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房時,驚蟄沒什麼花錢的地方,這些年陸陸續續,也攢了下不少錢。一部分被鄭洪賺去了,餘下的一部分,被他交給了明雨。
明雨被塞錢的時候,很是吃驚。
“你給我這些做什麼?”
“你若是想離開北房,肯定得找人活動,難道不要錢?”
明雨:“我有錢。”
驚蟄:“你有個鬼!”
明雨難得被驚蟄噎住,訕訕地撓了撓臉。
明雨不算大手大腳,可花錢也沒數。
驚蟄還在北房的時候,明雨的錢都是交給他來管。可是他離開後,這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內,明雨的荷包銳減,已經剩下少少的一點。
明雨痛定思痛:“等我攢了還給你。”
驚蟄並無所謂,隻是擺擺手讓他趕緊收下。
明雨和他一起蹲在廊下,兩人安靜地看著落雪,過了好一會,明雨說:“你特地再來,不隻是為了給我錢吧?”
“這是很重要的原因。”
驚蟄強調。
明雨點頭:“成,是很重要的原因,所以能告訴我另一個原因了嗎?”
驚蟄又變成了鋸嘴葫蘆。
明雨隻得拍拍他的腦袋,期待他是那種一拍就會有反應的,隻是拍著拍著,又變成了揉搓。
有段時間沒揉驚蟄的小狗頭,還有點懷念。
明雨感慨,而後道:“你再不說清楚,我就去問你家容九了。”
“不關他的事。”驚蟄先是說了這麼一句,又搖頭,“你也不知道他在哪。”
明雨:“我是不知道,可我也不用知道。去殿前走一走不完了?”
驚蟄嘀咕:“直接嚇死你。”
他知道,明雨擔心他,所以對容九總是懷有一種莫名的戒備。之前,還嘲笑過他隻看臉給自己惹了麻煩,那時候,驚蟄還覺得明雨在杞人憂天。
隻是萬沒想到,容九……咳,明雨的擔心居然是真的。
難道他真是個見臉眼開的人?
上了賊船才發現對麵是賊人……嗯,這麼說不好……畢竟某種程度來說,容九才是吃虧的那個。
容九內裡到底是怎樣的人,並不會因為他們短暫的相處而變化。
人想要改變自己何其難,更彆說是去改變他人。
驚蟄雖然不太喜歡那些殘酷的手段,但他也並沒有想過,自己能夠改變容九。
驚蟄托腮,慢悠悠地說道:“我和他和好了。”
明雨不覺得奇怪。
驚蟄是個念舊的,也很長情。
從前,他要是有什麼東西,他可以將東西用舊了,用爛了,還是舍不得丟。早年沒什麼錢,節省也是應該的,可他還是比常人更會留念。
不管是物,還是人。
就說他和明雨,明雨之所以和驚蟄關係親厚,甚至可以秘密相托,是因為小時候,驚蟄被欺負時,明雨出過頭。
那時候,驚蟄剛入宮,大病了一場。
同批的小內侍都以為他活不過去,結果,竟也是熬了下來。
大病初愈後,他吃的喝的都曾被人搶過,可身體虛弱,打也打不過彆人。當時,是明雨看不下去,把圍著驚蟄的人給踹開了。
他個頭小歸小,可他力氣大呀!
小明雨撿起掉在地上的窩窩頭,遞給臟兮兮的小驚蟄,“雖然掉了點灰,不過還能吃。”
這是明雨第一次和驚蟄說話。
驚蟄慢慢和他道謝,接過食物,也沒摳掉那點灰,一點點撕開含在嘴裡吃掉了。
後來,明雨就發現,自己的活計總是悄悄減少。
他尋摸了好幾日,才抓到了一直在默默做田螺姑娘的驚蟄,兩人都是那種不想欠情的倔強性子,這一來二往間,就莫名其妙成為了朋友。
逐漸的,兩人也都知道了彼此的情況。
換句話說,驚蟄因為曾經失去過,擁有的又太少,他對屬於自己的東西,自己的人,都有一種偏執的保護欲。
明雨絲毫不懷疑,如果他出事,驚蟄會為了他殺人。
一想到這,明雨又狂擼了一把驚蟄的腦袋,說了句真心話,“你喜歡他,就這麼在一起也不錯。不過,萬一,他要是不隻是個侍衛怎麼辦?”
