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 ”江安流輕輕地撿起那截金鏈,上麵甚至還有些許暗紅的印記,跟他當年的那副一模一樣, “這是怎麼回事?”
“節省經費。”係統硬邦邦道, “建模很貴的。”
一座閣樓建模能花多少錢?
江安流知道係統是在忽悠自己, 也懶得追問, 按照指示獲得了傳承出來之後,便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在這個修仙世界的眾多道義中, 無情道隻是其中很不起眼的一個,首先是因為,它的正統傳承沒有人能打得開, 而其他哪怕從彆的地方僥幸入道的人,卻沒有一個人能走到最後。
這世上哪有誰能做到真正無情呢?
千江宗給每個弟子選擇自己道義的時間有三天, 因為有些弟子會被道義拒絕, 要改選彆的道, 但是江安流和樊昀都不在其中,樊昀早就選擇好要選劍道了, 所以江安流從遙遠的無情道山頭回來的時候,他已經坐在兩人的小屋內, 低頭看書。
江安流覺得有些詫異,他本來以為以樊昀這種訓練狂的架勢,現在應該爭分奪秒地去練劍了才對,怎麼會還待在宿舍裡?
他瞥了一眼樊昀,他看的劍譜, 江安流以為他是有什麼不懂的才留在宿舍鑽研,於是也沒打擾他,輕手輕腳繞過樊昀去偷偷翻他藏的零食吃了。
卻沒有想到樊昀忽然放下手中的劍譜, 不大的聲音在安靜的宿舍裡異常清晰:“安流,你什麼時候可以不要這麼任性?”
江安流以為樊昀發現了他吃零食的事情,偷偷把零食塞進枕頭底下才轉過身,看著坐在桌麵前皺眉看他的樊昀,認錯態度良好,軟下聲來:“就這一回,樊昀,你就當沒看見行嗎?”
沒辦法,他在停江閣不可避免地想起當年萬傾雲給他準備的美味佳肴,再想起現在嘴巴空空,有點悲從中來。
樊昀冷冷地哼了一聲,江安流知道他又要開始教育自己了,樊昀長了張清正的少年臉,也算是俊秀青年,也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老氣橫秋的這一套:“人生大事,怎可如此隨意?”
“啊?”江安流愣了下,才發現樊昀和自己可能說的不是一件事,不過好在樊昀沒發現他偷藏的零食,也沒拆穿,裝作疑惑地問:“什麼大事?”
“選道義,哪怕試探,也不該如此隨便,”樊昀看了眼外麵的天色,“明天你跟我一起去藏經閣,我跟他們打好招呼了,你適合法修。”
江安流恍然大悟,原來樊昀覺得自己選無情道沒成功,想帶他改選彆的,也正常,畢竟無情道傳承一直沒有人打開過。
“真對不起,忘了跟你說了,”樊昀真是為他操碎了心,江安流摸摸鼻子:“我……已經得了無情道的傳承了。”
本來氣勢還算平和的樊昀猛然抬頭!
