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夜雨天 你猜,她這七年如何。(2 / 2)

破繭 曲小蛐 18772 字 10個月前

恰巧遇上了公司裡一位副總。

“乾什麼去小廖,怎麼走這麼急?”

“郭總。”廖助理示意了下手裡的東西,“我去遊總家裡給他送電腦。”

“嗯?這不才剛到下午嗎,遊總今天不來公司了?不像他那個工作狂的脾性啊……”

郭總忽想起什麼,看了眼窗外天色:“難道,要下雨?”

“預報有雨。”廖助理苦笑。

郭總也搖頭笑了:“你們遊總路數是真怪。聽說過恐高的、恐黑的,但恐雨的我還真是頭一回見。幸虧是住在北城,換了南方,他這個執行總就隻能在家裡上班了。”

廖助理尷尬:“也不算是恐吧。”

“遇上夜雨就不出門,他這還不算?”

郭總笑著進了電梯:

“看來以後到了重要會議前,我和老倪得先上炷香,不求順利,但求彆當天傍晚突然來場雨……”

電梯門合上。

落地窗外,斜散的雨絲刮上玻璃,被風吹得漸漸淩亂而細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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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從電梯間一出來,夏鳶蝶就明顯感覺到樓層裡壓著種興奮難以的整體情緒。

“Vanny姐!”小實習生幾乎是蹦來她眼前的,興奮得眼睛都放光,“你聽說了嗎?Helena真的願意把這次峰會的翻譯合作項目交給我們了!”

周六見遊烈離開時,夏鳶蝶就有所預感。

不過麵上她還是展露出恰到好處的驚喜:“是嗎?太好了。”

孔琦睿正興奮聊著,聽見兩人進來的動靜,連忙轉過椅背來:“組長,不知道是誰這麼牛逼,手眼通天啊。”

“嗯?”

夏鳶蝶略微停頓,笑著抬眸:“不是我們靠實力拿下的嗎?”

“今早翻譯圈子裡都在聊呢,天傳那邊有人說是確切消息——Helena這次的翻譯合作本來早就要談給他們了,結果有人找了Helena的高層,這才臨時給了咱們機會,最後是決策層親自改的!”

夏鳶蝶掛起背包,坐進椅裡:“嗯,說不定是他們高層慧眼識金。”

“哈哈哈雖然我們也不差,就是資曆淺點,但和天傳這種幾十年的老牌公司,真要比較,還是缺點底氣哈。”

“確實,這次能拿下,我也覺得有點玄乎。”

“可是咱們公司要是有那人脈,都能搭到Helena的高層去了,那哪會到現在才——”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這事的功勞得歸我們薑組長。”

二組那邊一直嘀咕著什麼,這會兒終於冒出個沉不住氣的,趾高氣昂地轉過來說道。

孔琦睿向來和二組不對付,提起二組組長薑杉,客氣的時候陰陽怪氣一句薑二組長,拍桌時候就直接喊薑二了。

這會見二組攬功勞,他屁股都沒從椅子裡抬一下,冷哼:“吹,使勁吹。我看你們二組真本事沒有,但跟薑二組長學得,吹牛皮的工夫確實是我們一組拍馬莫及啊。”

“哈哈哈哈……”

一組的笑聲把二組那個氣得不輕:“笑吧你們就!等這個項目落到我們二組手裡,我看你們還笑不笑得出來!”

見對方底氣十足,一組幾個組員互相使了眼色,顯然也有些犯嘀咕了。

最後眼神“公投”,選出了孔琦睿去組長那兒當先鋒。

夏鳶蝶這邊剛坐到辦公桌後。

她這周手裡就有個重點同傳項目,是個建築專業相關的,資料堆得比山高,隨便拿出一本來都叫人頭疼眼花的。

好在夏鳶蝶從學生時代就是最擅長學習的,隻要她想集中注意力,兩組打個雞飛狗跳她也能看得進資料。

丁問還為此誇過她,說她就是為了同傳這碗飯生的。

事實上認識她的人都這樣說。

沒人相信,她高二前英語還很少及格罷了。

夏鳶蝶下意識地看了眼手腕上的紅絲帶腕表,正要落回到資料書裡,眼角餘光就掃過道鬼祟身影。

“做賊麼。”

“啊?不是,”被組長發現,孔琦睿乾脆露出腦袋,“夏組長,丁總有沒有跟您透露過,這個項目是不是分給我們一組啊?”

夏鳶蝶莫名其妙瞥他:“是什麼讓你覺得丁總會單獨給我,還要‘透露’?”

