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太騷了 來,放過我。(1 / 2)

破繭 曲小蛐 18109 字 10個月前

遊烈把人載到了坤城中心市區的某封閉小區內。

——

他親自開的車。

夏鳶蝶一路都攥著副駕駛的安全帶, 望著車前。

遊烈幾次側眸,親眼見著女孩的手捏安全帶的架勢越來越緊。

夏奶奶就在後排,似乎睡過去了, 遊烈本來不想出聲,但小狐狸那狐狸毛都要豎起來的模樣實在叫他難禁。他瞥過數回,終於忍不住偏過臉, 右手單手扶著方向盤,左手虛握, 半抵著下頜掩住了低嗤出的那聲笑。

“狐狸,你是多不相信我的車技?”

夏鳶蝶抬了下眼鏡,平靜地落回手,又平靜地攥回安全帶上:“你今年才剛成年, 你的駕照是暑假拿的, 它還隻是個半歲的寶寶。”

“綜上,”小狐狸轉回來,聲音輕飄飄的,“我緊張一點,也很正常。”

遊烈啞然失笑。

方向盤在他掌控下穿過半個城區, 用事實證明是夏鳶蝶多慮。

雖然那人隻是漫不經心地單手掌著方向盤, 但轎車全程開得順滑平穩,加速減速切換自如, 儼然有種十年駕齡的雲淡風輕,遊刃有餘。

等最後轉入社區專道, 通過三重安保, 眼前一黯,夏鳶蝶才反應過來不知不覺這一路就結束,他們駛入了目的地的地下停車場。

停下車, 兩人將睡過去的夏奶奶叫醒,進入戶電梯。上樓後,遊烈以熟悉附近環境為由,提出帶夏鳶蝶下樓轉轉,順便去買些需要用到的日用品,讓夏奶奶先在家裡休息。

重新坐回車裡,夏鳶蝶有些遲疑:“你過年,一定是要回北城過的吧?”

“嗯,”遊烈回頭問她,“怎麼了?”

“今天都是大年二十九了,你現在還陪我去買東西,來得及回去嗎?”

“來不及就陪你過。”

“……”夏鳶蝶:“?”

車裡短暫地寂靜了下。

遊烈似乎也反應脫口而出的這句話有些親昵了,一時車裡氣氛微妙,某人清雋眉眼間也難得看出幾分閃避。

少見大少爺有不好意思的時候,夏鳶蝶心裡憋點壞,是想再糗他會兒的。

但畢竟“生死”還掌握在某人單手——嗯,就在此刻,換成了雙手把握的方向盤上。

夏鳶蝶立刻坐直了:“這個,嗯,這處房子是叔叔的嗎?我們過來借住兩天,是不是應該跟叔叔打下招呼?”

“不用。是年初我生日,外公贈予的成人禮,在我名下。”

“哦。”

夏鳶蝶原本也隻是為了緩解氣氛,臨時找的話題,應了一聲就沒再多問。

遊烈忽想起什麼,挑了下眉:“你知道我生日嗎?”

“嗯,2月17,去年是在大年二十九那天,”小狐狸答得流暢平靜,“雖然你沒聽到,但那天晚上,我祝你生日快樂來著。”

遊烈怔了下。

直到車在紅燈車隊裡停住,他忍不住扶著方向盤,側身望向副駕駛的夏鳶蝶:“你怎麼會知道,我從來沒跟你說過。”

夏鳶蝶不明顯但嫌棄地拿眼角瞥了他下。

遊烈:“?什麼意思。”

“你是真不知道才問的嗎?”夏鳶蝶表情微妙,“學校裡,女生們背你的個人資料表背得比《出師表》都滾瓜爛熟,體育課上,食堂裡之類的,隨時都可能聽人聊你的生日星座血型身高體重……我又不聾。”

“我對女生們的課餘聊天內容不感興趣,所以確實不知道。”

遊烈說完,輕嗤了聲笑,語氣愉悅地問:“那你也背過了嗎,比《出師表》都滾瓜爛熟?”