江安流覺得樊昀忽然盯了他一瞬,那眼神讓他渾身不自在,可是馬上,樊昀又恢複了那副冷淡古板的樣子,忽然站起身來:“隨便你。”
又生氣了。
江安流真是摸不透這個大冰塊的想法,隻見樊昀走到角落拿起他的劍,一邊道:“換道義很麻煩,你做好心理準備。”
如果隻是為了氣他去選無情道,根本沒必要,樊昀想,江安流那麼喜歡他,怎麼可能修的成無情道?不過就是一時意氣罷了。
他早就知道江安流是他命定的道侶,隻是他一心向道,對於這些情愛之事沒有想法。不過他也不是不能跟江安流在一起,隻是江安流現在性子太貪玩,要是他現在就回應了他,隻會讓更加放肆。
恩公已經閉死關了,他定要照顧好恩公之子,好在江安流雖然不上進了些,倒也沒沾染上彆的壞毛病,樊昀冷淡地想,修煉上他差一點也就算了,反正他能保護好他的。
他不著痕跡地看著偷偷摸摸從枕頭下摸出零嘴吃的江安流,美人吃東西的時候也是可愛的,腮幫子鼓鼓的,卻不敢發出聲音,似乎是因為吃到了好吃的東西眼睛亮亮的,活像一隻小倉鼠。
樊昀的喉結微微地滑動了一下,他裝作沒看見,抱著劍走了出去。
——換道是件很難的事情,若要不留下後遺症的換道,需要在龍虛秘境中的一種秘寶叫菩提心,他要好好努力,才能在下次秘境開放的時候去取來那菩提心,省著這嬌氣的小東西到時候又叫苦不迭。
在樊昀走後開始肆無忌憚地吃著米片的江安流忽然打了個噴嚏,他絕對想不到,他有一天會被稱為嬌氣的小東西。
不過樊昀除了那天在他選道的時候稍微有些古怪之後,很快就又恢複成了平常三棒子打不出一個屁的樣子,江安流跟他在一起相處的日子很舒適,經曆了小皇帝之後,他很怕跟這些主角攻走太近而導致劇情又崩壞,好在樊昀比他還避自己而不及,看他的眼神也一直是冷淡的,江安流也就放心了下來。
畢竟變態又不多,他總不會這麼倒黴地又遇到一個吧!
兩個人選了不同的道義之後,相處的時間更加少了,樊昀每天都要去練劍,而江安流這個道,隻要無情,他的修為就會噌噌地往上漲,更不提還有係統幫他作弊了。
這個修仙世界裡,隻有在人們選擇了自己的道之後才能築基,但是樊昀早就決定了做一名劍修,每日刻苦練劍打下了堅實的基礎,所以築基之後修為漲得很快,而江安流也早就決定了修無情道,他也努力的每日宅在屋子裡讓自己不和他人產生因果,所以他的修為……漲的比樊昀還快,隻是沒人知道罷了。
所以當樊昀以二十五歲的年齡成了修真界最年輕的元嬰之後,彆的弟子都向坐在窗邊表情憂鬱的江美人投來同情的目光,仿佛已經從江美人黑白分明的眼眶中看出了強裝的堅強——江美人和樊昀的差距越來越大,到時候會不會被拋棄啊。
這樊昀看上去就是一副不知道憐香惜玉的樣子,江美人每天跟在他身邊,他一個好臉色都不給,既然如此,還不如不要暴殄天物,將江美人留給他們,他們雖然修為沒有樊昀高,但是一定會好好對待他,不讓他傷心的。
樊昀剛剛突破,身形又長了一截,已經比江安流高出半個頭了,他麵色平靜地從一堆的恭維聲中穿過,絲毫沒有因為自己的成就而喜形於色,徑直來到坐在窗邊托腮看著窗外的江安流身邊。
係統提醒,江安流才從悲傷的電視劇中回過神來,感受到樊昀身上不一樣的氣息,愣了下道:“你突破了?”
“嗯。”樊昀似乎是對江安流這副擺爛的樣子有點不耐煩,“大好時光怎麼不去訓練?在這發呆?”
“這不是,”江安流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等你嘛。”
其實是因為樊昀因為突破好久沒回來,太久沒有帶他下山了,江安流隻好親自來找他了,下山必須要令牌,他這種吊車尾肯定是沒有的,但是樊昀身上帶了一塊。
江安流其實已經化神很久了,但是聽說千江宗的護山大陣合道以下都通不過,所以他也沒去試,而是等著樊昀帶他。
聽到江安流的回答,樊昀眼中閃過一絲察覺不到的滿意,後語氣又重新變得嚴肅:“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結丹?”
為了之後鋪墊自己把宗主位置讓給樊昀,江安流一直沒有表現出自己很厲害的樣子,而是偽裝成一個正常修煉甚至有些擺爛的弟子,剛築基不久,雖然在千江宗的弟子麵前也不算是看不過去,但是對於樊昀這種天之驕子來說,還是太慢了。
太慢了,樊昀想,以江安流這個速度,什麼時候才能到元嬰?要知道,元嬰以上才能發天地誓成為真正的道侶,才能……神交什麼的。
樊昀垂眸看著江安流毫無所察,盯著自己看的樣子,心裡微微歎氣。
元嬰之後,他就能通過雙修給他渡修為了,到時候他就能放任江安流這副惰懶的樣子了,隻是現在——
樊昀冷淡的視線掃了一圈四周,屏退了一些試探性的眼神,還有落在江安流身上不懷好意的眼神。樊昀不敢相信,要是他不在江安流身邊,江安流會被這些人怎麼樣。
會被關起來,從此不見天日吧?這身雪白的皮肉,會被人一點點輾轉褻/玩,直到完全看不見原來的顏色。那總是麵無表情的冷淡臉龐會被逼著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對著不認識的人求饒吧?