他看容九那行事,如果隻是個普通侍衛,定不敢這麼瘋狂。
像他們這樣的人,可不會因為情|人的身份出眾而多麼欣喜。
至少,明雨知道驚蟄不會。
驚蟄的父母,據說是一對相濡以沫的夫妻,兩人一塊從家鄉出來,和和美|美地生下了兩個孩子,從來都沒吵過嘴。
驚蟄沒有多大的欲|望,也並不擁有強烈的金銀貪欲,以他的脾性,能安安靜靜地和人廝守,如父母一般,就是極美好的事了。
驚蟄:“你這個問題很好,不過下次彆提了……門不當戶不對,都能想到娘親是怎麼擰我耳朵了。”
他小聲嘀咕。
年少時,岑玄因的上司很喜歡這個下屬,還想過把家中的庶女嫁給驚蟄。雖是是庶出,可人家身份如此之高,配上驚蟄,也算是綽綽有餘。再則,雙方年紀都還沒到,可提前指腹也不是沒有的事。
父親回來和娘親商議,柳氏思考許久,還是覺得不妥。
門不當戶不對,必生災殃。
那庶女乃是下嫁,未必會快樂,也未必會願意。
岑家並不是多高的門第。
柳氏更希望驚蟄將來能娶自己喜歡的女子,不需多高的門楣,能好生護對待驚蟄,那就已經非常的好。
父親因此回絕了上官。
然後……
驚蟄的眼底,閃爍著仇恨。
岑家就出了事。
那個上官,是黃慶天。
柳氏說得不錯,的確是,必生災殃。
他喜歡容九,喜歡是侍衛的容九,喜歡也喜歡他的容九。
可難以為繼的情感……罷了,事未到頭,說不準將來人會怎麼做,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明雨不想看驚蟄情緒低落,又說:“得了,既不是因為容九的原因,那到底是什麼?”
隻要容九做出的事,沒傷害到驚蟄關心的人與物,依著驚蟄這臭毛病,也很難和人分開。
最起碼現在不會。
至於……
明雨摸了摸光滑的下巴,驚蟄很講究門當戶對,容九瞧著越來越不像是個普通侍衛,待到哪一天,說不得那真正說出來的身份會嚇死個人。
就是……容九看著不像是個……會好聚好散的人……
真的不怪明雨發愁,誰讓驚蟄是個死顏控!
驚蟄不知明雨在想什麼,他也學著明雨的動作摸了摸下巴,慢吞吞地說道:“如果,你知道一個人是惡人,可他偏偏很有才能,如果他活著,能創造出更多的好處,我卻偏偏覺得,他還是該死……我的想法,會不會是錯的?⒍_[]⒍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明雨:“哪一種惡?”
驚蟄:“貪災民之賑災銀,殺了做正事的好人,掠奪其他錢財……”他的話還沒說完,明雨就惡狠狠做出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自然該殺。”
明雨:“大道理我不懂,可如果不殺了他,那些慘死的人命,該如何償還?”
這是一種非常樸素的情感。
驚蟄露出淡淡的笑意,輕聲說道:“真好,我也是這麼想的。”
他拍拍身上的雪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
“我差不多快回去了。”
明雨:“你其實早就有了答案,何必問我?”他沒問驚蟄為什麼會提這麼奇怪的問題。
驚蟄:“畢竟還是有點代價,總得思考值不值得。”
但其實猶豫也隻在一瞬。
他又沒接觸外臣的能力,就算真的有……真能越過良心去做這樣的事?
那比新田,還是死在牢裡的好。
…
“探出消息來了嗎?”
