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毒酒 如夫人自儘了!(1 / 2)

“喝了它, 我們母子就此情儘,你不認你爹,今後也不用再認我這個娘了!”

謝蘭臣看了眼桌上的酒杯, 又看向如夫人, 目光沉靜如水, 又仿佛看透一切。

如夫人被他看得心頭一慌,強自鎮定地又催促道:“怎麼不喝?還是說, 你現在就不認我是你娘了?

“我十月懷胎生的你, 生你時又難產, 折騰了一天一夜, 半條命都沒了,後來又精心養育你五六年——雖然隻有五六年,卻事事親力親為, 而你到了大夫人那兒, 她何曾管過你, 還不是把你丟給奴婢們照顧?要說誰最配你喊一聲母親, 那個人一定是我!”

“沒有夫人, 確實不會有我。既然夫人要義絕,怎敢不從?”謝蘭臣上前端起了那杯酒,在如夫人的注視下,緩緩舉至唇邊, 正要飲下, 房門卻忽然被人從外猛地推開。

“不要喝。”魏姝突然出現在門口, 搖頭勸阻。

如夫人一早就把院裡伺候的人都打發了,此時門口並沒有人值守,魏姝突然闖進來,如夫人先是嚇了一跳, 隨後麵上又閃過一絲被人攪了好事的懊惱,責問道:“公主不請自來,又擅闖我的房間,是何體統?”

魏姝卻連看都沒看如夫人一眼,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謝蘭臣,再次勸阻道:“不要喝。”

謝蘭臣卻歉疚地對她笑了笑:“這是我欠她的,總要還的。”說完,舉杯一飲而儘。

魏姝眼睜睜地看著他,乾脆利落地把那杯酒喝了下去,幾乎是下一瞬,謝蘭臣便開始嘔血,即便他用了帕子去接,血水還是滲透絲帕,又順著他的手指滴落在地,在地上留下觸目驚心的一片猩紅。

謝蘭臣最後對魏姝道:“好在公主來接我了,否則我要走不回去了。”

魏姝趕在他倒下之前,穩穩扶住了他。

見謝蘭臣已經昏死過去,魏姝急忙朝屋外喊了幾聲“尤丹”,聲音裡帶著明顯的顫抖。

尤丹很快從屋外走了進來,待看清屋內的情形,不免神色一驚。

“你過來,先扶嘉王回去。”魏姝把謝蘭臣交給尤丹,又囑咐他道,“暫時不要驚動其他人,公主府的大夫,今天恰好來了這邊,你速叫他們為嘉王醫治。”

“沒用的,”如夫人看著昏死過去的謝蘭臣,麵上閃過一絲彷徨,似哭似笑地說道,“這毒本就見血封喉,以酒佐服,見效更快,他活不了了,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尤丹背起謝蘭臣正要走,聞言忍不住回頭提醒魏姝:“公主可欠下了我一個大人情。”

“日後必然不會虧待你。”魏姝把他送出門,卻沒跟著一起離開,而是轉身又回到如夫人屋內,反手關上了房門。

如夫人正腦袋一片混亂,突然聽見關門聲,見魏姝還沒走,下意識便說道:“他馬上就要死了,你不去陪他最後一程嗎?”

魏姝跨過謝蘭臣掉落在地上的血手帕,反問她:“你呢?如今你也算為靖西侯報仇了,既然那麼喜歡他、舍不得他,為什麼不乾脆下去陪他?”

“你以為我不想嗎?”如夫人哭訴道,“我如果能和侯爺合葬,早就隨他去了,還用等到現在!”

屋內的桌子上,還放著謝蘭臣喝過的那隻空酒杯,以及另外一杯尚沒有被人動過的酒。魏姝走上前,把滿杯的酒潑在地上,重新又從酒壺裡倒了一杯新的,遞到如夫人麵前:“我可以幫你達成所願,你現在可以放心死了。”

如夫人並沒有注意到魏姝之前的小動作,直到酒杯被遞到自己麵前,才恍然清醒了些似的,衝魏姝不屑道:“就你?我憑什麼信你?你是也想為謝蘭臣報仇?休想!我殺謝蘭臣是因為謝蘭臣不孝,就算老太太來了,也不能把我怎麼樣。”

“你當然可以繼續活著,”魏姝道,“我會把你謀害正室子嗣,事發卻逼自己兒子頂罪,以及你毒殺靖西侯,再次讓兒子頂罪,並殺子滅口的事,宣揚出去,讓世人都知道你是個怎樣的毒婦。”

“你胡說!”如夫人再次激動起來,“我什麼時候毒害侯爺了?這些假話不會有人信的!”