有這樣一個受這麼多人覬覦,還沒法自我保護的道侶真是令人憂心,樊昀在心裡歎氣,拉起江安流的袖子:“回去修煉。”
江安流本來是想趁著樊昀剛突破應該心情很好的樣子問他能不能下山的,沒想到樊昀這小子突破了跟突破失敗了一樣,臉色怎麼越來越難看?
他也不敢惹到樊昀,於是乖乖地被他拉回去了。
隻是沒想到,今天樊昀的脾氣好像不是一般的差,回到宿舍,他不但沒有就此放開江安流,反而抱著胸道:“這段時間我看著你修煉,不到金丹不許出去。”
江安流:啊?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樊昀,似乎第一天認識他一樣,樊昀什麼時候這麼閒了?還有空盯著他一條鹹魚修煉了?
樊昀似乎看出了他的所思所想:“我跟你一起修煉,不許偷懶。”
他元嬰之後本來就有一段時間的假期感悟吐息,之後就要成為千江宗的正式弟子,開始為千江宗出任務,時常不在宗裡了。這段時間算是他們最後的假期,很多劍修會在這段時間內再去看看家人,或者獨自在一個地方領悟劍招,但是樊昀擔心自己走後江安流的安危,於是決定這段時間逼迫江安流訓練。
“不用吧……我真的會努力的,不用你督促!”江安流眨眨眼,有些可憐兮兮地看著樊昀,希望他能收回注意。他現在已經合道了,丹田裡麵已經是成熟的小人了,裝個築基期還好,到時候要是樊昀要內視他丹田裡的金丹,他從哪把自己的元嬰塞成金丹給他看?
可是樊昀似乎已經吃了秤砣鐵了心一樣,拉著江安流就去了靜修室訓練。
靜修室門前有弟子看管,見到是樊昀,都打招呼道:“樊師兄。”
樊昀向他們點頭致意,又問道:“有靜修室嗎?”
“樊師兄常用的那間嗎?”弟子也知道了樊昀剛剛突破的消息,最年輕的元嬰呢!他們恨不得都多討好一下樊昀,立刻道,“有的有的,最好的靜修室給樊師兄留著呢!”
樊昀於是抬腳就要進去,他身後,臉上看起來依舊冷淡,其實眼中已經如喪考妣的江安流勉強跟著後麵,但是那些弟子對視了一眼,還是猶豫地攔住了江安流:“江兄,靜修室是給金丹以上的弟子準備的,你不能進去……”
他們自然知道江安流是宗主之子,但是宗主閉死關的消息不是秘密,加上江安流除了一張臉,修煉學習樣樣不行,樊昀這個道侶對他也沒有什麼好臉色,以為江安流是死皮賴臉跟在樊昀後麵的,就把他攔住了。
江安流腳步一頓,雖然心裡已經樂開了花,但是抬起頭來卻有些沮喪地說:“真的……不能進去嗎?”
聽到沒樊昀,不是我不去,是我進不去啊,這樣我能回去了吧。
那弟子看到美人眼露哀傷,潸然欲泣的樣子,差點心軟就要同意了,猶豫之時,卻看到本來已經走遠的樊昀忽然走了回來,一把扯過了江安流的衣袖,拉著他就走了進去:“他是我的道侶,我們要去雙修。”
江安流眼睜睜地見到那弟子裡麵有幾個年紀小的臉忽然一下紅了,然後不敢看他了,隻默許樊昀把他拖了進去。
雙修……是什麼?
兩個人一起修煉的意思嗎?江安流想,那那些弟子臉紅什麼呢?
