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正文完 。(1 / 2)

“當年侯爺死的時候, 我就心有疑惑,侯爺也算征戰多年了,怎麼就沒躲得過一支暗箭?便是侯爺自己沒看到, 他身邊的左右護衛和蘭臣也沒看到嗎?直到最近我才查到, 原來那時候,蘭臣早看見了那支暗箭, 他本來有機會救下侯爺,卻故意沒救……

“我找到證人後,就先把這件事告訴了如夫人, 本來約好,今天一起來上房, 找老太太說這件事的, 不曾想如夫人竟如此偏激, 毒殺嘉王, 自己也自儘了。”

大夫人一到上房,就向老太太說明了前因後果,然後便用眼神示意一旁的杜仲,該他出言指證謝蘭臣了。

杜仲收到大夫人的眼神,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然而卻說道:“我根本不是什麼證人,我是受大夫人指使, 才在如夫人麵前作證,故意誣陷嘉王,說他當年能救侯爺卻沒救,從而誘導如夫人毒害嘉王……”

“你在胡言亂語什麼!”大夫人萬萬沒想到,杜仲會在這時候突然反水,一時驚怒不已。

杜仲卻根本不顧大夫人的嗬斥, 揚聲繼續陳訴道:“大夫人一直都對嘉王心有不滿,找回二公子後,更時時想著要為二公子奪權,我受其威逼利誘,一時鬼迷心竅,犯下大錯,但到底良心難安,這才來主動認罪,請老太太處置我吧!”

大夫人此刻也來不及多想杜仲突然反水的緣由,稍稍冷靜下來後,立刻為自己辯解道:“你說是我指使你誣陷的嘉王,我還說你是受人指使故意誣陷我呢!

“老太太,當時戰場上不止杜仲一人,我記得還有一個叫原山的,曾是侯爺的左護衛,老太太請他來對質,就知我並沒有撒謊。”大夫人為了保險起見,除了杜仲這個證人外,還買通了原山,以防萬一老太太會再找當時的人問詢。

她此刻無比慶幸自己多做了一手準備,眼下不至於真的措手不及,然而下一瞬,就又聽杜仲說道:“我早就想過大夫人會反說我誣陷她,所以我一早先把原山找來了——不止原山,當時一同作戰的郭將軍,鄧將軍和向總兵,此刻也都在王府門外候著,他們都能作證,當時嘉王正自顧不暇,根本來不及援救侯爺。”

大夫人聽杜仲也提起原山,語氣非但沒有忌憚,反而還帶著股迫不及待,心頭頓時一痛,猜到原山定然也是反水了。

“這怎麼可能?”大夫人不可置信,也不願意相信,餘光恰好瞥見門口有人走進來,她下意識看過去,正對上魏姝的眼神,頓時了然道:“是你,是你買通了原山!”

“大夫人誣陷嘉王不夠,還要誣陷我嗎?”魏姝走近前道,“就算我能買通原山,我還能一起買通鄧將軍他們不成?大夫人未免把我想得太隻手遮天了。”

魏姝當然不可能把所有人都買通,但魏姝這般有底氣,很明顯,不管因為什麼,所有能證明嘉王“弑父”的人,都站在了她那邊。

大夫人手中那封沒來得及拿出的手令,已經被她用力地攥成了一團廢紙。

全都沒用了……

折騰了大半輩子,籌謀了這麼久,到頭來還是一場空。大夫人不甘又委屈,但也知道自己大勢已去。

她又忽然笑了起來,也不知是在嘲笑魏姝還是在嘲笑自己:“可惜我做了這麼多,終於盼到嘉王死了,結果全都便宜了你。”

自己現在成了故意誣陷嘉王的人,此時拿出密令,大家隻會覺得密令也是她偽造,以用來再次誣陷謀害嘉王。子期再也無緣成為‘西北王’,西北的一切反而要落在魏姝母子手中。

可魏姝卻道:“誰說嘉王死了?我這會兒過來,就是要告訴老太太,天佑嘉王,嘉王並無大礙,大夫說三兩日內他就會醒過來,請老太太不要擔心……”

“他怎麼可能無大礙?”大夫人打斷魏姝,不願意相信自己敗的那麼徹底,連謝蘭臣都沒能毒死,“那毒見血封喉,如夫人都死了,謝蘭臣怎麼可能沒事?”

