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202(1 / 2)

從創建密教開始 Ventisca 14007 字 9個月前

202

英國首都倫敦裁決局, 一場會議正在進行。

無形的奧秘之力在金屬之間流淌,一道道重鎖在機簧運作聲中閉合,會議室徹底被封閉。

金斯利坐在會議桌的下端, 雙手在桌麵上交疊,低頭桌麵上全息投影出的報告。

他沒有抬起頭,但低下頭之前,他粗略地向著上首投去過一瞥, 那一瞥中看到的畫麵,此時清晰地呈現在他的腦海中, 讓他的注意力無法完全投入到眼前的報告上。

在長桌的上首,倫敦裁決局總監的身邊,索爾·馬德蘭麵無表情地坐在他的位置上, 身姿卻不像以往一樣森嚴挺拔, 而是透出了些許從未在這個男人身上出現過的散漫, 他仰頭望著天花板, 似乎在微微出神, 毫不在意幾根發絲在額頭前散落了下來。

不知為何,金斯利竟然覺得他從這個向來嚴謹如同機械的男人身上看出了心不在焉。

馬德蘭的對麵, 是中歐地區裁決局的負責人羅伯特·瓦爾茲, 一個四十多歲的黑發男人,穿著筆挺的銀灰西裝, 高鼻深目,笑容迷人,手裡玩著一支寶石藍色的鋼筆, 光滑的鋼筆懸浮在他的手指間,以筆身中點為圓心,毫無規律地旋轉, 仿佛晃碎的星光在轉動。

正常來說,倫敦裁決局隸屬於西歐地區裁決局分部,在倫敦發生的事件都在索爾·馬德蘭的管轄範圍裡,更何況這次事件已經結束,最終損失並不算大,哪怕總部對於馬德蘭的作為有所不滿,也不應該有太過激烈的反應。

不管怎麼想,瓦爾茲都不應該出現在這場會議上……金斯利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搖了搖頭,他驅散了這些多餘的思緒,將注意力強行轉移到報告上,而他身邊也響起了其他人的彙報聲。

“這段時間,我們運用了一切可使用的手段,對剛剛結束的‘倫敦之夜’事件進行了調查,可以確定這次事件是由卡特·拉斯維加斯製造,他的主要同夥是蒼白之火以及怒銀之刃這兩個秘密組織的成員,這幾個月來他們在倫敦製造了多起恐怖事件,除了企圖讓整個上倫敦消失的倫敦之夜事件以外,還包括對裁決局第一次下倫敦行動的破壞,針對教會建築設計師的暗殺,倫敦之夜時三教會的爆炸,以及一些尚未完全證實、但可以確認有相關成員參與其中的事件。”

伴隨著對方的彙報,金斯利眼前的報告也自動翻到了相應的頁麵。

“在剛剛結束的事件裡,蒼白之火的領導者,威靈頓公爵,已經被索爾·馬德蘭擊斃,針對殘存教徒的抓捕正在進行中,目前已經抓捕了絕大部分教徒;怒銀之刃的少校,‘銀眼惡魔’西溫·艾瓦,連同她帶領的數十名刺客,也已經被我們抓捕;除此之外,威靈頓暗中收集和囚禁了許多進入下倫敦的天命之人,這些人也都被關押起來了,隻等待審判結果出來,就可以決定他們的去處了。”

這個消息給會議室帶來了輕鬆的空氣,不少人的眉眼都有所舒展。

不管怎麼看,這一次倫敦裁決局都收獲頗豐,雖然過程充滿了波折,但這次肅清之後,潛藏在倫敦的密教團體和天命之人都會遭到嚴重打擊,短時間內,很難恢複原先的規模,對於裁決局來說,他們的收獲可以說遠遠大於損失。

“關於卡特,有什麼調查結果呢?”瓦爾茲轉著筆,靜靜聽完彙報,微笑著問。

對於他的插話,這場會議的參與者裡,沒有任何人提出疑問,馬德蘭依舊望著天花板,維持著漠然的出神姿態,仿佛沒有注意到瓦爾茲開口。

另一位與會者彙報道:

“根據最新的證據來看,數個月前,卡特·拉斯維加斯就潛入了倫敦,他首先利用各種設計迷惑我們的視線,同時他的同夥在倫敦展開行動,為他清除和壓製倫敦的各大勢力和天命之人,等到時機成熟,他利用某種手段讓上倫敦消失,接著前往下倫敦的大本鐘,劫持了途經倫敦的信號,通過信號,向全世界傳播由他偽造的新聞影像,我們推測,他的目的是快速製造4級影響,大概率是蛾之道路的影響。

“目前,我們尚未掌握他讓上倫敦消失的方法,暫且推斷為遺物的效果,而他侵入信號時使用的遺物,應該是一年前於米蘭大教堂被竊走的遺物‘開啟之鑰’,這意味著他有一個擅長偷竊的啟之道路的同伴,並且最少達到了第五等階,或者是同位階的啟遺物,詳情在報告中都有列出。”

