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本章重寫 謝蘭臣簡直在手把手教自己怎……(1 / 2)

得知謝閔最長一次睡過半個月的書房後, 謝蘭臣便沒了繼續和他探討經驗的興致,轉頭拿起筆,興味索然地寫起了折子。

謝閔覺得自己受到了無言的鄙視,緩了緩, 才又說起正事:“屍首的事, 要如何處置?”

“安葬了吧, ”謝蘭臣筆下不停, “也不必查了,對方既然敢明目張膽地弄出這麼一具屍首,必然是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未必能查到什麼, 便是查到了,也不過是一具和我長得相像的屍首而已, 又沒指名道姓就是我, 也奈何不了什麼。總歸,不想我活著的人統共就那麼幾個, 我心中有數。”

謝閔順嘴便接道:“崇寧公主?”

方才在路上, 謝蘭臣才說過魏姝想做寡婦, 這會兒又聽謝蘭臣說起不想他活著的人,謝閔腦海裡自然便閃過魏姝的名號, 並下意識說出了口。

謝蘭臣睨了他一眼:“昭兒還小,便是公主想做寡婦,也會再等幾年的。”

謝閔:……這到底是什麼樣的夫妻關係?

謝閔不懂,謝閔震驚,但看謝蘭臣說這話時雲淡風輕、甚至隱隱有些樂在其中的樣子,自己好像也沒必要操心,索性便閉嘴默默退了出去。

前腳謝閔剛離開, 後腳門口便悄悄探進了一個腦袋——昭兒扒著門框,小心翼翼地往屋裡打量,待看見坐在案前的謝蘭臣,當即眼睛一亮,跨過門檻,就朝謝蘭臣小跑了過來。

謝蘭臣早就發現了他,及時擱下筆,把人接住,抱進懷裡看了看道:“才幾天不見,怎麼瘦了這麼多?怪不得你娘要生我的氣。”

昭兒的奶娘端著一碗湯藥,也隨後走了進來道:“小郡王這些天很是惦念王爺,得知王爺回來,立刻一路小跑了過來,今晚想要和王爺一起睡呢。”

說著,奶娘又把手裡的藥碗遞上前:“這是小郡王睡前要用的湯藥,自打那天在江上遇到水匪,小郡王便病了一場,這兩天才稍好些,但睡前仍需要吃藥,夜裡才能睡得安穩。方才小郡王著急來見王爺,沒顧上喝,奴婢怕放涼了失了藥性……”

謝蘭臣從奶娘手裡接過藥碗,撲麵便聞到一股濃鬱的苦氣,昭兒卻像是喝慣了的似的,皺了皺小臉,便主動湊上前,直接就著碗一氣喝了下去,即便苦得眼角都起了淚花,也乖乖的沒鬨。

奶娘立刻又端來清水,讓他漱口,漱過口,又塞給他了一塊糖。

昭兒卻沒吃,而是解下自己腰間的小荷包,小心翼翼把糖放進荷包裡,又伸出手指,虛虛地點著荷包裡的東西數了一遍,最後把整個荷包放進了謝蘭臣手中。

荷包裡裝的全都是色若琥珀的糖塊兒,大概有八、九塊之多。

奶娘見狀,立刻解釋道:“這種琥珀糖,是用葡萄汁、蜂蜜、飴糖和紅棗摻在一起熬製出來的,因為實在太甜,小小一塊兒就齁人嗓子,公主平常是不許小郡王吃的,這些天因為要吃藥,才每日許他吃兩塊,小郡王卻每天都省下一塊兒放進荷包裡,奴婢們還當他是要存著以後吃,沒想到卻是留給王爺的。”

昭兒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又推了推謝蘭臣的手,示意他吃糖。

謝蘭臣看看荷包裡的糖塊兒,再看看昭兒黃黃的小臉,片刻後,忽然歎息一聲道:“你娘是故意讓你來戳我的心吧?”

