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背叛者 今晚,不醉不歸。(2 / 2)

破繭 曲小蛐 17862 字 8個月前

項目組是副總丁問的直管部門,錢總一般並不插手,也不會來項目組的例會,但今天卻破天荒地坐了會議室的主位。

進來見到他時,一組組員們就已經下意識地看向夏鳶蝶了。

夏鳶蝶倒是沒什麼反應,喊了聲“錢總”,就徑直拿著東西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一組長二組長相對而坐。

薑杉難得勤快一次,靠在會議桌對麵的椅子裡,掛著笑和旁邊的組員說些什麼,眼神時不時往這邊落來一次。

丁問是卡點來的。

一進到會議室門內,看到了錢總,丁問表情就微微變了下。

他走過去,拉開錢總旁邊的椅子,兩人打了招呼。

錢總往前傾身:“人都到齊了吧?今天的項目組例會開始前,我想先確認一件事……”

錢總話沒說完。

丁問壓低聲:“錢總,這件事我覺得我們還是會後單獨聊,您說呢?”

錢總頓了下:“丁總,我知道你也是好意,但你要清楚,這件事是關係到整個公司項目組不說,甚至可能被Helena科技那邊追責——這就不是哪一個職員私下溝通能解決的問題了。”

“可是——”

“況且,公司外都有這樣的風聲,公司內自然也聽得到,你如果真的相信小夏,那更該給她一個在公司裡公開說明的機會,不是嗎?”

“……”

兩位老板的聲音壓得不高。

但會議室裡安靜得死寂,尤其二組的,屏息凝神,恨不得在耳朵上插根天線來聽,期間時不時有幸災樂禍的目光落向夏鳶蝶。

隻可惜,沒收到半點回應。

直到會議桌儘頭,錢總和丁總結束了交談,轉回來。

錢總打開自己麵前的文件夾,將其中的一張照片拿出來,沿著桌麵推給了夏鳶蝶。

“小夏,你認認,這照片裡的人,是你嗎?”

夏鳶蝶起眸,無聲從桌麵上將照片揭了起來。

她眼神微微一晃。

“是。”指尖點著照片擱下。

丁問臉色一變。

錢總還算沉著:“那照片裡,單獨跟你一起同桌吃飯的那位,確實是天傳翻譯公司的關總吧?”

“——”

會議室裡刷然一寂。

一組二組的眾人同時難以置信地看向夏鳶蝶。

夏鳶蝶眼睛都沒眨一下,聲音裡語氣淡淡的,聽不出情緒:“我如果沒記錯,房間裡還有關總的一位助理。”

她垂眸,淡漠掃了眼這張明顯隻是隔著敞開一塊的門偷拍的照片:“隻是沒有在照片裡出現而已。”

桌對麵,薑杉冷颼颼笑了聲:“這關總都在了,他助理在不在,還重要嗎?”

夏鳶蝶冷淡轉過去:“薑組長似乎對這件事來龍去脈很清楚,我倒是一頭霧水,不知道這是在唱哪一出戲,薑組長願意給我講講前因後果嗎?”

薑杉臉色微變:“你少陰陽怪氣的,什麼叫我很清楚?從昨天,這事就已經在業內開始傳了,明明是你夏組長裝傻才對吧?”

“我昨天一整天都在整理客戶資料,沒薑組長這麼有閒心。”

薑杉一噎,反唇相譏:“哦?整理資料乾什麼,繼續討好下家,發給天傳?”

“……”

夏鳶蝶眼尾輕挑起來,她沒表情也沒情緒地睖著薑杉。

直到薑杉在那個漠然嘲弄的眼神下有些坐不住了,他往後挪了挪:“你看我乾什麼,現在外麵這樣傳的,可不止我一個!”

“沒關係,我在等薑組長繼續說。”

夏鳶蝶將手機往桌上一擱,開著的錄音麵朝上。

她語氣輕淡地支著手腕:“汙蔑,誹謗,名譽損毀……這些都怎麼定罪來著?”