停了一下,他語氣嚴肅地說道:

“值得一提的是,在這些尚未證實的事件之中,多次出現了‘白王冠’的身影。在倫敦黑龍事件裡,懷特·克朗從西溫·艾瓦手中奪走了某件3級鑄遺物,從而晉升成為半神,這次事件中,他明顯站在了怒銀之刃的對立麵,但在倫敦大水事件中,他利用3級杯遺物在泰晤士河裡掀起巨浪,將三教會的教堂摧毀殆儘,方便了蒼白之火在之後對教會進行爆破,間接導致了倫敦之夜事件的發生。”

從下倫敦開啟的那一天開始,就總是有倫敦人會跌入下倫敦,很多人就此失蹤,留在了下倫敦,再也沒有回到地麵上。

但沒有多少人知道這些事,因為在親朋好友的眼中,他們的確已經“回來”了。

人表現出來的性格總是在變化的,受到多種因素影響,或許一時的情緒低潮就能讓人性格大變,如果不是事先有所懷疑,很少有人能夠察覺到周圍的人發生了改變。

與跌入下倫敦的建築工人交換身份並不困難,這麼長的時間,足夠用蒼白之火的教徒替換一整個古建築修繕公司。

鑄的天命之人本身就擅長塑形和鍛造,在專業方麵也不會出現多少問題。

對於這場關鍵的爆炸來說,難點在於如何讓三教會不得不選擇不屬於教會名下的施工團隊。

現在看來,倫敦大水可以說就是為了達成這點,這樣想的話,“白王冠”和卡特之間的關係就很值得商榷了。

顯然彙報者也有著類似的懷疑,他皺著眉說道:

“基於西溫·艾瓦曾經對威靈頓進行過一次暗殺,並借由暗殺失敗假死脫身,懷特·克朗在倫敦黑龍事件中的表現也不能證明他和卡特·拉斯維加斯毫無聯係,或許他們已經暗中達成了合作,甚至可能他們同屬於一個秘密組織,信奉同一位邪神。”

或許是想到了什麼,說話的人眉峰聚攏起來,顯得心事重重:

“根據現場痕跡和馬德蘭局長的證詞,我們推測,在卡特停留在大本鐘上時,一名裁決局的實習警探,葉槭流,和他進行了戰鬥,讓他沒能夠及時從下倫敦離開,接著因為報告中提到的上下倫敦居民身份互換,使得卡特無法繼續隱藏上倫敦,不得不放棄了他的計劃,將上倫敦重新放了出來,並且在逃走前,出於泄憤的目的,殺死了葉槭流。

“但值得懷疑的是,在這段時間裡,下倫敦出現了一股推測為神降的力量,隻可惜,由於下倫敦被威靈頓開啟,變成了一座龐大的鏡子迷宮,再加上疑似神降的現象,下倫敦的環境變得極為危險而紊亂,一切想要重現當時場景的手段都無法生效,現在我們也沒有辦法窺探到當時的下倫敦發生了什麼。”

瓦爾茲仿佛在自言自語地笑了一聲:

“他是怎麼辦到纏住卡特·拉斯維加斯的?”

這就到了金斯利出聲的時候,他咳了一聲,解釋道:

“他參與了裁決局當時的行動計劃,按照計劃,他可以在行動中調用3級杯遺物‘夜鶯與玫瑰’,隻是行動剛剛開始,就被下倫敦的變化打斷了,在麵對卡特時,那件3級遺物還在他的手裡。並且,在過去的多次行動裡,他都展現出了超凡的、超出等階的戰鬥能力,我認為,隻是纏住卡特一小段時間,並不是沒有可能。

“不過關於這件事,也不是沒有任何疑點,在現場搜索裡,我們沒有找到他的遺物,‘夜鶯與玫瑰’也不知所蹤,並且現在也沒辦法解釋為什麼卡特會借用神降的力量,如果隻是想要解決葉槭流,以他的等階和實力,根本不需要進行神降。”

說到這裡,金斯利停下來,克製住了去看馬德蘭的念頭。

要說誰對這其中的細節最了解,隻能是當時正好在場、目睹了卡特殺死葉槭流逃走的馬德蘭。

可惜的是,關於當時發生了什麼,馬德蘭的說法意外地很模糊,對於最關鍵的細節,他都以“我不記得了”之類的含糊話語作答,讓調查人員感到棘手又不知所措。

以馬德蘭的性格,本不可能出現這種模糊,身為西歐裁決局局長,他的忠誠也毋庸置疑,更彆提金斯利很清楚,在馬德蘭永遠看不出任何端倪的外表下,他其實很欣賞那個嶄露頭角的年輕人,葉槭流的死亡不可能沒有對他造成打擊,這種時候,他應該更加想要將卡特抓捕歸案。不管怎麼想,馬德蘭都沒有在這上麵隱瞞的必要。

