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鳶蝶頭疼地掛著笑,朝那邊跟過去。
這種場合裡,遊烈素來是最焦點,身邊圍上一小圈,外圍還要再散布一大圈等著適合時機也插身進來的。
國人多講平和含蓄,社交場上也如此,但夏鳶蝶今晚的客戶上帝——Geoff顯然沒有這個認知。
從零到一的社交建立是最難的,Geoff也做好了碰壁的準備。
然而出乎他意料,這位傳聞中脾性冷淡難以近身的航科新貴,似乎遠比他想象中平易近人得多。
隻是……
第不知道多少次,Geoff瞥見了遊烈的眼神微晦,似笑非笑落向了自己身旁的翻譯小姐。
借著某句話,Geoff側身,假裝無意地攔了下夏鳶蝶的身影。
躲閃自己目光的心虛小蝴蝶,頃刻就被擋住了大半。
遊烈幾乎是本能皺眉,冷淡揚眸,看向麵前這個金發碧眼且“獨占”了他老婆半晚現在還不讓他看一眼的老外。
Geoff心裡一沉,麵上不露分毫,仍是捧著和悅的笑,說了段英文。
遊烈停頓,假裝沒懂,側眸看向Geoff身側後。
“……”
夏鳶蝶抿著笑,艱難翻譯Geoff的話:“之前就聽說,遊烈先生英年早婚,怎麼沒帶您的…太太,一起過來?”
遊烈愉悅莞爾:“誰說她不在。”
夏鳶蝶:“?”
“??”
翻譯小姐無故卡殼,Geoff不解地看向夏鳶蝶。
夏鳶蝶微微咬牙,微笑:“遊先生說……”
夏鳶蝶是很想翻譯成“他太太今晚有事”的,但事關她的職業道德,即便遊烈要當麵拆穿,她也應該一字一句翻譯給Geoff聽。
在她為難而遲滯的這幾秒裡,遊烈歎了聲笑,對著Geoff,他徑直改口成英語:“我太太今晚還有工作,不好打擾。”
Geoff意外了下,隨即笑著點頭:“這位是我的翻譯,Vanny小姐,她是不是很美?她和您一樣優秀,又能力出眾,可惜也是年紀輕輕就結婚了呢。”
“……”
聽出Geoff暗裡告誡遊烈不要覬覦她這個有夫之婦的意思,夏鳶蝶頭都疼了,還得撐著若無其事的微笑。
遊烈身旁原本就有其他人在,等聽到這句,其中一位終於有些忍不住,他轉過來,試探地朝夏鳶蝶開口:“這位,莫非就是在上周那場峰會同傳視頻裡,一句成名的夏小姐?”
話音落時,頓時有不少目光落到夏鳶蝶身上。
原本在Geoff身後自動隱形的夏鳶蝶眼皮跳了跳,勾笑抬眸:“僥幸。”
“謔,我竟然有幸見到本尊,今晚可是來對了。”那人朝她伸手,夏鳶蝶抬手輕握,剛要落回。
“咦?夏小姐果然如網上傳言,已經結婚了?”對方驚訝落眸。
順著他目光,夏鳶蝶看到了自己無名指上的婚戒。
而對方笑容停頓,神色意外:“這個戒環設計很特殊啊,我怎麼覺著好像在哪裡看到過?”
“!”
夏鳶蝶眼角輕跳了下,她本能看向那人身側——遊烈抬杯抿酒,無名指上,與她的半翼蝴蝶唯美相稱的男戒爍動著晃人的銀光。
附近半圈人裡,同樣有人望著夏鳶蝶的戒指訝異:“是哦,這個我好像也在什麼地方見過?”
“蝴蝶形狀嗎?”
