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安流人生中很少遇到讓他失去冷靜的事情, 被男人日了算半件。不過仔細算來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也沒有影響到他的事業心。
“我覺得你需要給我一個解釋。”昨天晚上江安流無論怎麼叫係統係統都沒有反應,哪怕他都崩潰說出強製下線, 但是係統依舊作死不出聲,“你這樣我出去就要投訴你們公司。”
“對,對不起……宿主真的對不起, ”係統抖著聲音回答道, “我, 我真的沒權利讓您直接下線呀,但, 但是我努力給宿主屏蔽了痛覺……”
聽, 聽說會很爽, 畢竟主角攻都是頂配的身材和配件, 宿主會不會因此原諒它一點?
“獲得快樂的方式有很多種, ”江安流冷笑道, “我並不想選擇這一種。”
萬傾雲這熊孩子顯然對於做完這種事要乾什麼完全沒有概念,做完就跑, 留他一個人躺在床上滿身痕跡差點爬不起來, 江安流這身體本來就容易留印子,現在的模樣幾乎慘不忍睹,係統已經害怕他要發脾氣了,沒想到江安流什麼都沒說, 翻下床去給自己清洗。
他住的這房間足有五層高, 萬傾雲不知道怎麼做到的,居然引了一尾活泉供江安流使用。
泡在舒適的熱水裡,江安流終於緩了口氣。他將自己仔仔細細地清洗乾淨,用萬傾雲留下的傷藥處理了破皮的地方, 身上的吻痕和淤青也都淡定的全部處理好,可是江安流的這種沉默卻讓係統覺得更害怕,它還是忍不住勸道:“宿主想想能拿到的錢……再忍忍,忍忍就好。”
江安流本來還在打量自己手腕上的瘀痕,聽到係統說話,忽然笑了:“你是不是一直懷疑,我是不是真的恐同?”
係統被一語中的,它……它的確有過這樣的想法,作為一個恐同的人,江安流對於某些事情接受得過於快了。
“把我搞成這樣的人又不在,我現在生氣給誰看?”江安流慢吞吞地把自己的手臂放回熱水中,“累自己嗎?”
係統當然知道這個道理,但是根據它的大數據學習,人類……真的可以這麼穩定地控製自己的情緒嗎?
“再等等,”江安流慢吞吞地把自己的手臂放回熱水中,不經意的玩著水,“馬上你就會知道了。”
愛一個人和傷害一個愛你的人的能力都是天生的。
萬傾雲從開始就贏不了他,因為他喜歡,或者愛江安流。
萬傾雲恢複清明的時候簡直悔青了腸子,昨天怒氣衝動他居然做了這種事情,他根本不敢看義父身上的痕跡,匆匆下床落荒而逃。
上朝的時候他一直心不在焉,腦袋裡一直是江安流的身影,他痛苦又內疚,恨不得用儘一切讓時光倒流。
他是寧願義父恨他,可是他怎麼舍得讓義父受傷……白月光跟他說過,義父這副身體脆弱得很,一旦不精心修養很可能就會隨時倒下,一病不起。
大臣們說了什麼萬傾雲一句話都沒聽見,隻在快要下朝的時候派了一隊斥候去月氏國打探消息,尋找江安流吞下的毒藥的相關線索。
那些大臣還在喋喋不休關於攝政王的處置辦法,萬傾雲越聽越煩躁,甚至恨不得效仿義父那樣,直接全部殺了算了。
好不容易結束了早朝,心神不寧的他匆匆回了逐江閣。
他帶了最好的傷藥,江安流喜歡的冰碗,還有一根鞭子,他想,義父會暴怒吧?萬傾雲已經做好了長期哄江安流的打算,那樣美麗嬌氣的人,似乎做什麼都是應該的。
可是他推開門的時候,一瞬間卻懷疑自己的記憶,昨天發生的事情真的是真實的嗎?
