭,上床,落下床帳。
大婚之夜,曆來要徹夜長明龍鳳喜燭,是以床帳落下後,被帳幔營造出的私密小空間也並不顯得昏暗,甚至因被染上了紅色而讓人不禁心生遐想。
明棠素來睡眠質量極好,又為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設,躺下之後也沒有因身旁躺了個陌生人而有絲毫不自在,很快就有些昏昏欲睡。
思維正有些放空,身旁忽然響起裴鉞低沉悅耳的聲音,此時他似是有些猶豫,語調也顯得有些疑惑:“新婚之夜,是要行周公之禮的吧?”
明棠頓時清醒了。
裴世子不是那方麵有妨礙嗎?要怎麼行周公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