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天一早便帶秋韻進宮, 親自向平寧公主認罪,要打要殺都隨她,絕無二言。你若還想娶她, 我便再為你求娶,便是舍下我這張臉, 也一定讓平寧公主答應選你做駙馬,這樣可以嗎?”
留仙樓的雅間裡,謝夫人還在拉著徐子期不放。
見徐子期還不鬆口,謝夫人又含著淚道:“都是我管教不嚴, 才縱出了這樣的惡奴,你若是還不滿意,便是要我以死為平寧公主賠罪我也願意, 隻要你能好好活著,彆生我的氣,我死了也能心安的。”
徐子期自然也看得出來秋韻是頂罪的, 原本他心裡是存了氣的, 可這會兒見謝夫人這般小心翼翼地懇求自己,又想到她到底是自己的生母,又苦心找尋自己近二十年,期間還不知怎麼煎熬,心便軟了。
他對謝夫人道:“我說我去贖罪, 是真心實意的,並不是拿自己逼迫母親做什麼。”
“我知道, ”謝夫人道, “可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疼你還不知怎麼疼好,怎麼舍得讓你替我……替秋韻受罰呢?”
“我做了錯事, 受罰是應該的。”謝夫人語氣示弱道,“但我隻求你彆把我當成惡毒之人,我不是要為自己開脫,但你想想,我……秋韻雖然是略施了些小計,但如果平寧公主真如外麵傳說的那麼賢良,秋韻又哪裡會有可乘之機呢?再說句不中聽的,她就是像崇寧公主那樣大大方方地出門,光明正大地約見男子,也好過這樣遮遮掩掩偷偷摸摸的行徑,讓人如何不多想呢?”
謝夫人點到為止,適時止住話頭,又道:“旁的我並不為自己狡辯,你隻說你想我怎麼做,你才能不生我的氣,不再提什麼出家不出家的事?”
話音方落,像是因為太過悲傷的緣故,謝夫人突然猛咳起來,咳得人直要暈倒,徐子期急忙扶住她。
見此情形,徐子期終究不忍道:“就依母親所說,為我求娶平寧公主吧。”平寧公主名聲已毀,再怎麼彌補也無濟於事,她是因為想嫁給自己才累及名聲,自己娶了他,好歹能讓她少受些流言蜚語。
*
次日,謝夫人和秋韻來到長春宮。
郭皇後冷眼聽完秋韻的認罪自述,不顧形象地親自上前,狠狠打了她幾個耳光。
郭皇後自然知道秋韻是為誰頂罪,因而這幾個耳光,她是故意盯著一旁的謝夫人打的。
謝夫人被郭皇後嘲弄的目光看得心頭冒火,卻又不得不忍耐,“事情全因秋韻而起,今日我便把她交給皇後娘娘處置。”
郭皇後冷笑道:“夫人的人,還是夫人帶回去管教吧。我隻可憐我的平寧,名聲已然全毀了,這時候即便把秋韻推出去解釋,外人非但不會相信,還要說秋韻是我們故意弄出來掩人耳目的。
“況且,這惡奴到底是謝夫人的,她不好,便是謝夫人這個主子沒管教好。平寧是個好孩子,雖然夫人看不上她,但她卻無時不為夫人著想,所以提前囑咐我,為她正名的事就算了,免得反連累了夫人的名聲。
“但大家都是做母親的,想必夫人也知道為人母的心情,平寧可以不計較,我卻不得不幫她計較,方才夫人說想為承恩侯提親,也不是不可以,但平寧之前的委屈卻不能白受,承恩侯若真想做平寧的駙馬,必須答應終身不許納妾,便是二人無子,也需得承恩侯四十歲以後方能娶小。再者,若平寧嫁過去後有個萬一,人突然不在了,承恩侯也必須等到四十歲後方能續弦。”
原本駙馬便是不許納妾的,但西北離得遠,又幾乎不受大安轄製,郭皇後便直接把此事拿到了明麵上說。
如此既能保證平寧的地位,又能在一定程度上保證她的人身安全。
雖然郭皇後也氣魏婧不爭氣,可到底是自己的親女兒,該打算的總是要為她打算。
謝夫人卻被郭皇後這番話,氣得手背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徐子期才剛及冠,若魏婧剛進門就死了,豈不是要他兒子給魏婧守喪整整二十年?