江安流好整以暇地坐在床邊看書,他穿戴整齊,麵容平靜,靠著窗邊的日光懶洋洋地看著手裡的話本,要不是萬傾雲看到昨天他弄得一片狼藉的桌子和地麵,真的以為昨天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了。
江安流看書的神情專注,萬傾雲也不敢現在就去跟江安流說話,默默地走到一邊先把房間打掃乾淨,滿是狼藉的床單被他換下,地毯上的碎瓷片一點點挑出,又給江安流手邊的冷茶換成趁手的溫度,這才在江安流腿邊跪下,默默地脫下了自己的外袍,露出精瘦的脊背。
“義父,昨天是我對不起……你責罰我吧!”萬傾雲一邊說,一邊將鞭子遞到江安流手邊。
可是江安流像是沒有聽到他說話一樣,自顧自地看書。
萬傾雲想,可能是他還在生氣,他也很有耐心,一直將鞭子高高舉著,在江安流伸手就能夠到的地方。
可是哪怕他一直舉到夜幕降臨,江安流也沒有向他投來一個視線。
到了飯點,窗邊送來的新的飯食,萬傾雲站起身來,搶先一步拿過那精美的食盒,在桌前打開,殷勤地擺放整齊,然後說道:“義父,吃飯。”
江安流卻依舊沒動,夜色黑了,他收起書,回到了床上,看都沒看那精美的菜肴一眼。
萬傾雲本來討好的臉色慢慢僵硬下來,隨之襲來的,還有鋪天蓋地的恐慌。
他忍不住了,伸手去捉江安流的手:“義父,你到底怎麼了!?”是生病了嗎?
他跟白月光學了一段時間醫術,從脈搏並沒有摸出什麼異樣,可是江安流依舊沒有看他,他微微抬眼瞥了自己被抓住的手腕,垂著眸子,萬傾雲看不清他的神色,卻隻覺得燭火明滅中,江安流的臉色顯示出一種蒼白的冷硬來。
江安流徹底地,把萬傾雲從他的眼中擦除了。
從那天起,江安流從來沒有跟萬傾雲說過一句話,從來沒有帶著焦距的眼神對上過萬傾雲的視線,萬傾雲抓住他的手,他就任由萬傾雲抓著,像個提線木偶那般。萬傾雲哀求,跪求,甚至威脅他他都像是聽不見,萬傾雲用食物逼迫他,端著食盒說江安流不理他就不要吃了,但是江安流隻是默默從他身邊經過,當作沒有看到。
萬傾雲狠下心一直不給他東西吃,可江安流可以一直漠然地無視他直到自己昏倒,也不會碰一口萬傾雲端到嘴邊的粥。
最後還是萬傾雲先妥協了,他舍不得。
沒有人比江安流更狠。
萬傾雲逼過他,威脅過他,強迫過他,甚至餓過他,在他麵前痛苦,懺悔,甚至主動用鞭子把自己抽到奄奄一息血肉模糊,甚至強迫他做那天的事情,可是江安流依舊是平靜的,哪怕萬傾雲強迫江安流看他,可江安流看向他的眼神,平淡的就像他隻是窗邊飄來的一朵雲。
萬傾雲短短一個月瘦脫了相,他什麼事情都做過了,什麼方法都試過了,都沒有用。
他像個無人問津的劣質演員,獨自在舞台上上演著滑稽的悲歡離合,而他唯一的觀眾,甚至不肯給他投來一絲視線。
最瘋狂的時候,萬傾雲當著江安流的麵割了手腕,可是哪怕是他都瀕死要失去知覺了,江安流依舊無動於衷,最後還是萬傾雲爬起來,咬著牙去給自己包紮了。
他還不能死在這裡。
而江安流,直接跨過了萬傾雲和他身下的血,從窗台邊取來了今天的食盒,打開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係統作為一個旁觀者都看得心有餘悸:“宿主,這樣太……”
宿主輕飄飄的,一根指頭都沒動一下,但是主角攻自己就快把自己折磨死了。係統本來以為江安流的報複最多可能斷他一條腿之類的,它跟宿主待久了,居然還覺得接受良好,可是宿主不愧是狠字頭上一個點的男人,比它想的還要狠。
“永遠不要讓彆人發現你的弱點,”江安流慢悠悠地品著茶,“你隻會死得很慘。”
係統忽然好奇:“那宿主有弱點嗎?”
