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高考日 我犯賤。(1 / 2)

破繭 曲小蛐 20027 字 8個月前

坤城學生間流傳著一個高考魔咒——

說每年到了六月, 不管前後多麼風和日麗,萬裡無雲, 但高考那兩天總會突然陰天或者下一場雨。

夏鳶蝶原本是不信的,直到她親自經曆了高考第一天的大雨。

“這就是老天都知道我們在渡劫啊,渡劫!”喬春樹當晚一見夏鳶蝶,就嗷嗷地撲向了她懷裡。

——

怕學生們心浮氣躁,考完第一天,新德中學要求全體回校上晚自習。

夏鳶蝶比較不幸,分去的考場離著新德中學無比遙遠, 幾乎在坤城最偏遠的那個考點學校裡。

夏鳶蝶拍了拍她:“怎麼了?”

“還能怎麼,數學太難了!太太太他媽的難了啊!!”喬春樹抱著夏鳶蝶嗚嗚嗚地哭成了狗。

本來還想安慰幾句, 然後夏鳶蝶就發現喬春樹完全是乾打雷不下雨, 無奈地把人推到一旁去了。

察覺到夏鳶蝶氣壓有些低,喬春樹收住胡鬨,邊坐下邊小心觀察:“怎麼著了小蝴蝶, 感覺你心情不太好啊?數學難, 應該隻是對我們這種凡人來說, 你肯定沒問題的。”

“嗯, 不是因為考試的事情……”

夏鳶蝶說著話,忽然抬頭望著某個方向,聲音小了下去。

喬春樹扭頭一看。

在高考這天, 遊烈依然是那一身新德學生們都穿煩了的襯衫長褲校服標配, 普通又平平無奇的讓他穿得活像高級定製款。他正從教室後排走到兩人麵前,單肩上還掛著隻背包, 左手折起勾著背包帶,卷起半袖的小臂露出透著清冷張力感的線條。

密長眼睫掀了掀,遊烈對上喬春樹視線:“今晚能和你換換位置嗎?”

喬春樹一懵:“換座位?”

“嗯。”

遊烈停頓, 視線飄向夏鳶蝶,“或者,讓她去我那桌也行。”

“喔~~”

後桌一個男生捧臉,視線來回了下,“烈哥,這是高考要結束了,什麼都不藏了是吧?”

遊烈冷淡眼尾瞥下,像曳著一點極輕的笑,但不明顯:“輔導而已,最後幫我們英語課代表再過一遍她的英語弱點例題。”

這工夫,喬春樹已經眼淚汪汪地起來了,拉著夏鳶蝶的手:“我就知道,遲早會有這一天的,我們這對苦命鴛鴦終究會被來自黑惡勢力的鐵拳拆散嗚嗚嗚嗚……”

弄得夏鳶蝶哭笑不得。

喬春樹算是夏鳶蝶在高中時期為數不多的朋友了,遊烈並不介意對方的玩笑打趣,就在一旁閒適站著,似笑非笑地垂著眼,看小狐狸被她朋友弄得赧然閃躲的模樣。

最終遊烈還是得償所願,拎著背包在夏鳶蝶同桌位置上坐下來了。

這邊熱鬨得厲害,可畢竟明天還有一場鏖戰,雖然教室裡不少同學有八卦的心,但這種關頭,沒幾個人敢分神。

除了私下幾句感慨,暫時也沒引起什麼轟動。

倒是老苗進來的時候嚇了一跳,皺眉就要說話。

截在他開口前,遊烈一抬兩人中間的大開本:“最後一天了,開個小灶。”

老苗梗了下,嫌棄地擺擺手:“都衝刺呢,還輔導彆人,就顯著你了?你小心自個兒翻車!”

大少爺往後桌棱上靠了下,嘴角一勾,語氣鬆弛得漫不經心:“那隻能是我明天四十度高燒了。”

“遊烈。”

老苗還沒說話,就聽自己那個向來溫吞乖巧的課代表忽地冷了一截聲,硬邦邦的,給他都嚇了一跳。

但見效。

——前一秒還清貴桀驁的大少爺,這一秒就聽話地直回身去,連懶懶散散斜著都能伸出課桌的長腿也自覺收了回去。

“我錯了,胡說的。”

“……”

老苗一言難儘,又有些好氣還好笑,隻能搖著頭繼續轉班了。

畢竟是還剩最後一天高考,學校也不敢熬他們太晚。於是雖然上了晚自習,但隻有兩節,第三節就把他們放回去了。

夏鳶蝶慣例是最晚那批,遊烈今晚也沒避嫌,直接走在她身旁。

下過雨的校園林蔭道濕潮,柏油路細小的溝壑裡還存著未乾的水痕,在夜色下清冷透亮,像是繡上了滿地的月光。

夏鳶蝶正小心繞過一個小水窪,就聽見身旁聲音作響。

“你今天,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夏鳶蝶一怔,她停下,回眸看向遊烈。

少年眸子漆黑深長。

這樣的眼神下,她好像一丁點心事和情緒都藏不住,隻能轉開:“沒有啊。可能是,太緊張了吧?”