夏鳶蝶木著臉:“沒有啊,我隻記得生日了。”

“以你的記憶力,不可能隻記得一項吧。”

“……綠燈了,憋說話,開車。”

在小狐狸微微透紅的耳尖上掃過,遊烈勾著笑,靠回駕駛座裡。

-

把坤城的一切事情安排妥當後,遊烈終於在大年三十那天,趕了一趟早起的飛機,半下午到了北城的外公家裡。

這一大家遊烈都算不上熟悉,平常更沒什麼走動。

除了庚野。

——然而北城圈裡遠近聞名,庚家爺孫倆鬨挺的程度,絕對不比遊懷瑾和遊烈弱上半分。

於是庚野這個長孫不在,受難的就成了遊烈這個長外孫。

老爺子自打前年身體不好內退以後,就一直賦閒在家。養花種草,遛貓逗鳥,筆走遊龍,星羅棋布,偶爾起興還要推幾輪麻將。

遊烈每回一到家,大衣剛遞給家裡阿姨,就被喊去陪場了。

老爺子澆花他接水,老爺子逗鳥他遞食,老爺子動筆他磨墨,老爺子下棋他陪對,老爺子推牌他點炮……

彆人盛讚老爺子樣樣精絕,遊烈更願意稱之為五毒俱全。

懟歸懟,該上還得上。

譬如這次趕著年關在吞吐量最大的城市臨時一去一回,虧得外公鬆口,不然遊烈就隻能遠在北城,聽著小狐狸的消息乾熬一個年關了。

這次到家又格外晚,遊烈回來以後自覺得很,進了暖室後,就褪下外套,遞給旁邊的幫傭。

問清楚外公人在書房,他就徑直上樓了。

老爺子家裡是中式為主的現代風格,臨湖起高閣,落地窗都是實木柱頂連結,無論垂簾還是繞壁樓梯,隨處可見鏤空木質花紋和各種榫卯結構,就連兩層高吊頂的正堂頂,還請專人鐫刻了半幅富春山居圖。

遊烈對這些向來無感,還沒有落地窗外,露台上那兩棵撐著半湖暮色的盤鬆叫他賞心悅目。

在茶室門外站著等了會兒,裡麵阿姨提著茶巾出來,笑眯眯的:“老先生說您可以進去了。”

遊烈朝她點頭。

在對方擦肩過去後,他想起什麼:“今年家裡怎麼不見人?”

“大先生人在省外,二先生人在國外,年前都回不來。小姐訂了年初三回家省親,您到時候應該見得上。”

“好,我知道了。”

遊烈叩了下茶室的門,停了兩秒,推門進去。

茶室裡隻有老爺子一個人,這間同正堂客廳南向,一樣是半麵臨湖,隻是這會兒近傍晚了,冬天入夜又早,天色將傾似的壓在湖外的山頭,陪上老人家孤孑身影,難免顯出幾分落寞冷清。

方才提到的,分彆是遊烈的兩位舅舅和一位姨母,今年大年顯然是趕不回來了。

“後悔了吧?”

安靜的茶室裡忽響起少年冷淡帶笑的一截聲音。

坐在茶海後,老爺子回過頭,看見自家長外孫沒個正行地靠在門框旁,他冷冷地“哼”了一聲。

“加起來四個兒子女兒,”遊烈抄著口袋,懶洋洋走進來,“當初怎麼不留一個在身邊?”

“手拿出來,像什麼話。”

老爺子假瞪了他眼,然後才扭回去:“我後悔什麼,不回來正好,省得鬨騰,我還樂得清閒呢。”

遊烈笑他嘴硬:“行,清閒。”

遊烈拉過一張旁邊的實木椅,坐了下來,正對著落地窗,他靠在裡麵,陪老爺子往窗外看。

“少和庚野往一塊聚,看給你帶的,整天沒個正經德性。”

遊烈側撐著下頜,懶聲回話:“您是看不慣帶笑的,就最喜歡板板正正的‘木頭’,”說話間他扶著椅托,右手屈指,輕叩出兩聲實木的敦厚,“木頭可沒辦法給您點炮,您考慮清楚。”

老爺子又哼了聲,瞥他一眼。

遊烈這兩年確實變化很大,即便老爺子一年就見他十天半個月的,也一樣能看得出來。雖然外表還是那副懶懶散散的樣子,可裡麵好像有什麼不一樣了。

比如從前,他笑著看人時也遠,眼神裡就有種疏離的隔絕。

現在麼。

老爺子轉正回去,像隨口一問:“這趟回去辦了什麼事,這麼匆忙。”

遊烈卻笑了。

“笑什麼?”老爺子板臉,“我辛辛苦苦給你弄得機票,還不能問一句了。”

“是,”遊烈散漫地拖著調,“上下嘴皮一碰,電話都沒勞您親自打呢,您可是太辛苦了。”

“彆給我模糊重點。”

“不是我模糊重點,明明是您跟我裝傻,”遊烈輕歎了聲,“恐怕我前腳出機場,後腳就有人跟您事無巨細地報告我去向了,飛機上蘋果汁我喝了幾口您都能知道,還用我再說一遍,那不是浪費時間麼。”

老爺子嘴角剛要翹起點笑,又立刻嚴肅地壓平了。

“算你小子識相,沒想說謊。”

遊烈敷衍地點點頭。

“那件事前因我也聽說了,”外公嫌棄地掃他一眼,“是沒條件,還是沒腦子,做點小事痕跡這麼重,你也不怕被人拿了話柄?”