夜深人靜時,孟中通趴在樹下,隱藏著自己的身形。仔細看,除了他之外,還有好些人都藏在了陰影裡。
“查出來了,明日,他們就會通過這裡。”
這是剛剛回來的探子得到的消息。
孟中通的臉上露出喜色,一拍地麵坐了起來,既然人還沒到,那的確不必這麼小心翼翼。
“埋伏對了就成,你們幾個,都給我打起精神來,明日乾活,可得給我把人弄出來。”
他說話時,手底下好些人都在點頭。
等大家四散著離開,各自去休息後,孟中通手下一個比較機敏的二把手靠了過來,低聲說道:“大當家的,這可是朝廷的押送隊,要是真的被我們劫走了,朝廷要追殺我們怎麼辦?”
他們平時雖然乾的就是打家劫舍,搶奪商隊的活,可是他們盤踞的山都易守難攻,就算官府想要追殺他們都不那麼容易。
每次乾完一
票,他們就會四散逃進山裡,生活上一年半載,又出來做,官府根本抓不到他們。
可是這次他們下了山,出了自己熟悉的地盤,還要來乾這麼危險的事,這二把手生怕出了事,兜不住。
孟中通平時裡器重他,被他這麼問,也不生氣,也壓低著聲音說:“你要是,能有個機會,改頭換麵,光明正大活著,你不樂意?”
二把手砸吧砸吧嘴,怎麼可能不願意?
雖然刀口上舔血的生活很刺激,可誰不想過安穩的日子?
可他們的身份和容貌已經在官府掛了名,就算想放下屠刀,又不是誰都和佛說的那樣,放下屠刀就能立刻成佛。
他們這種要是放下屠刀,立刻就得去牢獄裡等死。
他們可不樂意。
孟中通用力拍著手下的肩膀,“放心吧,隻要這一票能乾了,我們的身份,就有著落了。”
不然他何至於,要犯這麼大的風險。
平時打家劫舍也就罷了,動官府……
話罷,他們也不多話,養精蓄銳,隻等明天。
翌日,果真有個車隊經過這裡,好些個官兵守在兩側,而在中間,好一輛囚車就在中間,裡頭關押著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男人。
孟中通確認過那人的相貌,沾滿泥土的臉上,露出了猙獰的笑,他伸出手朝著左右示意,很快,一場事先的伏擊戰就開打了。
過了兩刻鐘,孟中通帶人親自檢查過每一具屍體,確定他們都咽了氣,這才拿出大砍刀,砍斷了囚車的鐵鏈。
比新田差點嚇瘋了,愣愣地看著一雙大手朝著他來,將他拖下了馬車,還是臉著地的方式。
“大當家的,死了四個兄弟。”
死人到底是不怎麼痛快的,孟中通不大高興地點了點頭,示意他們去搜刮屍體。
等能拿的東西都拿走後,他們殺了馬,把屍體和囚車都推下了山崖,而後才帶著比新田迅速離開。
孟中通很謹慎,他讓滿載而歸的手下們先去尋了地方藏著,自己帶著二把手一起去交人。
在等候的地方多等了半個時辰,孟中通差點沒憋出氣來,才看到了姍姍來遲的交接人。
看到還是上一次的人,孟中通這才鬆了口氣,卻也有些不滿。
“約好了是什麼時辰,我也將人給你們帶來了。可你們怎麼這麼慢?”
要知道,他們冒的可是多大的風險!
對方這交易的態度,讓孟中通有些不妙的預感。他在生死之間掙紮過太多次,每當有這種預感時,都會出事。
他不自覺地抓住了腰間的刀。
二把手對孟中通這反應非常熟悉,立刻也拔出了刀。
來者是個矮胖的男人,身後帶著兩個護衛。
他笑嘻嘻地對孟中通說道:“孟當家,抱歉抱歉,我這是為了給你們準備一份大禮,這才姍姍來遲。”
他朝著身後的護衛擺擺手,那護衛立刻折返去馬車上,搬來了
一個大箱子。
片刻後,這箱子呈現在孟中通的眼前。
孟中通不祥的預感更強烈,朝著二把手使了個眼神,二把手往後退了退,擋住了比新田。
現在這人就是他們的人質。
這麼近的距離,如果他們動手,二把手都能以最快的速度殺了他。
交易不成,那就撕票。
他們也不是沒乾過這樣的事。
哢噠——
孟中通打開了箱子,哐當站了起來,臉上滿是猙獰。
那大箱子裡,是他幾十個兄弟的人頭!
