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捉弄得逞,眉眼帶笑,清咳道:“除了老懶,都比你小。”
陸梨知道他仗著自己年輕:“嗬,是,我看就你小,你最小。”行了吧?
車廂裡安靜數秒,然後不知誰“噗嗤”一聲。
霍旭西瞥向後視鏡,扯起嘴角:“笑毛啊?”
於是大家揶揄得更厲害。
因為車子坐不下,肥波和老懶已經先行一步,到吃飯的地方占位子。
不多時,來到江邊大排檔,晚風習習,煙火繚繞,偌大的篷子底下擺開長長的三排圓桌,七個人擠著坐。
點完菜,要了一箱啤酒。
江邊風大,陸梨有點後悔今天穿裙子,雖然裡邊有安全褲,但周圍那麼多人,那麼多雙眼睛,她提心吊膽,隻能用手按住。
馮諾沒精打采地開口提醒:“誒,留個人彆沾酒,待會兒要開車。”
龔蒲說:“章魚哥是小孩兒,不能喝酒。”
章弋煩他:“我沒駕照的。”
“那就老懶,你喝多了回去要被嫂子罵。”
“難道我怕她呀?憑什麼罵我?老子今天就往死裡整。”
眾人推三阻四,都想沾酒,最後決定找代駕。
說話間,霍旭西起身去車裡拿香煙和打火機,回來隨手將一件薄外套遞給陸梨。
她微怔,抬眸見他若無其事地找龔蒲要起子開酒,側臉清秀,喉結明顯。
陸梨也沒說什麼,將外套蓋住大腿。
“梨子姐。”章弋湊近問:“你是做殯葬的嗎?我覺得這個職業好神秘。”
陸梨笑回:“你感興趣呀?”
章弋點頭:“就是有沒有遇見過什麼特彆離奇的事情?”
許多外行人都好奇這個,陸梨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聽過的很多,我自己遇到的少。”
大夥兒聞言不約而同望著她,龔蒲眼睛發亮:“真有啊,說嘛說嘛,我們當故事聽,不搞封建迷信。”
陸梨心下微歎:“我們這行稀奇古怪神神鬼鬼的傳聞可以說五花八門,那些道聽途說的就不提了,講一個我親身經曆的吧。”
所有人安靜凝視。
“有一回接活兒,去到很遠的鄉下,晚上我哭靈,接著歌舞團演出,鬨到半夜,大家留在主人家休息,但是因為治喪,來了很多親戚,房間不夠,我們隻能並排坐在堂屋的沙發上睡覺。我睡得迷迷糊糊,聽見道士在院子裡念經,這時有個老婆婆把我叫醒,說,丫頭,喝點兒熱水吧,剛才嗓子都哭啞了。我實在太困,回答不用,接著繼續打盹兒,又聽那老婆婆說,坐在風口小心受寒咯,我給你拿條毯子。”
“大概睡了兩三個小時,因為要送殯,很早就得起,天沒亮,蘭姐喊洗臉,我在沙發上醒來,覺得哪裡不對,心驚肉跳地往靈堂的方向看,發現棺材前遺像上的人就是半夜和我說話的那個老婆婆。”
龔蒲、章弋和肥波不約而同抱住胳膊搓雞皮疙瘩。
霍旭西擰眉輕笑:“你睡懵了吧?”
陸梨說:“當時確實有點懵,接著我又發現一件更恐怖的事情,自己身上蓋著一張小毯子。”
“啊!!”龔蒲尖叫。
章弋倒吸冷氣,老懶和馮諾罵罵咧咧:“要死了要死了。”
肥波認真詢問:“後來呢?”
陸梨聳聳肩:“後來照常送殯唄。”
“你、你怎麼接受這件事情的?”
她說:“可能那晚太累了,又困,淺眠做夢,把夢境和現實混淆了吧。”
“可是那條毯子……”
“搞不好主人家看我可憐,隨手蓋的唄,不過隻有我一個人蓋了,蘭姐和磊磊都吹風受寒病了一場。”
“你沒問問誰乾的好事?”
“他們家人多,早上忙著出殯,我哪好意思挨個問呀。”
聽完故事,龔蒲抬起胳膊:“看看,這一大片寒毛。”
“是挺滲人的。”
陸梨笑笑,心中些許黯然,大概自己又被當成異類了。
“這算什麼。”霍旭西嗤一聲開口:“我小時候撞過鬼呢,守靈聽見棺材裡邊歎息聲,堂哥他外公頭七回來敲門道彆,這些怪事兒在鄉下多了去,看你們沒見過世麵的樣兒。”
馮諾說:“可惜你沒文化,不然寫下來能出好幾本書。”
霍旭西罵道:“老子正經高中畢業,你一個輟學的好意思說我沒文化。”
馮諾輕哼:“好歹高中畢業,章弋剛來的時候就是他喊人家章戈。”
大夥兒吃吃偷笑。
霍旭西冷眼瞥他們,滿不在乎。
老懶畢竟年長,顧及陸梨在,想給老板留點麵子,於是開口:“男人嘛,認字不算什麼本事,就像我家那婆娘整天念的,男人要會賺錢才最重要,對吧陸小姐。”
陸梨不知道話題怎麼轉到自己身上的,隻打哈哈:“女人會賺錢也一樣重要。”
“說得對。”章弋挑眉,放出豪言:“本來世界上就沒幾個好男人,窮的盼著吃軟飯,有錢的花花腸子一堆,把指望放在他們身上早晚氣死,還不如自己爭氣,賺多賺少都是自己的,不用看彆人臉色,自由自在多逍遙。”
在場的男士不樂意了:“也不能一杆子打死吧。”
“你個小姑娘,見過多少男人呀,就這麼下結論。”
馮諾覺得自己被內涵了:“我對女人可是很忠誠的。”
忠誠且真愛,但確實吃軟飯。
老懶也覺得自己被內涵:“我的工資全都上交老婆,每個月就領一點零花錢,還不算好男人嗎?”
嗯,兜裡沒錢也不妨礙他沾花惹草的好男人。
章弋冷哼,滿臉寫著:我還不知道你們什麼德行?
正說著,左側後兩桌起了爭執,忽然吵鬨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