“額,那不是遊總……”
終於有人一語道破天機。
這方圓數米的圈子裡頓時死寂。
幾秒後,眾人目光前後落向了同一道修長清拔的身影上。
遊烈懶洋洋地垂著睫瞼,早已回到那副冷淡疏離的模樣,直到此刻目光加身,他頓了下,淩冽眉梢輕挑,漆眸睨向夏鳶蝶。
他無聲看她,那雙眼睛卻會說話。
——她要瞞的話,即便他不想,即便再為難,他也會有辦法。
夏鳶蝶輕眨了下眼。
寂靜裡,有人慌忙笑著打破尷尬:“哎,這不就巧了嗎?遊總,您這是在哪找的設計師,怎麼定製設計還能撞款呢?這可得讓他們賠——”
“不是撞款。”
清淩淩的女聲響起,和這周內刷屏各平台那道溫婉而淡然自若的口譯聲線毫厘不差,隻是這次帶著釋然的笑,“畢竟是同一場婚禮裡,一起戴上的,對吧,遊總?”
“——”
四周的震駭裡。
遊烈眼底如掀起墨海驚濤。
香檳杯在他修長指骨間抵得用力至極,近乎微顫,而在眾人求證和難置信的眼神下,遊烈終於回神,他聲線微啞,在抑不下去的洶湧沒過心口的愉悅裡猝然而笑。
“嗯,是我親手戴上的。”
-
夜色陸離,燈火恍惚。
關著燈的落地窗前的沙發上,遊烈仰麵,勾著身上趴下來的夏鳶蝶的後頸,發絲垂纏,呼吸交疊,親吻間像是海浪裡一葉扁舟起伏。
兩人身側。
茶幾上擱著調到靜音的手機,屏幕亮起又熄滅,熄滅複亮起,像這個交纏至深的吻一樣,半夜未停。
“我死定了。”餘光瞥見亮起的屏幕上不知道多少信息,夏鳶蝶帶著歎意,卻在出口前就被撞碎成低吟。
托著她的遊烈支起上身,貪饜地吞掉她細碎的吸氣,笑裡低啞至極:“既然那麼擔心,為什麼還要承認。”
“……”
夏鳶蝶咬住了下唇,似乎不肯說。
“說話,狐狸。”
卻被遊烈兀地扣住了纖細軟腰,在昏昧裡向著浪潮重壓了下去。
“——!”
夏鳶蝶扣住了遊烈,指尖泛著粉意的甲線幾乎要掐進他肌理緊實的肩背下。
狐狸不肯吐口,遊烈就變本加厲,這晚他原本就愉悅興奮得有些過度,時輕時重地折磨她,可即便被勾出了哭腔和難抵的求饒,夏鳶蝶仍是沒說一句原因。
直到雨歇雲收。
半夢半睡的小狐狸被折騰得軟麵條似的,隨遊烈擺弄,在浴室衝完了澡,他才把人帶進了主臥裡。
將懷裡的狐狸小心輕擱到床心,遊烈緩慢抽手,生怕把她驚醒,隻是最後一節指骨剛要脫離,忽地,身下女孩抬手,將他勾著肩頸硬生生拉了回去。
長發埋了滿臉,帶著狐狸身上沁人的香。
遊烈貪戀得不想起,但更不敢再折騰某隻睡前都快哭惱了的小狐狸,他艱難撐著床邊,剛要動。
“唔,遊烈。”
小狐狸哼唧了聲,將他按著腦袋扣回去。
遊烈低聲笑了:“你——”
“不要委屈。”
“?”遊烈一停,微微側眸,“什麼?”
“我想要遊烈……”
她低輕地夢囈,像神座佛像前最小心翼翼的祈願,“他這一生,不要再受一點委屈。”
“——”
夜色寂靜,星礫在宇宙銀河裡挪轉,像一場落過不知光年的雨。
遊烈停身許久,終於慢慢撐起,他闔著的長睫微顫,低頭去吻睡過去了的他的蝴蝶。
臥室裡低繾起低啞的輕哂。
“他這一生有你,死而無憾,何談委屈。”
——
若佛前有願。
惟願此生,白首與共不相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