她強壓著脾氣道:“旁的也就罷了,若兩人無子,耽誤到四十歲再納妾,兩人的身體都大不如前,若有個萬一,豈不是讓兩人絕後?”
郭皇後卻道:“七十歲還有納妾生子的,四十歲還正年輕,夫人實在不必憂心。”
謝夫人還想再說,郭皇後直接打斷她道:“你家若是真心實意求娶平寧,這條就必須加進婚書裡,賭咒立誓,不得違背。你若答應,我即刻便去求皇上為他二人賜婚,你若不答應,平寧並非真的嫁不出去,總能找到真心待她的婆婆和丈夫。”
先前郭皇後一門心思想把女兒嫁給徐子期,便有意討好謝夫人,誰知卻不成,如今情況顛倒,謝夫人低聲下氣來求娶平寧,郭皇後自然便硬氣起來了。
最終,謝夫人沉著一張臉出了宮。
不久,宮裡便傳出聖旨,趕在謝家人出發的前一天,元和帝為平寧公主和承恩侯賜了婚。
賜婚的消息,在郭皇後的有意推波助瀾下迅速傳開。
前兩天的傳言都在說魏婧倒貼徐子期,徐子期卻看不上魏婧,然而現實卻是謝夫人親自進宮為自己兒子求娶魏婧,並承諾一輩子一雙人……便又有人開始懷疑之前傳言的真假,畢竟若平寧公主真如傳言形容的那般虛偽,謝夫人何必上趕著求娶?漸漸的,魏婧的名聲倒是回轉了些。
*
魏姝在彆院聽到賜婚消息的時候,並不覺得意外,對魏婧從堂妹變成妯娌這種事,也沒什麼特彆的想法,因而隻聽了聽,便放到了一邊。
倒是呂老夫人也讓人來遞信說,呂舅舅最終的調任下來了,仍舊留京做官,那天承諾給她的造船匠人,也已經準備好,等他們回城,便會直接送到府上。
魏姝並沒有把這些匠人的事告訴謝蘭臣,甚至,昨晚她還特意把那本船樣冊子,隨手放在了寢室的妝台上,再次試探。早起醒來查看,發現冊子原封未動,魏姝這才放心地把它收了起來。
這時候,謝蘭臣正帶著昭兒在外頭的荷塘裡,劃舟摘蓮蓬。
魏姝之所以沒跟著一起去,自然是因為她又起晚了。
昨個兒謝蘭臣在宮門口接上她,一家人仍舊回了彆院。
到達彆院的時候,天已經晚了,魏姝原本還以為自己成功躲過了當天的遊泳練習,誰知晚飯後,謝蘭臣又以消食為由,把她帶去了溫泉池。
練習到半夜,魏姝終於勉強能在水裡遊幾下了。謝蘭臣一邊誇獎魏姝,一邊湊上前又要為魏姝更衣,然而就在這時,外頭突然傳來了幾聲十分刻意的乾咳。
魏姝一聽,便知是昨天勸自己要節製的那位教習嬤嬤。
魏姝當即不好意思再和謝蘭臣胡鬨,推了推他說:“嬤嬤昨天才勸誡過我,要和王爺節製有度,方能長久。”
謝蘭臣反應了一下,才明白過來魏姝指的是什麼,不由笑道:“我覺得我不用節製,也能長久,最不濟還有公主送我的人參,公主實在不必擔心這個。”
魏姝:……算了,反正她也不是真的想回去。
到了今天,教習嬤嬤倒是沒再數落魏姝,而是直接讓人給魏姝送來了一碗補湯。
魏姝已經不想管自己在教習嬤嬤心裡是什麼形象了,端起補湯,一氣喝完。
待到中午,廚房用昭兒和謝蘭臣采來的蓮蓬,做了蓮子羹和荷葉雞。因明日便要啟程,三人用過午飯,略小憩一會兒,便回了嘉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