孔琦睿卡殼。

他還是沒膽當麵聊他們組長和丁問總的八卦的。

“項目怎麼分配是管理層的事情,”夏鳶蝶落回視線,“你們要是嫌手頭工作太少,我可以給你再分配兩個。”

“彆彆彆——”

孔琦睿連滾帶爬地跑了。

夏鳶蝶沒在這件事上多費心思——丁問倚仗她才能和業內口碑,也有識人之能,且那次會議的repo部分,一組和二組之間高下立見,她相信隻要不出什麼變故,那這個項目應當是一組的。

然後,變故就來了。

下午剛上班,夏鳶蝶接到丁問辦公室的電話,喊她過去一趟。

將手裡那本翻閱過半滿是各色筆記和便利貼的資料書合上,做好標記,夏鳶蝶就起身走向丁問辦公室。

臨到門外,正遇上薑杉出來。

和二組組員確實是一脈相承的趾高氣昂,小人得誌似的模樣。

夏鳶蝶眼神微微一晃。

“喲,這不是咱們同傳圈第一美人嗎?”薑杉笑著上前,“怎麼看著有點憔悴啊?上周酒局折戟,沒討著Helena三位老總的歡心,失意了啊?沒事,有你薑哥在,這次不還是把項目拿下了嗎?”

夏鳶蝶昨晚看客戶資料看得太晚,這會兒頭都有點疼。

“薑組長有這個磨嘴皮子的時間,不如多練練你的口譯。我們公司也能少丟回人,您說是吧?”

“你——什麼叫丟人?你怎麼跟前輩說話呢?”

夏鳶蝶懶得理他了,直接擦肩過去,敲門,進了丁問的辦公室裡。

丁問顯然也聽到薑杉在門外和夏鳶蝶的動靜。

他苦笑著起身:“薑組長今天特意來找我,說他二舅家的侄子是Helena的一位專業部門總,還說他周末專門去跟對方吃過了飯。”

夏鳶蝶聽得明白:“言外之意,這是他私人關係欽定的?”

“Helena科技那邊,我確實沒有什麼交情,這次能得遊總青睞,竟然還專程繞路來我們公司裡實地看了一趟,我也很意外。”

丁問略作沉吟,“這裡麵似乎是有點什麼隱情。”

夏鳶蝶垂下睫。

她並不想刻意隱瞞丁問,隻是和遊烈的前事太多,難以言及,何況她也並不能確定,遊烈是因為她的緣故才有此一行。

興許真是薑杉搭橋也未可知,她不想自作多情。

“學長既然不能確定,也不用為難,”夏鳶蝶笑了下,“我手頭正有恒興建築的重要項目在備,他們也是我們公司的老客戶,不好怠慢,Helena那邊就交給薑組長負責吧,我這邊也好全心準備。”

丁問聽得感動極了:“小夏,你這,弄得我都覺得對不起你和你們組了——你放心吧,這次Helena的項目,就算是二組來主做,你們組的提成也少不了。以後要真能跟Helena有長期翻譯項目的合作,按照他們國際區域涉足之廣,長線上一定以你們組為主……”

夏鳶蝶笑著截住:“學長,等對方確定穩定合作以後我們再談。”

“也是,”丁問有點不好意思,“我剛剛是不是得算給你畫餅了?”

夏鳶蝶笑著揭過。

等出了丁問辦公室,關上門,夏鳶蝶神色間情緒淡去。

她抬手,在心口輕覆了下。

——連她自己都無法確定,Helena的項目不親手做,避過了和遊烈的交集,她到底是失落還是慶幸?

夏鳶蝶原本以為,這件事到此就算告一段落了。

意外總是不期而至。

周三上午九點,慣常是公司例會。

接下來這個月的公司重點項目顯然都會圍繞Helena科技的峰會相關進行,今天的例會也是宣定項目負責人的時候。

還沒開會,薑杉和他的二組組員就已經顯出些勝券在握的得意相了。

這把一組組員們氣得不輕。

夏鳶蝶倒是淡定。

例會前,換了不知道第幾本的建築專業書像塊大磚頭似的放在她手邊,趁丁問在外麵接電話,會議室裡隻有閒聊,她還在翻著專業書做著翻譯材料的筆記。

“可惜了啊,”幾次得意都沒招到夏鳶蝶半點回應,薑杉已經忍不住陰陽怪氣起來了,“夏組長,不要總是提前準備得那麼認真嘛。不然你看,像上個月似的,加班加點去翻Helena科技的公司公開資料,不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白準備了嗎?”