他才回到福王府,便聽謝閔回稟了魏姝和昭兒的近況,知道昭兒病了,看過幾天大夫。聽謝閔說昭兒已大有好轉,謝蘭臣便並未太在意,昭兒身邊不缺伺候的人和大夫,總歸不會有什麼大礙。

但等他親眼看見消瘦了一圈的昭兒,以及昭兒吃藥忍苦的模樣,還有那些特意留給自己的糖,心底忽然湧起一股從未有過的觸動。

謝蘭臣天生情感淡薄,並非是他薄情,也不是他不懂喜怒哀樂,而是——如果給每一種情感都定下一條準線,超過了就是喜歡或厭惡,他的那條準線,大概要比尋常人高一些。

從小到大,真正能讓他生氣和感興趣的事情都不多。

為此,小時候生母林氏總抱怨他不親近父母;他有一段時間也不能理解,為什麼會有人輕易便被幾句話激怒,又被幾句話說得熱淚盈眶。

不過,這種天性給他帶來的也不全是壞處,至少打小他便被人稱讚溫和大度又沉穩,很有成大事的風範。

謝蘭臣之前照顧昭兒,更多的是出於一個父親的責任。

他雖然不能像魏姝那樣愛昭兒,卻知道一個好父親該做些什麼。在徐子期沒丟失之前,他的父親靖西侯便是這樣照顧他的……

但是此時此刻,謝蘭臣倒是頭一次真正體會到了些為人父母的心情。

很難形容,也不全是愉悅。

謝蘭臣拈起一塊兒琥珀糖放進嘴裡,細細品嘗,等到吃完才評價道:“好吃的。”

見謝蘭臣喜歡吃自己的糖,昭兒當即開心地笑彎了眼。謝蘭臣看著他和自己相似的眉眼,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奶娘又取來一對傀儡小人兒,遞給昭兒把玩。兩個傀儡人偶是福王送給昭兒的新玩具,身高僅到昭兒膝蓋處,五官卻栩栩如生,都是五六歲孩童的模樣,一個梳著總角,身著彩衣,另一個卻是個穿著衲衣的光頭小和尚。

昭兒提著兩個傀儡,看看案幾上才寫了一半的折子,又看看謝蘭臣,神色猶猶豫豫,想讓謝蘭臣陪他一起玩兒,又怕會打擾到謝蘭臣。

謝蘭臣的目光落在木偶小和尚喜慶的眉眼上,有一瞬間的走神,但很快又恢複如常,主動接過昭兒手裡的小和尚道:“爹爹陪你玩。”

“從前有個小和尚,打小便在寺廟裡長大,有一天,寺廟裡來了一位小公子,小公子因為犯了錯,被父親送進寺廟裡反省。小和尚好不容易在廟裡遇到一個和自己年歲差不多大的人,便總是偷偷跑去找小公子玩……”

謝蘭臣一邊講故事,一邊用修長的手指,靈巧地勾動操控木偶的絲線,讓自己手裡的小和尚雙手合十,朝昭兒手裡的總角小童行了一禮,昭兒也笨拙地操控著自己手裡的小童,輕輕碰了碰謝蘭臣的小和尚。

謝蘭臣繼續操控小和尚,圍著小童做些其他動作,口中也繼續講述道:“一來二去,小和尚便和小公子成了朋友,小和尚性子活潑,時常同小公子講一些廟裡的趣事,小公子也會把自己的果子酥糖,分給貪嘴的小和尚。

“有一天,小公子的父親突然讓人給小公子送來了一盒糕點,很是精致美味。小公子見小和尚喜歡,便把整盒糕點都送給了小和尚……”

謝蘭臣說道此處,略微頓了頓,才接著道:“小和尚開開心心地吃了糕點,然後便沉沉睡去,自此,再無憂怖。”