“!你——你少拿這套嚇唬我!”

薑杉陡然提起音量,但這句之後,他就閉上嘴巴坐了回去。

夏鳶蝶轉向會議桌桌首:“錢總,丁總,兩位有什麼想問的,儘管問就好了。”

錢總輕咳了聲,看向夏鳶蝶桌上的手機:“咱們內部會議,就不要搞得這麼生疏了吧?”

夏鳶蝶眼簾掃下:“好。”

她將手機錄音停下,關合。

錢總這才開口:“你們應該也聽說了,天傳那邊最近的內部資料報告裡,有一份資料,不太湊巧是我們剛結束的這個Helena科技研討會的資料。現在業內是有一些聲音,指責我們有職員為了自己私人的跳槽晉升,泄露客戶資料嫌疑的。”

“……”

話聲落下,一些細微的目光悄然望向夏鳶蝶。

夏鳶蝶一動沒動地坐在椅裡,停了幾秒,她沒忍住,翹了下唇角。

“錢總,您就直說是我吧,不用這麼遮遮掩掩的。”

夏鳶蝶的語氣涼淡得分明。

難得不被給台階,錢總有些不自在地乾笑了聲:“小夏,我們也是公司內部正常走個自我排查的流程,你不要太有意見。這張照片就是昨天有人寄到我辦公室,信封裡還有封匿名檢舉,說你是為了跳槽到天傳,這才主動和這位關總吃飯,又將資料透漏給他的,我們就是想找你求證,到底有沒有這麼一回事?”

“沒有。”

夏鳶蝶答得淡然,乾淨利落。

不等錢總再開口,她漠然一掃那張照片:“這飯局具體在什麼時間我忘了,但至少一年以前了。我是要一年前預知Helena科技的研討會項目,然後將資料透漏給對方麼?”

會議室裡一靜。

錢總愣了下,拿過去照片:“你是說,這照片不是這個周末拍的?”

“不是。”

薑杉終於忍不住了,冷笑了聲:“夏組長說不是就不是,那我倒是好奇了,您這破天荒的,一整個周末都不露麵、周一甚至還請了假了——要不是找好了下家,那是為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啊?”

“——”

夏鳶蝶由衷地心梗了下:“…我在家。”

“一整個周末,還有一個周一,全都在家?”薑杉嗬嗬笑了起來,“夏組長當我們傻嗎?”

“……”

夏鳶蝶淡漠抬眸:“我確實沒感覺到薑組長哪裡聰明。我請假用的是自己的年假額度,過去幾年沒有請假是我敬業,不代表我就喪失了我的權利。至於為什麼在家,那是我個人隱私,沒有必要向任何人舉證——薑組長如果連這個概念都聽不懂,和傻子有什麼區彆呢?”

“夏鳶蝶!”薑杉惱怒。

“夠了。”錢總皺眉,打斷了薑杉的怒意,“小夏,不是公司不相信你,是你這個照片和天傳那邊的資料出現得確實太巧了,你要知道,這件事一旦鬨大了,Helena科技那邊可能都是要向我們問責的!你現在這個不配合的態度,會讓我們也很難做。”

夏鳶蝶忍下情緒:“指責者舉證,我以為這是基本常識,而不是逼我自證。”

錢總擰眉看她:“你這樣說就是在浪費大家的時間!”

“錢總,”夏鳶蝶慢慢呼吸,抬眸,“你們不如直接打電話給關總問一下好了——看這場飯局到底是什麼時間。”

錢總看向丁總。

丁問就在此時露出絲遲疑:“天傳那邊,說他們關總在出差,聯係不上。這件事……他們也不清楚。”

“——”

夏鳶蝶眼皮輕跳了下。

視線裡,薑杉朝她露出得意又快意的獰笑。

丁問轉過來:“小夏,我能理解你的委屈,但還是希望你儘可能說清楚,至少證明一下自己的清白。這件事如果真鬨大了,對你對公司都沒好處,Helena科技就算不追責,也很可能影響到我們好不容易爭取到的合作——”

夏鳶蝶突然很輕地說了句什麼。

會議室裡安靜了下。

丁問扭頭:“小夏,你說什麼了嗎?”