“狐狸。”那人聲調懶慢,明明音量不高,卻莫名有些壓迫感,“你知道你在我麵前說不來謊。”

“……”

夏鳶蝶皺了下臉,很有意見地睖他一眼。

像是被她置氣的表情逗到了,遊烈微微側開身,掩下眼尾的一絲笑,然後他才轉回來:“難道我說的不對麼。”

說得不對的話,她就不用生氣了。

小狐狸想著,蹙著眉心轉回去:“其實也沒什麼。就是今天考試的時候,我好像在考場學校外麵看見了一個人。”

遊烈一停:“誰?”

安靜過後,夏鳶蝶輕歎:“丁嘉致。”

“……”

仿佛夜晚忽然被按下了靜音鍵。

那短暫的一兩秒裡,夏鳶蝶幾乎要以為冬天來了。

直到樹上存蓄了許久的一滴雨,沉沉地砸了下來,啪嗒,將地麵上平靜的水窪濺開漣漪。

明明隻是蓄在許久前的一滴水,漣漪卻可以波及整圈。

夏鳶蝶心情忽然變得很不好。

就在這個時候。

她頭頂忽然沉了下——

遊烈抬手,在女孩紮著鬆散高馬尾的頭頂輕摸了摸:“怕什麼。”

“我才沒怕…”

“你不是有我在。”

“……”

像是呼吸的弦被忽然撥亂,夏鳶蝶連原本要出口的解釋都忘了,她聽見胸口裡有一場雨落下來,每一顆雨滴都砸得她心裡輕顫,加快。

它們都快要譜成一支曲子了。

怕遊烈也會聽見,夏鳶蝶回過神,立刻從頭頂撥下他手腕:“彆鬨。”

“沒開玩笑,明天早上我陪趙叔叔送你過去,然後再回來,”遊烈輕描淡寫說著,“等下午考完以後,你就在校內等我,不許自己離開。”

夏鳶蝶怔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那怎麼行?你就不怕路上出事遲到嗎?”

“反正我們小狐狸心理素質不高,總是要提前那麼久過去,夠我回考點了。”

遊烈想了想,又隨口續上了句:“而且我不喜歡提前進,人太多,烏泱泱的,影響我發揮。”

夏鳶蝶:“……”

多數時候某位大少爺在小狐狸麵前毫無原則可言。

但偶爾,一些和她切身相關的問題上,他又會堅決得像個一意孤行不容置喙的暴君。

夏鳶蝶沒拗過。第二天的高考日,果真是遊烈先和她一起到了她的考場外。

從司機叔叔眼裡都看得出緊張恐慌和不安,偏站在校門外給她檢查東西的遊烈顯得十分平靜。

被小狐狸催促第三遍,她都快要奓毛了,遊烈終於應聲。

走之前,遊烈想起什麼,拉起夏鳶蝶的手,握拳的另一隻手往她掌心輕輕一碰——

啪嗒。

一顆帶著他溫度的黑色石頭,躺進夏鳶蝶手心裡。

夏鳶蝶怔了下:“不行。”

她當然懂這塊石頭對遊烈來說,它陪伴他從小到大,日日夜夜,早就是類似於護身符一樣的特殊存在。

隻是其餘的話沒來得及說,遊烈將她五指彎回去,讓她握住圓石,而他握著她的手。

“不要分心。”遊烈低頭,朝她笑了下,“翻過這座山,我們小蟲的未來,從此就是一片光明坦途。”

“……”

