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內春在人滿為患的車站遇見了一個奇怪的少年。
他有一頭白色頭發, 準確來說是白金灰。一月中旬人們穿著保暖的冬裝,這名少年卻隻穿了一件薄薄的高領製服,製服還不是完整的, 腰側缺了幾塊,露出內搭的灰色恤衫。
衣服爛不說,還全是灰,跟流浪漢似的蹲在便利店外吃三角飯團。
吃東西的樣子怪有意思,用大指姆勾下衣領, 飛快咬一口又拽回去,生怕臉見光。
竹內春沒忍住又看了一眼, 發現他有一雙非常罕見的紫色瞳仁。
受這雙眼睛的影響, 他折返回去停在人身前。
少年吞咽的動作停下, 似乎察覺到了異樣,抬頭看來。
竹內春心尖一顫, 控製不住紅了臉。
世上怪人千千萬,腿控顏控手控都有了, 多他一個眼控不過分吧。
他從錢包裡抽出幾百放在他麵前,一臉嚴肅:“我活菩薩,救濟來的。”
“……海帶?”
想吃海帶嗎?竹內春又抽出兩張遞上去。
“……”
瞧瞧, 他驚喜得眼睛都瞪圓了!
好想摸一摸哦。
心裡癡漢但麵上冷得像塊冰,沒法比他對這類剔透得像寶石一樣的東西十分鐘情。在係統的咳嗽下竹內春回過神, 臉色漲紅,也不等人說話提起行李就跑, 遠遠的聽到那人在身後喊木魚花。
果然城裡套路深, 還好他走的快,不然褲子都保不住。
剛走出車站公交就到了,一路停停走走, 半個小時後天空飄起雨點。
冬天就是這樣,天氣和娃娃的臉一樣說變就變,竹內春趕時間,下車後把行李寄存在校外的奶茶店,開啟狂奔模式。
他大學混得不如高中,進教室也沒人打招呼,到是從前的室友摟著一個清秀的男生,回頭衝他挑釁地笑了笑。
竹內春平靜地移開視線,他有點累,乾脆趴在桌上休息。
開學報道師生間總要敘敘舊,這個間隙竹內春收到了夏油傑的消息。
怪意外的,夏油傑很少主動聯係他。
竹內春對他印象很好,尤其是見麵後。
【傑】:回學校了?
【zz】:(小熊點頭)
【傑】:給你說個事
【zz】:?
【傑】:我在你學校附近
竹內春愣了下,心頭有點怪異又覺得不太可能,便開玩笑道。
【zz】:不會是來請我吃飯的吧
【傑】:好聰明啊
【zz】:真的假的?
【zz】:不用了,我開玩笑的!!
【zz】:今天事情挺多,還帶著行李,而且我半個月沒回租房了,要花時間打掃衛生……
【傑】:可我當真了。
一時間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痛感。
他一急就容易出汗,汗液很快打濕額發,發尾刺得眼皮瘙癢,他不停眨眼,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頭發長了。
鬨哄哄的背景音下,竹內春聽到了自己凝滯的呼吸聲。
他從前雖不活潑但也是愛笑的,但大學改變了他很多。
大一時,他住的宿舍有兩個同性戀,那時候他並不知道這個圈子那麼亂,思維還停留在高中,彆人說什麼就笑就點頭,直到某次胡鬨,室友的話幾乎將他的靈肉剝成兩半。
“你長成這樣不就是在勾引我嗎?”
愛的語言是那麼蒼白,可惡的語言卻能化成利器奪人性命。
他開始刻意扮醜,頭發妨礙到視線才想著要剪,一件衣服,一條圍巾,穿到起球才舍得換下……階梯教室忽然爆發出一片大笑,時遠時近的聲音被一隻無形的手塞進了滾衣捅,膨脹出水泡,啪嗒啪嗒炸碎在耳邊。
氧氣像被抽走了一樣,眼前陣陣發白,許久他才壓下喉中的酸液,神情恢複成往日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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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承認吧。”
後麵的話五條悟沒有說,但夏油傑明白他的意思。
這通電話的打來證明了五條悟對竹內春的掌控欲。餐廳燈火透亮,鍋裡沸騰的熱氣很快模糊了視野,夏油傑舉著手機,側臉輪廓鋒利,狹長的眼睛注視著正在取餐碟的身影。
他嗓音低醇,故左而言他:“他和我們不一樣。”
如果是十幾歲的五條悟一定會大聲反駁狗屁啊,誰管那些!然而三十歲的五條悟握著手機,在異國的街頭停下,用沉默代替言語。
好一陣他才開口道:“我不這麼想。”
“意料之中。”
五條悟輕笑了聲,仰頭看著漆黑的夜空,“傑,我打算和他過一輩子。”
“就是說,我會向他求婚。”
這意味著什麼兩個人都清楚。咒術界禦三家之首五條,高門大戶何其注重傳承,五條悟作為這一代的最強,引領咒術師們前進的標杆,講出這話無異於砸自家的鍋。
夏油傑垂下眼,睫毛投下的陰影將他的麵部神情模糊。
從竹內春的角度看去,他坐在喧囂處,渾身卻是化不開的悲傷和孤獨,不由呼吸都輕了,回到座位後安靜地吃起飯。
夏油傑掛了電話,戴上手套繼續剝蝦,很快裝滿一盤推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