“有啊,但是我不告訴你。”
萬傾雲這種狀似瘋癲的狀態在他被行刺了之後才有所好轉——他發現,要是他再這樣無心政事,那麼他可能就沒法給江安流提供這樣的生活了。
是的,到今天這個地步,萬傾雲想到的居然還是這個。
閉上眼睛,那天晚上像是精魅一樣躺在他身下的男人的麵容一次又一次在他麵前回想,逃不開的回憶,一次又一次湧來的後悔,可那最後,卻又反上一點甜。
那人在最承受不住的時候,似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一眼萬年。
就這樣吧,就這樣糾葛一輩子吧。
萬傾雲想,哪怕知道義父懶洋洋的美豔美人外表下的內心是隻注定翱翔天空的雄鷹,他也要折了他的翅膀,讓他做隻籠子裡的金絲雀。
他會用無數的寶石,最好的住所,最深的寵愛,彌補義父不能再飛翔的遺憾。
這樣瘋狂的舉動招致了上天的反對——至少那些勸萬傾雲勤政的大臣是這樣說的,臨近冬季,很多地方卻忽然爆發了大規模的熱病,本來冬季並不是疫病的高發期,可偏偏這熱病奇怪得很,反而隨著第一場雪的落下愈演愈烈。
關係著千萬百姓的安危,萬傾雲也懂得輕重緩急,投入了最多心思在裡麵,可是哪怕是他已經用很快的速度就派遣了人下去防疫,打開國庫發放賑災物資,但是熱病還是以一個所有人都無法想象的速度蔓延下去。
甚至連已經有神醫之稱的白月光都沒有找到治療方法,而隻有江安流知道,那是最後一個劇情點到了。
原劇情裡,主角攻受從月氏國回來之後不久,國內就爆發了這種罕見的熱病,白月光的醫術第一次對這熱病無能為力。就在危急關頭,白月光碰巧看到了一本從月氏國帶回來的古書,這才發現原來這不是熱病而是一種詛咒,而唯一的解藥,居然就是那顆所謂的“毒藥”。主角攻作為唯一一個服了解藥的人,也成為了這世上唯一一個不會得病的人,要眼睜睜地看著所有人都慢慢死去,身邊的親朋好友痛苦不堪,隻留他一個一個人,這就是月氏國最毒的毒藥。
但是作為一款戀愛遊戲肯定不會這麼慘,秘籍上記載了詛咒的唯一解法,月氏國皇室身上有種奇特的血脈,能使解藥藥力散發,如果沒有血脈,那麼也可以是聖女的配偶。簡而言之,隻要主角攻和主角受不可描述,服下解藥的人就會變成聖子,所到之處熱病儘除。原劇情裡,已經互相喜歡的主角攻受發現了這個秘密之後,也就扭扭捏捏捅破了那層紙,甜甜蜜蜜攜手同遊遊遍天下順便拯救天下了,全劇終。
“那現在怎麼辦?”江安流對於這個劇情無語了,現在解藥被他吃了,難道要讓他跟白月光那啥嗎?他對男人嗯不起來,也根本不想被三次元人物嗯嗯。
係統:“我,我不知道啊……”
江安流看了看漆黑的夜空,已經這麼晚了,萬傾雲到現在還沒來,說明形式很嚴峻。
的確不是一般的嚴峻,萬傾雲身邊所有的太醫都派了出去,但是卻找不到治療的辦法,熱病以瘋了的速度傳播開來,患上熱病的人藥石無醫,很快就重病去世了,可偏偏這病還傳染性極強,沒過多久,就連宮裡的人也染上了,江安流吃到了幾次味道古怪的食物,但也沒有出聲。
萬傾雲雖然每天忙得焦頭爛額,但是無論再晚還是會來跟江安流見麵,他已經沒空研究如何讓江安流回應他了,有的時候隻是自顧自地講一些事情,尤其是這可怕的熱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