夏鳶蝶最後也沒舍得將石頭放在考場外。

它就躺在桌角,安安靜靜地陪了她整場。

那抹黑色總會讓夏鳶蝶想起某個人的眼睛,看一眼都心安。

大概是心理作用,上午的理綜卷夏鳶蝶覺著前所未有地順手。直到考試結束,坐在位置上等著監考老師按考號收卷,夏鳶蝶嘴角都是忍不住翹起來的。

夏鳶蝶分來的這個考點學校離坤城市中心太遠,距離新德中學和遊烈家就更是一南一北。於是跟昨天中午一樣,她留在考點學校的圖書館裡上了自習,午飯墊了份帶過來的麵包。

等到可以進入考場教學樓了,她才拎著書包提前過去。

在教室外看了會兒遊烈給她整理的英語例題,又去了一趟衛生間,夏鳶蝶終於回到考場外,就準備入場。

習慣性的,她要給遊烈發一條消息。

然而拎起放在考場教室外的書包,夏鳶蝶翻來翻去,直到將包翻了個底朝天,她都沒能找到自己的手機。

夏鳶蝶清楚記得——

出考場以後,她還收過了遊烈的一條信息,然後為了不分心最後的複習時間,她就將手機放進了書包裡。

什麼時候不見的?是掉在圖書館了?

雖然是二手手機,但畢竟花了一筆獎學金才買來的,而且遊烈送給她的電話卡也在手機裡,萬一找不回來……

夏鳶蝶看了眼教室內的掛鐘。

英語考試因為有聽力部分,是要提前半小時分鐘入場的。和其他三科不同,英語考試在考前十五分鐘內就不能入場了,現在回去找也來不及了。

隻能等考試結束。

“一定能找回來的,不要慌。”夏鳶蝶輕聲默念著。

高考比什麼都重要。

尤其是最後一門的英語,這會直接決定她最終成績高低、是否能拿到她所最心儀的院校的高額獎學金的問題。

夏鳶蝶結束了自我暗示,輕吸了口氣,轉身就要往考場教室的門走去。

而就在此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

“夏鳶蝶。”

少女身影停住,回頭。

夏鳶蝶看到了一張有些陌生的男生麵孔,但又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

對方朝她嬉笑,然後抬手。

他手裡的東西晃了晃。

看清了對方手裡的東西,夏鳶蝶眼神驀地一緊,攥著透明文件袋的手也收緊——

她的手機。

“還給我。”女孩聲音壓低。

“還你沒問題,方便先聊兩句?”男生說著,朝教室後門的窗邊一指。

這一整棟樓都是考場,夏鳶蝶不需要擔心對方會做什麼,沒怎麼猶豫就跟了上去。

到了窗前,那個男生也停下了,將手機遞向夏鳶蝶。

夏鳶蝶警惕地觀察著他神情,想確定對方目的。

“你要不要?不要我可扔了。”

“……”

夏鳶蝶從對方手裡接過,恰巧見男生冷笑了下。也是這一秒,她忽然想起自己是在什麼地方見過對方。

——新德中學體育館後的活動室,丁懷晴將她騙到那裡時,這人正是他們中的一個。

想清楚的瞬間,夏鳶蝶心頭忽泛起一種冷意。

她連忙拿起手機,指尖冰涼地去按邊鍵,但屏幕沒有亮起來。她指尖一抖,改作長按。

幾秒後,手機屏幕亮起,是開機畫麵。

夏鳶蝶臉色微白,仰臉:“你拿我手機做什麼了!”

大約是驚懼情緒下,女孩聲量提了一截,音線更顫得明顯。

男生嬉笑了下:“這麼凶乾嘛,借用一下而已。沒辦法,丁哥的吩咐,我以後還得跟著他混呢。”

“丁嘉致,”夏鳶蝶緊緊咬著牙,“他讓你乾了什麼。”

“沒做什麼,”對方撓了撓頭,笑得又賤又陰,“也就是二三十分鐘前,借用你的手機,給遊烈發了一張照片而已。”

“——”

夏鳶蝶呼吸一窒。

開機動畫已經結束,手機屏幕上跳出幾十個血紅的未接來電——全部來自於遊烈一個人。

最後一通電話,在五分鐘前。

夏鳶蝶攥得指尖生白,她深吸口氣,快速點進了聊天記錄裡。

那是一張背景昏暗的照片,夏鳶蝶一眼就能看穿,是在丁懷晴他們常去的那個廢棄活動室。

照片中央放著張椅子,身穿新德校服的女孩被綁在上麵。

而丁嘉致就壓在女孩身上,半身遮了女孩的臉。

和夏鳶蝶那隻一模一樣的書包,躺在昏暗的椅子旁。

“——!”

隻第一眼,夏鳶蝶就猜到了丁嘉致的意圖。

也隻這一眼,女孩麵上血色刷地褪儘。

夏鳶蝶想都沒想,顫著指尖點下遊烈的手機號碼撥了回去。

她在心裡默念過一萬遍的“不要去”,最後一絲希望卻碎在了話筒傳出的電子語音裡——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

“對不起……”

第三次掛斷,夏鳶蝶生攥住了手指,阻止自己按下第四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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