整個過程裡,瓦爾茲都沒有開口的意思,隻是轉著筆,麵帶微笑,等待金斯利繼續說下去。

金斯利深吸一口氣,鄭重地開口說道:

“但這也隻是一些懷疑,無法抹除他的行為的正義性,不管怎麼說,這位年輕人都為倫敦,為這座城市的數百萬居民獻出了他的生命,他身上的光輝不會因為這些疑點而有一絲一毫的黯淡,我想沒有人會對這一點有異議。

“直到最後一刻,他都是整個倫敦裁決局引以為傲的明日之星。我認為,他在這次事件中的英勇表現,值得一枚榮譽勳章。”

他的話語獲得了在場所有人的一致默認。

在這件事上達成了共識,關於調查結果的彙報繼續有條不紊地進行了下去。

“倫敦之夜後,從下倫敦居民口中獲得證詞已經不可能了,”另一名與會者惋惜地說,“我們無法得知到底是誰最先發現了那時候上下倫敦居民可以任意交換,不過由於交換存在一定的時間差,有部分當事人表示他們來到下倫敦時,聽到了循環播放的廣播,錄製那段錄音的應該是一位年輕女性……”

隨著他的話語,所有人的注意力很快又集中在了下倫敦上。

對於現在的裁決局來說,當務之急還是處理近在咫尺的下倫敦,這座由神靈之力鑄造的城市必定隱藏著人類無法理解的秘密,在之前的一百多年裡,這個神秘莫測的珠寶盒都沒有開啟過,現在它終於將它的華美內裡呈現在世人麵前,裁決局已經迫不及待進入其中,一探究竟。

幸運或不幸的是,由於三教會在倫敦的勢力幾近毀滅,教會有充足的理由派遣大量教徒進入倫敦,加入對下倫敦的調查,但在那之前,下倫敦幾乎是獨屬於裁決局的秘密花園。

會議的最後,瓦爾茲終於停止轉筆,捏著鋼筆,笑著說:

“對了,有一件事,我想在座的各位都需要了解一下。

“鑒於馬德蘭局長在倫敦之夜事件中的曖昧表現以及此前的種種失誤決策,今後將由我接手西歐地區裁決局局長的職位。”

……

倫敦市郊的一處墓園。

金斯利站在墓穴邊,看著教會的牧師念完悼詞,低下頭,容色肅穆地讓開一步,轉頭望向一旁穿著黑西裝,黑發灰眼的男人。

出乎意料,參加葬禮的親朋好友並不算少,除了千裡迢迢從大洋彼岸飛來倫敦的大學教授,金斯利還看到了許多倫敦居民。

在之前的交談中,他了解到他們的身份各不相同,有劇院經理和劇院的員工,有劇作家,有家庭主婦,有寡居的老太太,有裁決局的警探……他們每個人談起逝者時,神情都顯得懷念而感傷,家庭主婦甚至哭紅了鼻子,還是年輕的劇院經理遞給她紙巾,她終於稍微止住了淚水。

金斯利低頭看向腳下的墓穴。墓穴裡埋著的是一具空棺材,天命之人隻會留下遺物,而棺材的主人連遺物也沒有留下,於是他們隻能在裡麵放上貨真價實的“遺物”,金斯利最後放下了那枚勳章。

等牧師念完悼詞,馬德蘭解開了西裝的紐扣,把外套脫下來,放在一邊,接著解開領帶,折起襯衣的袖口,露出小臂,提起鏟子,開始為墓穴填土。

一抔一抔土漸漸掩埋了空棺材,馬德蘭平靜地填完土,直起腰,環視四周。

劇院經理正在和大學教授說話,似乎在勸解對方不要太過悲傷,氣質典雅的老太太牽著一條黑狗,正在輕聲製止黑狗不斷扒土的行為,兩個小警員站在遠一點的位置,兩個人看起來都像是垂頭喪氣的家犬,沒有餘暇去注意以往畏懼不已的局長。

不久後,眾人漸漸離去,劇院經理在墓碑前留下了一張票,似乎是他們即將上演的劇目的票。

目送著所有人離開,馬德蘭站在墓碑前,沉默地注視著墓碑上的照片,不知過了多久,彎下腰,在那張票上,放下了了一束裹著玻璃紙的花。

他轉過身,向著墓園外走去,清冷的秋風中,樹上的枯葉嘩啦作響,周圍的行人越來越少,漸漸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男人忽然停了下來。

鋼鐵的麵具無聲無息地熔化,那一點點疲憊仿佛枷鎖,在不知不覺間束縛住了他,填滿了每一根微不可察的細紋,每一根覆滿霜白的鬢發。

馬德蘭消沉地、沮喪地、輕不可聞地說:

“我沒有打算放棄。接下來我會回柏林,繼續做我該做的事,我還會繼續下去。”

本應該是堅定的話語,可被他說出口時,每個音節裡都承載著深深的疲憊。

沉默一瞬,他又一次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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