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記錄完把文檔發給你, 你再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補充的。”沙弗萊敲著鍵盤道,“如果有問題隨時再聯係。”
傅天河:“好, 那我就繼續整理錯題了。”
沙弗萊:“要是有不懂的內容也可以問我, 我成績雖然不如陳詞那麼好,這次月考好歹也是年級第三。”
“行,謝謝你, 真沒想到,搞這麼一出事還能結識個好兄弟。”傅天河笑得開心。
他究竟是何德何能,身邊有兩個頂級學霸啊。
傅天河忙到十一點,才終於按照陳詞的要求把錯題本整理好, 他拍照片發給陳詞,總算能挺直腰板,用力地伸個懶腰。
好久沒這麼用功學習過了, 傅天河倒是能從其中品味出幾分樂趣。
樂趣的源頭,並非來自讓他頭暈腦脹的化學, 而是陳詞的監督和輔導。
在一個半月之前的暑假,傅天河完全沒想過自己還會過這般充實的學習生活。
兄弟倆的出現,讓他的生活發生了過於巨大的改變。
不光是作為轉學生的陳詞陳念, 他還認識了之前在同一所學校,卻從沒搭過話的沙弗萊, 偏偏他們還都很巧地知曉對方存在, 在彼此的心中算作名人。
雖然被耍了,但突然多了三個朋友,又何嘗不是一種幸運呢?
傅天河迅速地洗漱完畢, 躺在床上,明天是周日不假,但他也打算七點之前起床學習。
可能是練體育的緣故, 他睡眠質量特彆好,所需的睡眠時間門因此相應減少,每天隻要六個小時就能精神抖擻。
他拿起手機,點開了銀行APP。
自從去省城交過製作義眼的費用,他的賬戶餘額就沒超過一千二百塊錢,近期充了學校食堂的飯卡,又買了相應的教材,更是隻剩下了三位數。
傅天河飯量挺大,每天都要在食堂裡花不少錢,而且獨居許多日用品也得自己買,幾百塊大概不夠他活到下個月。
真的要開口問陳詞借錢嗎?
雖說是事先商量好的,但一想到自己要接受陳詞的借款,傅天河仍不住臉上發熱。
他不是個喜歡求助的人,媽媽離開之前,特地教會了他怎樣自力更生。
唉,等明天再說吧。
傅天河定上鬨鐘,把手機關機放到一邊,抱住被子睡了。
陳詞按照他日常的作息,在清晨六點半準時起床。
陳念還在上鋪安心睡著,不上課的日子裡,弟弟從來都是一覺睡到自然醒。
陳詞輕手輕腳地起床,洗臉刷牙,然後坐在桌邊安靜地學習。
他腦袋聰明,卻也不意味著不學就能考到滿分,高中階段也許真有那種整天逃課作業也不做,好不容易上個課還呼呼大睡,可就是能拿高分的天才,但絕非陳詞。
他相信一分耕耘一分收獲,否則也不會給傅天河製定詳儘的提升計劃了。
直到九點多,陳詞才聽到陳念來回翻身,進入淺睡狀態。
又過了十幾分鐘,上鋪中傳來迷迷糊糊的話音:“幾點了……”
陳詞看了眼放在桌上的計時器:“九點二十八。”
“好奇怪啊,明明我們倆是雙胞胎,為什麼我的睡眠時間門要比你多這麼多。”陳念揉著眼睛坐起身,“按理說我的睡眠質量更好,應該不會睡這麼多才是。”
“雙胞胎也不意味著哪裡都一樣。”陳詞安慰道,“還有一些人每天隻要三四個小時就能精神抖擻呢,睡覺不要太在乎時長,能讓自己有精神就行。”
“你說的對,我不能焦慮。”陳念扶著牆下床,他光著腳踩在地上尋找昨晚不知被他扔到哪裡的拖鞋,懷念起沙弗萊臥室的柔軟地毯。
“咱家要不然也鋪個地毯吧,我在沙弗萊家裡光著腳走路,感覺可舒服了。”
陳詞:“走起來確實挺舒服,但每次打掃都特彆費勁,而且我感覺如果不能每天清洗會很臟。”
陳念想想:“也是。”
沙弗萊家有錢請保姆阿姨,日常打掃衛生都由阿姨負責,他媽媽卡琳娜四十露頭,雙手還細嫩如同少女,保養得極佳。
但在他家就得是自行打掃,陳蔚很少會讓兄弟倆做家務,要是買了肯定由陳蔚包攬清洗,爸爸上班就挺辛苦了,還是彆給他額外找事再做了。
“不過,有個東西可以當做地毯的平替。”陳詞特地賣了個關子
“是什麼?”陳念果真追問道。
陳詞:“給小孩用的那種爬行墊。”
陳念恍然大悟,對哦,鋪那種東西也可以!而且那玩意兒還能自行組裝拆卸,清洗起來也要更加方便,比地毯省事兒多了。
“那咱們買那個吧。”陳念立刻掏出手機,登錄淘寶。
手裡有錢就是硬氣。兄弟倆共同選了合適的商品,陳念毫不猶豫的下單,購物車裡還有他前些天加進去的沙弗萊同款椅子。
陳詞昨天從沙弗萊家回來後就給出陳念他的意見,椅子很舒服,可以買,一萬塊錢確實有點太貴,但能愛惜點能坐上十幾年呢。
陳念得到了他最想要的支持,但還是猶豫了。
如果他買,隻能買一把,也就意味著兄弟倆隻有一個人能坐。
到時候陳詞肯定會以這是他出的錢為理由,讓他獨坐。
所以還是算了,等他什麼時候再接稿攢攢錢,能買兩把的時候再說。
“對了,你手頭還有多少存款?”陳詞突然問道。
陳念:“還有五萬多呢,打算改天去銀行存個定期,咱當地的銀行五萬塊能算大額存單,利息更高,怎麼了嗎?”