無一例外,之前活著的,全都在這。
孟中通厲聲:“阿星,殺了他。”
咻——
二把手頭也不回,一把大刀就朝著孟中通的脖子砍了下去。
血濺了出來。
孟中通從來都沒想過,自己會遭到兄弟的背叛。
每次出席談判的時候,他都非常放心地把自己的後背交給二把手,卻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會受到來自後背的襲擊。
阿星的動作又狠又快,孟中通被一刀斃命,帶著不可置信的表情死去了。
矮胖男人大笑著撫掌:“阿星壯士,多虧你給我們傳遞消息,不然,我們可不能這麼快知道那些兄弟藏身之處。”
阿星麵無表情地收刀,把比新田推到了矮胖男人的身前,“交易。”
矮胖男人拍了拍手,就有人將另外一個小盒子遞了過來。
“這是一個全新的身份,往後你可以自由進出城鎮,不會有人查驗,所有的通緝都被撤下了。”
阿星點了點頭,沉默地接了過來。
這個交易,和孟中通的交易看起來很相似,可實際上有著最大的不同。
那就是孟中通的交易是假的。
阿星從一開始就知道,這是一碗斷頭飯,不管和孟中通達成協議的人是誰,他們都有很大的概率,不願意讓孟中通活下來。
“阿星壯士,”矮胖男人見阿星轉頭要走,突然叫住了他。
阿星轉手亮出兵刃,沙啞地說道:“你也想殺了我?”
矮胖男人麵對著脖頸上的刀具,含笑說道:“當然不是,隻是我這裡,有另外一份交易……不知壯士,可要聽?”
一個能從隻言片語裡就能解析出整件事的來龍去脈,甚至能探知事後的處理,還尋了辦法越過孟中通與他們聯係,不惜覆滅整個寨子的人……
這樣心狠手辣,又果斷多謀的人,矮胖男人起了幾分招攬之心。
不然他何至於殺了這麼多人,卻偏偏隻留下了阿星的性命,不就是見獵心喜?
這樣的人難用。
可就如比新田那樣,若能利用得當,那可是無比鋒利的刀。
半個月後,瑞王收到了消息。
“哈哈哈……”他一邊笑,一邊咳嗽著,吐出幾口血,“好,好。”
他是高興的。
身邊的醫官湊上前來:“王爺,可莫要再亂動。”
他們在十天前遭受了襲擊,瑞王差點被殺,這回刺中的是腰腹,越是靠近領地,刺殺的浪潮就越是瘋癲。
眼看著兩日後就能到封地,瑞王身邊的人都警惕無比,生怕再從哪裡鑽出來一次要命的襲擊。
瑞王擦了擦嘴角的血,朗聲笑著:“不,你不懂。”
於他而言,隻要離開了京城,許多事情就發生了改變。
這樣的改變意味著,“記憶”不是不可改的!
醫官無奈,是,他是不懂。
他彎腰想要幫著瑞王處理傷勢,剛低頭,就看到一雙手掐住了他的喉嚨。
看著重傷的瑞王,卻有力氣掐著他的喉嚨,一邊笑,一邊流著血。
“下毒?這的確是個好法子。”
還沒等瑞王掐斷他的脖子,那醫官已經無聲無息垂下了腦袋。
他將人甩開,那屍體滾落在地上,露出了嘴角的黑血。
很快有人上來處理他的屍體。
王釗歎息著走來:“王爺,皇帝這次動手,比預料中要凶狠得多,看來是真的要至您於死地。”
“不。”出乎意料的是,瑞王搖了搖頭,“陛下,並沒有真正上心。”
王釗微愣,如果這樣的襲擊,都不算是上心,那怎樣才算是眼中釘肉中刺?