“都說了是上天庇佑,”魏姝淡淡地看向她,“大夫人難道沒有聽過一句話叫做‘天意不可違’嗎?”

謝蘭臣能活下來,確實要歸功於天意。

謝子期婚禮前,如夫人不知從哪兒打聽到,大夫人要請尤丹助興,就搶先請了尤丹,每日去她院子唱歌。而就在謝子期成婚的前一天,大夫人突然帶著杜仲來見如夫人,如夫人很快把屋裡伺候的人都打發了,包括尤丹。

如夫人寡居,尤丹晚間自然不住在她的院子裡,但距離如夫人寢室不遠的一處廂房,卻是專供他白日裡小憩的地方。

那天,尤丹從如夫人屋裡出來,進了廂房,原本打算歪在炕上睡一會兒,可還沒來得及閉眼,便見一隻金絲虎貓突然從他窗前縱身飛過,把窗戶上的搭扣給撞塌了下來,發出砰地一聲悶響。

尤丹已經在如夫人院裡待了兩天,並沒見過院裡有人養貓,便以為是哪裡的野貓跑了過來,他從窗戶那兒探出頭,見野貓竟往如夫人那屋跑了過去。尤丹怕貓再去扒如夫人的窗子,打攪到屋內的人說話,便悄聲追了上去,終於趕在野貓扒上如夫人的窗戶前,把它捉到了。

尤丹正要再悄聲退回去,卻恰好聽見了屋內幾人的密謀。

謝蘭臣許諾自己的高官厚祿還沒實現,尤丹自然不想謝蘭臣這時候被謀害,他立刻便想要去報信。但又想到如夫人到底是謝蘭臣的親娘,俗話說疏不間親,怕自己提醒了謝蘭臣反落不著好,猶豫片刻,最終把這事悄悄告知了魏姝。

正是因為有尤丹機緣巧合下的報信,魏姝才能提前早做準備。

魏姝覺得,這也算是天意。

“天意不可違嗎?”大夫人重複著魏姝的話,臉上的笑容再也維持不住,慢慢變成了苦澀和迷茫。

老太太清早一起來,就聽說如夫人死了,嘉王生死不知,正悲從中來,又見大夫人帶杜仲來指證嘉王害死生父,她還沒來得及震驚,就又聽魏姝和大夫人你來我往間,事情又變成是大夫人誣陷謀害嘉王……

老太太連受打擊,要不是年輕時候也是見慣風浪的,此刻好懸沒有暈死過去。她太陽上突突地跳著,忍著心悸質問大夫人:“你什麼時候變得這般狠毒了?那可是兩條人命!

“如夫人也就罷了,蘭臣他叫了你這麼多年母親,你怎麼忍心?昨個兒還是子期大喜的日子,你這樣心狠手辣,也不怕給子期招報應嗎?”

大夫人聽老太太提起子期,不由眼眶紅了紅,立刻替兒子撇清關係道:“所有的事都是我一手策劃,子期他根本毫不知情,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也不狡辯什麼,都任憑老太太處置,但還請老太太不要為難子期。”

老太太本還想再罵她幾句,見了她這副樣子,又有些罵不出口,最後疲憊地歎了口氣道:“是不是你一手策劃的,我這會兒也不想知道,既然嘉王已無大礙,等他醒過來,就讓他自己查自己處理吧。”

魏姝這時忍不住出聲道:“老太太這時候還要偏心大夫人嗎?大夫人是嘉王的嫡母,嘉王難道還能自己處置自己的母親不成?老太太不為他做主,反要他自己處理,這和直接告訴他,讓他不要同大夫人計較有什麼區彆?”