“我怕什麼,將來一不從商二不從政。”

“嗯?”老爺子背都離開實木椅前的軟玉墊了,眉毛有豎起的跡象,“那你還想乾什麼,上天啊?”

遊烈一怔,回頭笑了:“不愧是您,猜得真準。”

老爺子以為他這會還在不正經地開玩笑,剛要發火。

“以後我就去努力去北城這個航天測控中心怎麼樣,離您還近?”

老爺子愣了下,皺眉:“你怎麼會想做這行。”

“這行不好麼。”

“自然是好,但也苦,十年磨一劍,我們差得可不止一劍。”老爺子歎了口氣,望出窗外的眼神也幽沉下來。

“慢慢磨,總得有人磨,而且我確實喜歡。”

房間裡寂靜半晌,老人家終於歎了聲氣:“因為你母親?”

“……”

遊烈神色淡了淡,過去幾秒,他嘴角重提起來點:“聽說您過哪個生日的時候,我媽送了您一顆星星,她最先觀測命名的?”

老爺子放在茶海旁的手像是顫了下,但沒兩秒,他就冷哼了聲,看向遊烈:“怎麼著,你想送我去看看那顆星星啊?”

“哪敢,”遊烈說,“等將來我參與研發的航天器上去了,我可以送您個模型。”

“叱。”

老爺子很是不屑地轉回去了,但這一次的嘴角卻沒能成功壓下去。

那天臨到晚上,家裡傭人阿姨叩門,讓外爺孫倆出來吃年夜飯。

老爺子被遊烈扶著起身,繞出去前,他還是多提了句:“你這讓遊懷瑾養出來的一聲少爺習氣,能吃得了那苦嗎?真不考慮考慮彆的路子?”

遊烈歎聲:“我又不入您族譜,您就不用操心了。收拾庚野一個就行,可彆傷及無辜。”

“什麼叫傷及無辜,我這不是擔心你將來餓死嗎?我是能點頭,你爸能輕易同意了?”

“……”

扶著老人家的指骨驀地一僵,遊烈停住。

知悉自家長外孫最不願提起的就是遊懷瑾,庚老爺子壓了壓情緒,沒用他再扶,提起實木拐就拄著往外走:“也罷,你們父子倆鬥你們的,和我有什麼乾係。”

臨到出門前,老爺子的拐杖頓住,悶聲叩了叩地板。

“你母親給你辦的那筆家族信托,等你本科畢業後就歸你調配。真下定了決心就去做吧。想去天上,就去天上看看,有她在地下守著你呢。”

“……”

站在滿湖山色落入夜色的窗前,遊烈垂低了眼,冷白的瞼下到底還是沒能抑住,慢慢泛起了薄紅。

“好。”

他低聲應道。

-

高三下學期,連開學時間都格外早。

初七法定假一結束,新德中學就給高三生們發了返校自習通知——不開課,不授課,嚴格遵守教育局要求,但願意主動給學生們提供一個無償的學習氛圍良好的自習環境。

距離高考滿打滿算四個月,文理實驗班基本全體返校。

夏鳶蝶因為沒有聯係方式,反倒是班裡最後一個知道自習通知的。高三下學期隨時會有各種重要通知,老苗委婉暗示了兩句,夏鳶蝶這才在老苗的陪同下,拿出了一部分獎學金,買下了她人生裡的第一部手機。

雖然隻是個二手的。

因為夏鳶蝶沒帶身份證,手機卡就沒來得及辦。

那天回家車上,夏鳶蝶向趙叔叔問起,沿途有沒有可以半手機卡的店鋪,她想明早路過時下車去辦一張。

“我那兒有張卡,用不上。等回家給你。”

這學期遊烈開始走讀。

原因據他說是宿舍裡有人開始玩命夜習,睡不好,至於真實性無法考究。

夏鳶蝶本來想拒絕,但一回眸,就對上某人靠著扶手箱懶懨懨垂睨她的眼神,隱隱藏著點叫人不安的情緒。

“…好的,謝謝。”出口的拒絕就擰作了同意。

到家以後,夏鳶蝶回到房間,沒一會兒,敞開的房門就被換了一身居家服的遊烈懶懶散散地敲響了。

見女孩在書桌前,從習題卷裡抬頭,遊烈很自覺進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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