夏鳶蝶淡然接話:“我不像薑組長,酒量淺,人際關係上省下的工夫,隻好用在專業上了。”

薑杉讓她紮了個軟釘,皮笑肉不笑地:“光搞專業可沒用,夏組長還是年輕啊。”

“世上要全是您這樣的老人,”夏鳶蝶終於抬眼,托腮輕笑,“那豈不是完蛋了?”

“嘿你怎麼說——”

薑杉一拍桌子,差點站起來。

丁問恰在此時推門進來,將會議室裡項目組的這點風波壓了下去。

在兩組組員截然相反的情緒狀態下,丁問走到會議長桌的主位,他停頓了下,眉頭有些蹙結。

夏鳶蝶原本隻是分心掃了眼,卻不由停下了手。

看丁問這個反應,似乎出了點什麼變故。

不等夏鳶蝶細想可能的原因,就見丁問將手機擱在了桌上,然後他以手撐桌,略微嚴肅地傾身:“Helena科技這次的航天材料專題研討會,全程的筆譯及口譯部分,全數由——”

他一頓,抬手,示意向右手邊。

“一組組長,夏鳶蝶帶隊負責。”

“……”

會議室裡一瞬死寂。

數秒後,會議桌兩邊儘數變了臉色——

“耶!”

一組是由喪氣轉又驚又喜,組長除外。

二組是全員石化。

在一組歡呼出聲後,回過神的薑杉終於憤怒地拍案而起:“憑什麼!丁總,您就算要偏袒您的人,也不能做得如此過分、甚至枉顧客戶需求和決策吧!?”

丁問原本是想安撫二組的,結果劈頭被扣了一頂大帽子,連帶著整個會議室的氣氛都陡然尷尬下來。

一組組員都在訕訕地瞄夏鳶蝶和丁問。

夏鳶蝶從失神裡轉回,不由地氣笑了,她扶額輕哂:“薑組長,酒可以亂喝,大不了我幫您安排後事,但話不能亂說。”

薑杉儼然氣得失了理智,扭頭就朝夏鳶蝶開火:“我說的有什麼錯嗎?!周一已經定好了項目是我們一組的,要不是你給丁總吹風,怎麼可能到了周三忽然改弦易轍?!”

夏鳶蝶也冷了神色。

她本來就不是什麼菩薩心腸普度眾生的忍性,不過是懶得和薑杉計較、更不想傷及自身和團隊利益,這才一再忍他。

但有些東西永遠隻會蹬鼻子上臉。

“我周一就說過了,高層決議與項目組無關,我聽從安排,願意接受。”夏鳶蝶將麵前那部能砸暈人的建築專業書往桌上一擱,砸得桌板“砰”的一聲。

她向後仰在椅內,冷眼睖向薑杉。

“我倒是奇怪,薑組長到底哪來的火氣和自信?貴組連之前一個月準備時間後,拿出的報告都堪稱蹩腳倉促,還是覺得,靠幾頓飯幾頓酒就能做好航天專業的翻譯項目?”

薑杉氣虛但梗著脖子:“我們組如何安排工作節奏,用不著一組長上心!”

“如果不是你動輒丟整個項目組的臉,你看我在意你死活麼?”

“我什麼時候——”

“上回和北城泰岸律所合作,英美合同法中的sideration(對價)作為重要且基礎概念之一,薑組長竟然能直譯成考慮——我很難想象,您在專業準備方麵有多傲慢且敷衍才能犯如此低級的錯誤——你知道這件事讓我們公司在整個北城律所圈都揚了一把名嗎?”

“你……你少拿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翻賬,誰還沒有口譯犯錯的時候了!我——”

“好了!”

丁問也拍了桌子,這位小老板難得鐵青了臉:“薑組長,你不要再無理取鬨了!”

不等薑杉再說,他沉聲:“這是客戶那邊的通知,這次翻譯項目,必須是一組組長帶隊。”

“不可能!”

薑杉腦門上青筋都綻起來了:“是什麼人通知的?”

丁問麵無表情看他:“Helena科技CTO(首席技術官)的技術特助,從西省研發中心專門打來的電話!你要不要打回去問問啊?”

薑杉氣急敗壞:“Helena科技什麼時候設CTO了,他們首席技術官是誰!?”

“…………”

會議室驀地死寂。

連二組組員都眼神詭異地看向他們組長,一組眾人望來的視線更是仿佛在看一個白癡智障。

薑杉心裡忽然劃過去點什麼,但他之前認為這項拿下的可能不大,壓根沒怎麼認真準備過Helena科技的公司組織架構之類的資料。

就在此時,旁邊組員拽了拽他袖子。

“組長,”對方小聲,“Helena科技,是由他們執行總,兼任首席技術官。所以他們的CTO就是……遊烈。”

“——”

薑杉呆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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