他本來還想多問一句,但是已經被樊昀拉走了,樊昀拉著他走到最裡麵一間最大的靜修室裡,指了指裡麵唯一的蒲團,對江安流說:“坐。”
江安流是真不想坐,他平常修煉的時候都是躺著的,坐著難受死了,但是又不敢多說什麼,隻能苦兮兮地坐下。
隻是坐下之後他偷偷地打量著樊昀,因為他修為高於樊昀,等到樊昀也入定了,他就偷偷躺下,樊昀快醒了再坐回去,但是沒想到樊昀好像一直沒有要修煉的樣子,就這樣靠在牆邊,抱胸看著他。
江安流:……兄弟,至於嗎,卷生卷死還來卷同學啊。
他沒有辦法,隻好閉眼先入定了。
樊昀貪婪地看著江安流,他碎丹成嬰花了差不多快一個月的時間,這是他跟江安流相遇之後,第一次離開他這麼久,一開始沉迷劍術的時候還沒有什麼感覺,隻是一停下來,江安流的模樣就總是闖進他的腦海。
他沒收了他的零嘴,江安流看似冷淡但是卻偷偷跟他生悶氣的樣子,江安流翹課,偷偷塞給他飴糖拉著他的袖子軟聲求他不要告訴老師的樣子,還有兩個人下山曆練的時候,像一對平凡的眷侶一樣並肩走在紅塵小路上的日子。
樊昀感激他的恩公極了,不但因為恩公救了他,還因為他把江安流……送到了他的身邊。
他盯著麵前安靜入定的江安流嫣紅的唇瓣許久,有些出神——會是什麼滋味,跟他喂給他的糖葫蘆一樣甜嗎?
快點結嬰吧,樊昀想。他要等不及了。
他身為正人君子,恪守禮數,自然不能跟江安流一樣未成契之前就如此放/蕩,但是樊昀忽然覺得,他就要忍不住了。
身上的血液在沸騰,在叫囂,要讓他把麵前的人打上自己的印記,要粗暴地對待他,要讓他的表情出現變化,最好有幾滴淚珠從那漂亮的貓眼裡墜落,不用太多,幾滴就好,不然他會心疼的——等等,他怎麼可以想這些事情?
身為劍修,首先就是要清明,樊昀在心裡默念了幾遍清心咒,然後才緩緩在江安流旁邊坐下來,平靜吐息。
靜心,樊昀對自己說,他是你的,你要修煉得更努力,才能保護好他。
江安流最後是找係統要了一個障眼法術,騙過了樊昀,讓他以為自己到了金丹,才終於從那靜修室中解脫。
他長歎一口氣——我的隊友是卷王是種什麼樣的體驗。
樊昀剛把他送回來,就獨自一人去龍虛秘境曆練了,一刻都不停歇,對於這種大佬,鹹魚江安流隻能仰望。
樊昀走之前問他,是不是要菩提心。
江安流驚訝地眨眨眼——他怎麼知道的!
這是後期劇情裡,他作為師尊給白玥珖收集洗髓的東西裡麵的時候必要的一件重要法寶,聽說有無數妙用,非常珍貴,他還沒來得及想到那裡,樊昀就主動提出了。
江安流本來想問,但是他發現樊昀在以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他,心想可能是老師上課講了這東西的啥啥用是他們需要的,而江安流上課走神了沒聽見,這才收到了樊昀鄙夷的目光。
他點點頭:“需要的。”
“這次我就幫你去取了,”樊昀意味深長地瞥了他一眼,“沒有下次。”
真是任性,為了跟他置氣去選什麼無情道,到時候吃虧的還不是他自己。
江安流不停地點頭,保證自己以後會認真聽課——才怪。
龍虛秘境險象環生,合道進去都有危險,而樊昀雖然是天之驕子,但是畢竟也隻是元嬰,執意前去還是挺危險的。
有人勸他,但是樊昀隻是搖頭拒絕,說:“我等不及了。”
下次龍虛秘境開是一百年之後了,要是江安流一百年之後才能破碎無情道跟他在一起,太久了。
樊昀去的時間有些過於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