“假的怎麼了,這世上以假為真的事還少嗎?真相如何並不重要,說的多了自然會有人信。”魏姝冷冷地看著她,“我會讓人把你殺夫殺子的事,編成雜劇,寫成詞曲,招攬伶人,四處傳唱。我有的是錢,人脈也算廣闊,勢必會讓每一裡每一縣,上至七旬老翁,下至三歲幼童,全都聽聞過你的故事……”

如夫人氣憤地想要打斷魏姝,卻反被魏姝打斷,繼續說道:“你那麼喜愛靖西侯,我也給他編一個故事好了。就說他為人好色,十幾歲年紀,便淫辱母親的婢女,強納為妾,後又喜新厭舊,愛上高門大戶的小姐,婢女心有不甘,這才會毒殺靖西侯。

“靖西侯連自己的後院都打理不好,搞得一團亂麻,領兵打仗又能好到哪兒去?他生前那些少的可憐的功績,想來也是搶奪手下人的功勞,給自己臉上貼金罷了。”

如夫人已經被氣得快要喘不過氣,魏姝卻依然沒有停下來:“你是聽過我的風流名聲的,神京的才子,大多都與我相熟,還有不少人曾受過我的恩惠,求他們為我作幾首詞曲,寫幾篇文章,他們必然不會推辭,有他們的名聲才華加持,這些詞曲文章,必然能百代千代地流傳下去。”

魏姝嘲諷道:“能和靖西侯一起流傳千古,對你來說,也是一種福氣吧。就是不知道,到了地下,靖西侯會不會感激你?”

“我殺了你!”如夫人再也忍不住,抬手就要給魏姝耳光。

魏姝早有防備,提前鉗住了她的手腕,然後把自己另一隻手裡的酒杯,強硬地塞進如夫人手中:“我說到做到,喝了它,你就有可能和靖西侯合葬,不喝,荒墳孤塚遺臭萬年就是你的下場。”

*

魏姝離開如夫人房間的時候,恰好撞見一個婢女,因為聽到動靜,不放心過來查看,魏姝攔下對方道:“如夫人這會兒不想要任何人打擾,連我都被趕了出來,你也回去吧,順便交代其他人,等到天亮再來伺候。”

自從靖西侯過世,如夫人時常情緒不穩,偶爾發起瘋來,不但摔打東西,貼身伺候的人也挨過不少打罵。此刻聽魏姝這般說,婢女立刻不再多事,又退了回去。

離開如夫人的院子,魏姝沒有去看謝蘭臣,而是找來謝閔,直接出了府。

毒酒是大夫人準備的。大夫人要對付謝蘭臣,不會隻想要他的命。

天亮之後,那個親眼看見謝蘭臣“弑父”的證人,很有可能便會出現在眾人麵前,指認謝蘭臣的罪名,隻有謝蘭臣身敗名裂,大夫人才能更好地為謝子期謀算,而不是父死子繼,憑白把西北的基業,便宜了自己和昭兒母子倆。

魏姝必須要趕在天亮之前,先解決掉那名證人。

大夫人帶對方來見如夫人的時候,尤丹恰好見過對方,此刻要找人倒不難……

雍州城南的一處宅院裡。

杜仲熟睡中,忽被砰砰幾聲重響驚醒,才剛警覺地從床上坐起,下一瞬,寢室的房門便被人從外撞開,一隊人忽然闖了進來。

杜仲十幾歲開始參軍,至今從未懈怠過武藝,見狀提起一旁牆上掛著的刀就要隔檔。可來人明顯也是練家子,身手過人,並且配合默契,沒幾招,杜仲便被繳械,製服在地。

屋內的燭火亮起。

杜仲被押在地上,看見一雙鑲著明珠的繡鞋,緩緩朝自己走進,他努力揚起頭,順著華麗的裙擺往上望去,頓時驚訝道:“崇寧公主!”

“公主這是要做什麼?”杜仲剛問出口,便聽見屋外傳來一陣哭嚎,接著就見自己的老父被人綁著押了進來。

“爹!”杜仲朝父親的方向奮力掙了幾下,卻掙脫不得,不由怒視魏姝,再次質問道:“公主大半夜突然帶人闖進我家中,到底想做什麼!”

魏姝道:“這要先問你最近都做過什麼?”

杜仲第一眼看見魏姝便有所猜測,這會兒聽魏姝如此說,更加確信,魏姝是為自己指證嘉王的事而來。

“公主是要殺我滅口,還是要用我爹,威脅我改口?”

“當然是後者,”魏姝在屋內挑了張椅子坐下,說道,“這時候殺了你,死無對證,不是反而更讓人懷疑嗎?”

一旁的杜父早已年近花甲,聞言顫顫巍巍地說道:“我兒不用顧忌我,我已經活到這把年紀,死也無憾了。”

杜仲臉上閃過陣陣糾結猶疑,最終紅著眼道:“自古忠孝難兩全,請父親恕兒子不孝,待揭露過嘉王,兒子願一死,再為父親儘孝。”

杜父忍不住哭道:“什麼死不死的?我要你好好活著,這才是孝敬我。”

“真是父子情深啊!”魏姝嗤笑著看向杜仲,“你此刻,和嘉王能救靖西侯卻沒救又有什麼區彆?他是‘弑父’,你不也一樣?”

杜仲義正言辭道:“我不救我父親,是因為我要替靖西侯伸冤,為的是君臣主仆之義,而嘉王不救靖西侯,卻是因為他貪生怕死!”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