老太太倒也不辯解,而是又歎了口氣道:“十幾年前如果子期沒丟,蘭臣此刻的一切就該是子期的,大夫人會心有不甘也情有可原。而子期之所以會丟,歸根結底還是蘭臣的錯。大夫人也是個可憐人,我也不是不為蘭臣做主,隻是暫時還沒想好該怎麼處置此事。”

“大夫人可憐,她就可以謀害嘉王嗎?”魏姝失望地看向老太太,“我要帶嘉王回公主府住。

“還有,如夫人死前已經與嘉王義絕,此刻也就沒有什麼好隱瞞的,當初推二公子下水的人是如夫人,嘉王不過是被迫為母頂罪,他從來不欠大夫人什麼。”

魏姝說完,便不在上房多留,轉身回了謝蘭臣的院子,讓人收拾東西,把尚在昏迷中的謝蘭臣送去公主府。

老太太如果真打算把大夫人的事輕輕放下,她會讓謝蘭臣永遠都不住回嘉王府。

上房的人散的散,押的押,很快都走了個乾淨。

此時耳房內才走出一人,進入老太太屋內。

來者不是彆人,正是老太太的小兒子謝伋。前些時日契丹與西北停戰,謝伋又聽說了侄兒的婚期,便從邊關返回,日夜兼程地往家中趕,可惜還是晚了一天,沒能趕上謝子期的婚禮。

他是今天一大早進的城,才回到王府,見過老太太,便聽說如夫人死了,便趕過去查看,確認對方確實是自儘,又返回上房時,在門外恰好聽到大夫人帶人指證謝蘭臣。

他想了想,沒有直接進屋,而是暫時回避到了緊挨著的耳房中。

由於屋內幾人說話,都沒有放低音量,他倒是清楚聽完了全程。

此刻謝伋對老太太道:“母親方才該對大嫂有所處罰才是,如夫人雖是自儘,但到底是因大嫂而死,蘭臣也被她害得昏迷不醒,母親這時候偏袒大嫂,蘭臣醒來後,難免要心寒。”

單論相貌,謝伋是兄弟三人中長相最俊美的,但因為眉心總是皺著兩條豎紋,讓他看起來不好親近。

老太太沒有接謝伋的話,而是忽然問他:“既然剛才的事你都聽到了,你覺得,蘭臣當時真的對你大哥見死不救嗎?你知道的,那孩子從小就不怎麼親人,你大哥曾經還差點兒殺了他,萬一他記仇……”

謝伋皺眉打斷老太太:“母親如果心有懷疑,不如讓我此刻就把蘭臣殺了正法,也免得母親的疑心被人利用,再生今日這樣的禍端。”

老太太急忙道:“我並不是要你去殺蘭臣!也不會在外人麵前提及此事,我隻是……想知道真相罷了。”

謝伋道:“如果母親不想殺蘭臣,那就彆再懷疑他。就算他真有什麼錯,被父親殺一次,又被母親殺一次,還不夠贖罪嗎?

“這世上有什麼事,比親生父母都想讓他死更能否定一個人的?他能在這樣的否定中活下來,已經很不容易了,母親不能因為他命大,兩次都沒死,就覺得他從沒受到過傷害。母親該多疼惜他一些的。”

老太太被兒子一番話說得十分慚愧,用帕子擦了擦眼淚道:“我知道了,今後我再也不會疑心他,也不會再提起此事。”

說罷,她又叫來婢女吩咐道:“你去傳我的話,大夫人謀害侯爺妾室和子嗣,不孝不賢,餘生就在佛前專心贖罪吧。但念在子期的份上,不必送她去佛寺,就在家裡給她建一座佛堂,無事不許她再出來。”

*

老太太的話很快便傳進了魏姝耳朵裡,但魏姝還是把謝蘭臣送去了公主府休養。她自己倒是在王府多留了一天,為如夫人治喪。

如今雖然夏季已過,秋老虎還很厲害,天氣太熱,屍首不能在王府久停,謝蘭臣人又還昏迷著,魏姝便代他送了如夫人最後一程。

她還答應過如夫人,死後會讓她和靖西侯合葬。而想要合葬,需得大夫人和老太太都同意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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