陳詞:“能先借我五千塊嗎?”
“可以啊。”陳念直接轉賬給陳詞,連問都沒問他要乾嘛。
他甚至還多給了陳詞一千塊,陳念知道哥哥可不會亂花錢。
陳念能自己接稿掙錢,自從中考結束,就再也沒要過陳蔚一分錢的生活費。
而陳詞每個月有一千塊的零花錢,數額不算多,但他們基本上都在家吃飯,除了買書之外,很難有花錢機會,這些足夠陳詞用的,甚至還能攢下來幾百。
“我讓傅天河把工作辭了,專心學習,要借給他生活費,打算今晚見麵就給他。”陳詞解釋道,“等他高考完賺到錢就會連本帶利地還過來,我再轉給你。”
“估計到時候我都要忘了。”陳念眨眨眼,“這樣一看,我算不算是傅天河的資助人?”
陳詞:“當然算了,等以後咱裝不下去了,我會告訴他錢其實是你出的。”
“其實也不用告訴,他肯定能想得到。”陳念笑眯眯地道:“你們倆私下交流就不要再帶上我了。”
陳詞微微一怔。
陳念拍了拍他肩膀,解釋道:“畢竟這都是你努力爭取而來的,我隻是提供一些資金支持罷了,要不是有你勸著,傅天河也不會辭職好好學習。”
陳念不再打擾陳詞學習,跑去書房畫畫。
陳詞輕輕吐出口氣。
他一直都覺得,自己很幸福。
陳蔚毫無疑問是個負責又開明的家長,同胞弟弟又和他心意相通彼此理解,一家三口相互扶持著生活到現在,幾乎每天都充滿歡聲笑語。
他又不受控製地想到傅天河。
傅天河從小學就開始獨居,他的日常生活究竟是什麼樣子的?當時他年紀那麼小,有沒有親戚朋友會幫忙照顧?
也許就連陳詞自己都沒注意到,他開始對傅天河抱有好奇,想要更多的了解。
陳詞把見麵時間門約到了晚飯後的七點,陳蔚下班回家買了兩斤小酥肉,酥肉外焦裡嫩,相當美味,配合著調料粉,簡直讓人想把舌頭都咽下去。
他們三個還吃了彆的飯菜,酥肉剩下一些,陳蔚正打算把它放進冰箱裡,等明天再吃。
陳詞卻道:“我能帶著嗎”
陳蔚:“什麼?”
陳詞:“我待會兒要去見傅天河,能把這個帶著嗎?可能晚上要一起吃。”
陳蔚明白了陳詞的意思,答應道:“當然可以了,我再給你們帶點彆的。”
陳蔚專門用兩個塑料食盒裝起來讓陳詞拎著,除了小酥肉,還有他現炸的雞翅。
“路上可以再買點可樂,吃起來肯定超爽。”
“謝謝爸。”陳詞接過食盒,把它們和教材一起裝進背包裡,“那我出門了。”
陳詞在玄關處低頭穿鞋,聽到樓下傳來摩托車鳴笛的聲音,不由得加快速度,推門出去。
不用傅天河說,陳詞從他手中接過頭盔坐上後排,傅天河掛檔提速,摩托車嗖的聲跑遠了。
正常情況下補習肯定是要去對方家裡,但傅天河顯然沒這個意思,他駕輕路熟地帶著陳詞駛出小區。
“我們要去哪兒?”傅天河問,“如果來回小屋的話可能會有點遠,光是路上都要耽誤挺長時間門。”
“找個附近的便利店吧,”陳詞回答道,“或者快餐店也行。”
傅天河放慢速度,圍著主街道騎,最終停在了一家KFC門口。
此刻已經過了晚飯時間門,店內有許多空位,傅天河把車停下,道:“要不就在這裡吧,也比較近。”
“好。”陳詞扶著他的肩膀下了車,一閃而過的力道讓傅天河晃了神。
KFC好就好在地方寬敞,服務員也不會過來趕人,陳詞象征性地要了兩個冰淇淋,他們坐在大廳最靠裡鮮有人打擾的位置,各自吃著。
傅天河一手拿著冰淇淋,一手從包裡掏出書本,口中蔓延的涼意驅散著渾身的燥熱,奶油味綿軟醇厚。
外麵其他地方也有賣原味冰淇淋的,三塊錢一個很便宜,但味道和口感都不如kfc的好。
比起冰淇淋本身,傅天河更喜歡吃外麵的殼,咬著很脆,特彆是內裡浸潤冰淇淋融化的汁水,超級美味。
傅天河哢嚓嚓地咬掉最後一口,拍拍手上的碎屑,就要把書掀開。
陳詞伸手輕輕按在封麵上,道:“先背一遍元素周期表吧。”
“啊?”突如其來的提問讓傅天河本能地發慌,元素周期表這種最基礎的東西隻要學了化學就得會,他當然也能順暢地背下來。
傅天河老老實實地背了,尤其是前二十個,背得相當順利。
陳詞:“第十六位是什麼?”