“我說,”夏鳶蝶自嘲地笑著,有些疲倦地支起身,“Helena科技的項目,確實是我們好不容易爭取到的合作——隻是,好不容易的人是誰呢?”

“……”

會議室驀地寂靜。

接近於死寂。

像是原本維係表麵平和的那張畫皮,被一根輕而尖銳無比的針戳破了。

連丁問都變了臉色,他略微嚴肅:“哪一個項目都不是靠一個人能完成的,小夏,你要是這樣說,那就太居功自大了。”

“……”

想起這個項目前準備的那些夜晚,她桌上那一遝遝厚重的資料,她在餐廳裡追著遊烈一路跟下停車場都想要爭取這個項目的急切——

夏鳶蝶聽得想笑了。

“是,我居功自大,”她扶著桌邊,慢慢起身,指節在桌上輕叩了叩,“薑組長覺得,我是想跳槽去天傳,腆著臉給他們送的材料?”

薑杉被對麵夏鳶蝶身上那股子冷意涼得背後發毛,但眼看勝利在望,他隻能咬牙扛住了,還擠出個虛假的笑:“也可以理解夏組長的心切,畢竟是業內No.1的天傳,誰不想進去——”

“嗤。”

夏鳶蝶一截清淺譏嘲的笑打斷了他。

在薑杉陡然黑下來的臉色裡,夏鳶蝶轉回來:“我接下來這段話,薑組長可以錄音——這張照片之所以能出現在這兒,就是因為一年前,關啟放挖我去天傳,做他們翻譯二組的組長,而我拒絕了。”

一字一句,冰冷又沉重地砸在會議桌上。

死寂裡。

夏鳶蝶自嘲地轉頭,看向一分鐘前還說她“居功自大”、此刻震驚地望著她的,曾經的學長。

她淡而心冷地笑了下:“丁總,您說,我為什麼拒絕呢。”

“……小夏。”

丁問終於回過神,慌忙起身。

然而已經晚了。

夏鳶蝶摘下自己身前的工牌,往會議桌上一擱,她倦然垂耷著眼:“當年在學校欠丁總您的那些恩情,這幾年,再加這一次,我應該也算還夠了。”

她轉身往外走:“辭職信,我今天下班前會發到您郵箱——”

“組長!”

“Vanny姐!”

會議室的門在幾聲著急聲音裡拉開。

夏鳶蝶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她不回頭地出了門。

會議室裡一時雜亂,有人喜,有人怒,有人悲。

唯獨羅曉雪沒什麼反應地坐在中間,同情地看著這一整屋鬨劇裡的人。興許裡麵還有誰以為他們是棄車保帥,推出局了夏鳶蝶,保住了給Helena科技的交待和合作關係。

夏組長還是嘴下留情了。

蠢的豈止薑杉一個,這一屋子裡,哪還有幾個聰明人。

——

門外那條長廊,夏鳶蝶這幾年裡走過無數遍,她好像永遠不知疲憊,永遠無需休息就精力充沛,永遠不會被打倒,永遠可以做最後的後盾,所有人都習慣了。

於是她勉力至此,連她的一日請假,都可以被拿來當做他們向她問責的證據。

這條長廊好像從來沒有這樣清冷又寂靜過,長得看不見儘頭,也望不到來處了。

夏鳶蝶一邊走著,一邊摸出手機,打開通訊錄。

指尖在【遊烈】的備注上停頓了下。

還是向下挪去。

十幾秒後,通訊錄裡撥出一通電話去。

“喬喬,今晚出來陪我喝酒吧。”

“哈?你,主動喊我喝酒,是天要塌了嗎?”

“天沒塌,是我終於自由了。”

夏鳶蝶勾起個遺憾又釋然的笑。

“今晚,不醉不歸。”

“?”

喬春樹遲疑而小心翼翼而同情萬分地:“你,難道又把遊烈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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