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正在首領室外等候。
阿塔雖然不放心他, 但港口Mafia還有很多事務就先一步離開了。
下樓前,她拍了拍黑發少年的肩膀,帶著安撫的性質。
“無需擔心, 太宰君。”
阿塔不厭其煩地重複著。
“記住我的告誡就不會出錯。有由奈大人親口為你求情……隻要收住你的那些小心思,你就能順利出來。”
太宰治壓低聲音:“阿塔姐姐。你說得我像是要在三途川那裡走一遍似的。”
阿塔心平氣和:“你也可以這麼理解。”
太宰治:“???”
她看著少年苦著一張臉的表情,輕聲說。
“不要好奇。不要詢問。不要試探。”
麵對自己的上司兼前輩,太宰治自然是乖乖地應下。
但他到底會不會遵循這三條規則……可就說不定了。
太宰治靠著牆,半仰著臉, 自顧自地出著神。
他在揣摩著造物主的性格和對宮川由奈的態度。
最擅長操控人心,對其毫無所謂的少年, 在此刻卻算得上謹慎。
他幫助這座城市遞交信物, 在那位眼裡, 大概是想要搶走她的妹妹的嚴重程度,讓她有一種事情脫離掌控的不愉感。
這種不悅,值得琢磨。
到底是她所占有物被奪走的不悅, 還是血親被不可信任的陌生人騙走的不悅?
如果是原本的太宰治,會選擇前者, 現在他偏向後者。
但毫無疑問——那位在[妒忌]被妹妹創造的城市,並由衷地憎惡這座城市不軌的感情。
哪怕是親近的人,也必須要在她掌握中的性格呢。
黑發的少年候選乾部在首領室外百無聊賴地等了兩分鐘,依舊沒有等到任何聲響。
他突然想起來一個重要的問題。
阿塔小姐好像沒有告訴他, 那位要怎麼讓他進去?
太宰治摸了摸下巴,時間已經到了,毫無動靜。
直接敲門進去會不會不好?
嗯……既然沒有告訴他,那他隨便行動也很合理吧?
太宰治愉快地做下了決定。
他毫不猶豫地跨步向前,手掌接觸在門上,輕輕一推, 虛掩的門無聲無息地開了一半。
裡麵沒有光,也沒有任何響聲。
但直覺感知到裡麵的某種存在後,幾乎是一瞬間就讓他的後背寒毛直豎。
隻用了一秒或者更短的時間,太宰治意識到有東西過來了。
而本能在提醒他,不要躲避——否則會有更嚴重的後果。
太宰治的感官在告訴他:那是一截粘膩的,濕潤的物體。
它像是冰冷的毒蛇,又或者腫脹的皮膚。凹凸不平的表麵裹著可怕的粘液,纏住他的手腕後,像是抓住了目標,繼而以巨大的力道將他拽了進去!
太宰治的身體撞到了門,沒站穩,猛地踉蹌了幾步。
他以一種堪稱狼狽的姿態,進入首領室。
而那截物體在達成目的後,就緩緩地鬆開,縮回了原本的位置。
隻有手腕上殘留的粘液和那股刺痛感在告訴太宰治剛剛發生了什麼。
他慢慢地抬起那隻鳶色的眸子。
這裡像是一片濕熱的海。
可怕的,陰森的,會讓人止不住生理性地打顫。
細細的物質如同焚燒後的灰燼,它們在空氣中四處飄浮,甚至黏附在他的身上,散發著格外險惡的氣息。
而更多的信息混亂地交雜在一起,人類的大腦一旦不自量力地在其中深入地思考,會痛到難以忍受。
太宰治也不例外。
但在這種大腦的疼痛中,更加關鍵的信息倒映入他的眼睛裡。
[造物主]。
那是一個介於虛影和實體間的存在。
她長著跟宮川由奈一模一樣的臉,身上披著銀白色的鬥篷,坐在首領椅上,身形卻是虛幻的,若影若現。
像是不明原因卡頓的老式電影放映機。
太宰治眼中,宮川由奈是懵懂的,柔弱的純白羔羊。
她輕易就被中原中也點上了屬於這個世界的顏色,黑色長發的少女擁有善良和容易受傷的心,那雙鮮紅的眼睛如同玫瑰,又如同豔麗的夕陽。
很容易便會讓人升起好感,又或者難以言明的施虐欲。
她是天生的[獵物]。
與之相反,造物主是純粹的,毫無顧忌的黑,極致的暗,將一切都碾碎變形和扭曲的危險品。
她的壓迫力像大海般龐大而無窮無儘,那雙血紅色的眼睛在銀白鬥篷下跟宮川由奈截然不同——
那是食物鏈頂端的捕獵者的神情。
她們的長相一般無二,相似度比天鵝雙子要更高,如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兩種不同性格的人偶,但誰都不會把她們錯認——
因為差距太大了。
“啊,您就是……造物主大人嗎?”
太宰治含著笑,輕輕喚著,儘管這裡的信息混亂到快要把他的大腦弄得爆炸。
他卻像是感受不到那股讓人瘋狂和想要嘔吐的氣息,也感受不到人類發自本能的驚懼,如同他從不在乎是否會死亡。
與宮川由奈有著相同的臉的虛影,卻沒有給他回應。
她像是在觀察他。
“您的妹妹為我向您求情,她真是個好孩子呢。”
“您的處罰是什麼呢?殺死我嗎?”
太宰治一步一步走近,他直視著這道虛影,笑著說。
“如果您能給我從這虛無的世界中醒來的機會,那也不錯。要成全我嗎?造物主大人。”
他鳶色的眼睛裡麵滿是向往和期待。
宮川由奈:……我怕你爽到。
造物主當然不會這麼做的。
她答應了宮川由奈要保證太宰治的安全,那就不能食言。
披著銀白鬥篷的虛影輕輕地敲了幾下指節。
“你很不怕死。”
造物主道,“阿塔說你一直都是這樣的人。”
她極輕地笑了一聲。
“你可以不在乎你的命,我確實不會對你動手。”
造物主說,“那麼……你也不在乎這座城市嗎?”
“隻要我想。橫濱將永遠沒有明天。不論是它的意誌化身,還是這座城市本身——當歡宴不再讓人愉快時,那毀掉也沒什麼。”
她繼續說,“從港口Mafia開始,波及到政.府,軍.警,再到這座城市的根部,異能力者到普通市民……連根拔起,不是難事。”
“阿塔和庫希,能為我帶來這個結果。”
太宰治:“……”
他的臉上掛著麵具般的笑容,語氣平靜:“拿橫濱威脅,造物主大人不會覺得我是什麼重感情的人吧?錯啦,我不在乎哦。隻要沒危害到我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