“呃……”傅天河思考著問題,又從頭開始往下順,“氫氦鋰鈹硼,碳氮氧氟氖,鈉鎂鋁矽磷,硫氯——是硫。”
“以後要做到不用順元素周期表直接就能一口說出來。”
陳詞提出要求:“把所有你知道的和硫相關的知識全都給我梳理一遍吧,能想多少就說多少。”
傅天河傻了眼了。
陳詞這麼提問,他腦子裡能想到的隻有一片空白,還不如直接要他聽寫化學方程式呢!
陳詞:“不知道從哪裡起頭嗎?那就從單質開始講吧。”
陳詞這麼說,傅天河勉強有了一點思路,他老老實實地回答問題,說了一些最簡單的顏色、形狀和性質之後,就又卡殼了。
“它是非金屬的,多價的,無臭無味,不溶於水的非金屬單質。”陳詞幫他補充了缺失的內容,“還差一個□□方式。”
傅天河:“我知道!是一硫二硝三木炭。”
陳詞:“寫下來。”
陳詞一點點地引導著傅天河思考,從單質到硫化物硫化鹽,傅天河回答得磕磕絆絆,大概花了將近半個小時,才終於把所有關於硫的知識點梳理完成,寫了滿滿一大頁紙。
看到紙上密密麻麻的內容,傅天河都有點傻眼。
這竟然是他自己做出來的?
陳詞:“之後所有元素都可以用這種方法梳理,來再來寫一個鉀的吧。”
傅天河:“假的?”
陳詞:“鉀的。”
傅天河腦子聰明,接受能力強,有了之前的打樣,照貓畫虎能慢慢上道。
就是因為基礎知識薄弱,有很多點實在想不起來,陳詞就讓他翻書自己找。
親自翻書查到內容,比他直接提醒,要記得更加牢固。
“隻能想到這些了。”傅天河撓撓頭,“感覺好像夠全乎了。”
“還有個額外的地方可以記一記。”陳詞拿起筆,在紙上寫下一個K[AlSi3O8]。
“這是什麼?”傅天河努力地辨認,“……八硫三矽鋁化鉀?”
陳詞:“直接讀矽鋁酸鹽就可以,這是鉀長石的一種方程式,這類物質當中有含Rb和Cs的品種,叫做天河石。”
傅天河愣了。
難以言喻的浪漫在這一瞬間門衝擊而來,讓他都說不出話。
傅天河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如何,但他被冰淇淋壓下去的熱度又重新轟然騰起,燒到耳尖,就連頸側動脈都在誇張地蹦跳,這次可能要吃上三四個才能勉強消退。
“是、是嘛,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還有這種含義。”他結結巴巴地道。
“天河石是很漂亮的藍青色。”陳詞掏出手機搜索,給他看屏幕上的圖片。
“真好看。”傅天河輕聲感慨。
百科上說天河石擁有著幸運和化險為夷的能量,原來媽媽給他起的名字裡,竟然含著這樣的深意嗎?
真好。
能被陳詞帶著一起學習,真好。
到這裡傅天河已經徹底忘記探究陳詞身份的事兒了,他被陳詞引領著探索知識的海洋,往常被他認為是枯燥至極的化學課,好像也沒有那麼惹人發困。
陳詞帶著他梳理了四個元素的所有內容,加上一些雜七雜八的,傅天河寫了滿滿六七頁紙。
陳詞:“今天差不多就先到這裡吧,之後你自己學習也按照這個方法來。”
“好!”傅天河渾身充滿了動力,他拿出來手機就要掃桌角的二維碼,“你餓了嗎?我們吃點東西再走吧。”
“不用,你還是省點錢。”陳詞說著從包裡掏出陳蔚給他準備的兩個食盒,“可能有點涼,先湊合著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