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內部與外牆一樣上了年紀, 打開門後玄關幽深又狹窄,踏過木地板時總會發出惹人牙酸的響動。門是白紙糊的, 窗子沿用了老舊的木格, 裡頭鋪了張現代化十足的玻璃,天氣冷玻璃上結了厚厚一層冰。
茶幾很亂,雜七雜八的堆了不少東西,一片淩亂中幾張附屬醫院的病號單若隱若現, 突然一隻手越過肩頭。
虎杖悠仁將溫水放進他的手裡, 從狹窄的沙發縫裡擠進去將病號單胡亂藏好, 開始解外套。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竹內春抿了口水, 盯著腳邊的營養品道:“家裡的門鈴是壞了嗎?”
“沒有啊。”
“我按了好長時間。”
“因為——你的手流血了。”
竹內春低頭,風裡呆久了兩隻手變得又紅又腫, 血從裂口裡滲出, 不知道什麼時候乾了。
“我去拿藥。”
“不用了, 我很快就走。”
虎杖遲疑了下, 就聽見人說:“身體剛恢複不然早來了。”
盯著包裝精美的禮品盒, 虎杖心下了然:“其實沒必要……”
關於鶴見春, 他聽說過不少傳聞, 隻不過礙於家裡變故, 社團活動能推就推,空閒時間絕不在校停留,所以至今對他做的那些事隻以為是學生間的誇大其詞。
“虎杖君, 可以幫我個忙嗎?”
“誒?”虎杖迷茫地指著自己, “考試的話我都是抱佛腳……”
“不是這種忙。”竹內春打斷道, 盯著他目光十分認真,“虎杖君能看見臟東西嗎?”
“臟東西?你是指幽靈?”
竹內春說:“落水那天我撞了鬼。”
空氣一靜,耳邊隻能聽見電爐發出的嗡鳴聲, 虎杖悠仁明顯石化了,盯著他一動也不動。
嫌不夠刺激似的竹內春再添一把猛火,“我被臟東西附體了,想要活命必須實現一個人的願望。”
虎杖臉上的表情很有趣,懵懵的,沒有發出嘲笑,隻是撓著臉問:“為什麼是我?”
“因為,虎杖君是特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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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什麼情況啊悠仁。”
下課鈴剛打響,虎杖悠仁已經收拾好背包準備往外衝了,突然肩膀一沉。
朋友村田是個小胖子,長相十分可愛卻有八百個心眼。
村田一把奪過他的書包,之後又走上來幾個人,圍著他嘰嘰喳喳地開始討伐。
瘦子平野陰陽怪氣道:“不跟我們一起走,原來是有新人了啊。”
新人?
虎杖恍然大悟,“你說鶴見?”
村田連忙拉下他,壓低聲音阻止,“小聲點啊白癡,不想活命了嗎?!”
“哪有你形容的那麼可怕啦。”
“噓,聽我說。”肉乎乎的臉擺出超正經的神情令虎杖沒忍住扯起嘴,剛要笑又被一巴掌拍得彎下腰。
平日玩得較好的幾個男同學將他團團圍住,湊在一起頭挨著頭互相咬耳朵。
“那個冰山把近藤逼走了你不知道?居然還跟這種人玩!”
“也沒有玩啊,隻是順路……”
“閉嘴白癡!”村田恨鐵不成鋼道,“那就是個麻煩精,你忘記了入學第一天他就把隔壁班的誰誰打殘進醫院……”
有人插嘴糾正,“是他們先沒事找事的,而且鶴見也進醫院了。”
“嘖。”村田瞪他,“怎麼平時沒見你這麼積極當補充員。”
“本來就是你添油加醋,鬨的事情越傳越離譜。”
“哈?什麼叫我添油加醋,難道你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
村田鬆開虎杖,圓滾的身體往人前一站,雙眼赤紅,顯然受不得埋汰,大聲道:“近藤被迫退學不是他造成的?拜托你在這裝什麼好人!”
“是是是我裝好人,就你可靠,是正義的夥伴是奧特曼轉世!搞笑,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那張豬臉,就是因為有你這種嚼舌根的人才——轟!”
話沒說完兩人扭成一團,課桌被揭翻,裡頭的課本文具嘩啦落了一地,村田將人壓在身下,雙方互扯著衣服,皆是怒目圓瞪的樣子。
平野急的團團轉,拉扯不成反被一腳踹開,疼得他齜牙咧嘴,扭頭衝傻站著明顯沒反應過來的虎杖悠仁大吼:“乾嘛啊快過來幫忙!”
教室裡還有很多人,這陣響動很快吸引了彆班的學生,片刻整個教室被堵得水泄不通,鬨哄哄地觀看起他們拳打腳踢。
“夠了!”
虎杖悠仁將他們一把分開,村田不服輸,衝上去與人糾纏,拉扯下身上的襯衣發出刺耳的撕裂聲。冷意席卷,他懵懵地站在原地,一身贅肉被當做馬戲團的猴子般任人評說,就像失聰了一樣,等反應過來在滿耳大笑下漲紅了臉,慌亂抓過虎杖悠仁遞來的外套,撞開課桌跑了出去。
“呸!真是個垃圾!”
虎杖悠仁猛地推開咒罵的男生,力氣沒收住,幾張課桌轟隆翻倒,聲勢巨大,眾人抖了抖,注意到他臉上的神情認真又可怕。
“河川,不要這麼說朋友。”
“那個胖子算什麼朋友!!插刀的事做的還少嗎?彆告訴我你忘記了他怎麼傳你和井口,害得一個女生被說了三年狐狸精。”
“啊是還有你,虎仗悠仁你充什麼好人啊,視而不見這種事做得還少嗎!”
“我……”
“——啪!”
空氣一靜,這場戲的主角換了人。隻見穿著黑色盤扣羊絨衣的高瘦少年被一個濃妝豔抹的女生甩了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