此時,靠在他懷裡的昭兒,在他低沉平和的聲音裡,也漸漸闔上了眼。

謝蘭臣下意識伸出手指,貼在昭兒頸側,探了探他的脈息。

昭兒貓崽兒似的在謝蘭臣手上蹭了蹭,一隻手裡緊緊攥著他的衣袖,另一隻手裡握著的木偶勾牌卻已經鬆開,將落未落,就在勾牌即將滑落在地的瞬間,被謝蘭臣穩穩接住,未發出一絲聲動。

奶娘見狀,要抱昭兒先去睡,謝蘭臣卻揮退了奶娘,親自抱起昭兒,同他一起躺上床,合衣而眠。

興許因為惦念的人終於回到身邊,這一夜,昭兒終於沒再被噩夢驚醒。

次日一早,謝蘭臣早早醒來,卻一直等到昭兒也醒過來,才和他一起起床。

父子倆剛洗漱完畢,織雲便來請兩人過魏姝院裡用飯。

謝蘭臣聽聞自己也在被請之列,不由挑了挑眉。

魏姝要和昭兒一起用飯,這很正常,但魏姝昨晚還在生自己的氣,自己一還沒道歉,二也沒來得及哄人,照魏姝上次的氣性,理當沒那麼快消氣才是。

可昨天還把自己拒之門外的人,今早不但主動邀請自己同桌而食,席間,甚至還如往常般同他笑著交談,周到地為他夾菜,仿佛昨晚之所以會把他拒之門外,並非是因為生氣,而是真的為了方便照顧昭兒——如果忽略昭兒昨晚是被他哄睡的話。

自從意識到自己的情緒感知與常人有異,謝蘭臣便開始有意識地觀察周圍人的神色舉止,以借此了解他們的情緒,因而謝蘭臣對他人神色肢體的細微變化格外敏感。

魏姝雖然言笑晏晏,但一頓飯下來,和自己幾乎沒有眼神交流,在餐桌上的位子,也比平常遠了他至少半尺。

這是下意識的疏離,或許,還有防備。

謝蘭臣放下筷子,主動道歉道:“昨夜見了公主和昭兒,我才知自己錯了,我自認為計劃周全,卻忽略了公主和昭兒的感受,累公主和昭兒擔驚受怕,實是不該,日後若再有這樣的事,我一定會提前和公主商量,再行行事。”

“王爺哪裡的話?王爺幫我保全嫁妝,我感激還來不及,而且,我在錢財的事情上也隱瞞了王爺,王爺都不同我計較,我又怎麼會為這些小事介懷。”魏姝邊說,邊又夾起一個豆腐皮包子,放進謝蘭臣碗裡,麵上神色看不出絲毫破綻。

隻是話雖如此說,魏姝卻一句沒提讓謝蘭臣搬回來同住的話。

謝蘭臣也不急,飯後先去拜見過謝夫人和福王,隨後便回到自己的住處,把昨晚寫了一半的折子補完,交給謝閔道:“儘快送去神京,還有,靺鞨人今日帶洪廷進城,務必看好洪廷,不能讓人尋了短見。”

“那那些靺鞨人呢?”謝閔又問道。

謝蘭臣道:“且好生招待他們幾日,畢竟答應過他們,要送他們安全離開漳州的。”至於離開漳州後,就另當彆論了。

*

接下來的幾天,魏姝和謝蘭臣白日裡和和氣氣地一起用飯,晚上卻照舊分房睡。

昭兒則每天在兩個院子之間來回跑,今晚陪謝蘭臣一起睡,明晚就陪魏姝,倒是十分雨露均沾。

幾天下來,連魏姝的教習嬤嬤都看出了些端倪。

這天晚上,昭兒又去了謝蘭臣屋裡,魏姝早早卸了妝,歪在榻上看賬本。

自從謝蘭臣回到福王府,便全權接手水匪事宜,魏姝一時閒了下來,想到那日遭遇水匪突然,一眾人被趕下船的時候又什麼都不許帶,事後寶船雖然找了回來,但眾人留在船上的財物,或損壞或丟失的都不少。

尤其是魏姝的仆從,此次去往西北,幾乎把多年攢下的體己都帶上了船,事後也損失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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