瑞王回憶著“從前”的記憶,輕聲細語地說道:“他要是真的在乎,嗬嗬,就算連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也會讓一切都付之一炬,現在……隻能算是開胃小菜。”
王釗看著瑞王一邊這麼說,一邊還在笑,不由得沉默了會。
彆說景元帝有些凶殘,瑞王這看起來也有點變態。
不管怎樣,封地就在眼前,隻要這最後兩日能撐住,就算安全。
…
路途漫漫,消息的傳遞是無比艱難,從南到北,有時候就需要花費好幾個月。縱是快馬加鞭,十來日也是要的。
等到太後收到瑞王抵|達封地的消息時,京城已經下了幾次大雪,整座皇城都被銀白所包裹,淩冽的寒氣,叫人發畏。
今年的冬日,比去歲要冷得多。
不過壽康宮內,卻是溫暖如春。
太後正在低頭看信。
邊上,有幾個女官,要麼就是給太後按捏著膝蓋,要麼是給她捶著肩膀,還有的,正給太後挑選著入口的果子。
然這平靜的畫麵,下一瞬就被太後打破。
她仔仔細細將瑞王的來信看了又看,臉上流露出明顯的憤怒。
瑞王的確是抵|達了封地,卻是被抬著進去的。封地的太醫搶救了好幾次,才勉強將瑞王給救活,這其中之艱辛,不必多語。
太後看完,自是暴怒。
她氣急敗壞,恨不得現在就衝到乾明宮前,將景元帝的臉給抓爛。
太後急促呼吸了幾下,勉強壓下暴起的脾氣。又低頭看了幾遍,確定瑞王的身體
的確是在好轉後,終於安心了些。
如果換做以往,太後肯定要掀了桌。
不過,前些天,黃老夫人剛剛來過。太後這些年,誰也不怕,唯獨害怕她這位母親。
黃老夫人老當益壯,頭發銀白了,可這威嚴絲毫不見減,太後在她麵前,總是會莫名弱一頭氣。
黃老夫人說的話也不多,隻是特地點出了皇帝對瑞王的惡意,皆來自於太後。
當時太後就不滿反駁。
“我兒當初險些成為皇帝,赫連容定不會忘記,如今仇恨我兒,也是這個原因。母親,你怎可說是哀家的緣故?”
太後一心一意,自覺都是為了瑞王,怎麼可能故意去害他呢?
黃老夫人語氣犀利:“不是你?那你為何讓黃家,接了那黃儀結來?你不就是看中了她家身上的血脈,又能訓蠱,又擅毒。”
太後:“可,哀家也沒做什麼……”
“夠了。”黃老夫人聲音森然,“太後娘娘,黃家能走到今日,不完全靠著您的地位,也是靠著瑞王的存在。如果瑞王出事,您與黃家的根,就沒了。”
老婦人的眼睛有點盲了,可心不盲。
“瑞王此刻根基不夠,您再妄動,不過是自掘命脈!”
被母親劈頭蓋臉一頓訓,太後心裡尤為不滿。不過她說的話,太後多少還是聽了進去。
眼下的景元帝,早就不是當年那個能任人揉搓的皇子,成為了皇帝後,他擁有的權勢,足以震懾所有人。
當初既沒有在他登基前就奪了他的命,現在想動手何其難。
太後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隻是到底不甘。
她的心思轉了又轉,好不容易壓下了怒火,看著這信時,不由得又開始琢磨起景元帝的事。
自打他登基後,後宮雖然納了這麼多妃子,可是據太後觀察,景元帝對絕大多數人都沒興趣,真正有過接觸的不過寥寥。
而那些歸屬於太後,為她做事的妃嬪,據她所知,全部都是處子。
景元帝這些年後宮雖是熱鬨,可這人算得上清心寡欲,一個都沒沾。自然,也就沒有子嗣。
不管是德妃還是徐嬪,都曾為此擔憂過。畢竟她們嫁給了皇帝,此後一生也不可能出宮,如果沒有個皇子皇女伴身,那將來怎麼辦?
她們雖是為太後所用,可是利益到底不完全和太後相同。
她們還是希望能夠擁有自己的子嗣。
太後對此很是滿意,景元帝膝下空虛,越是沒有子嗣,這皇位就越不穩。等到再過幾年,朝臣肯定坐不住。
至於……黃儀結說的心有所屬……
太後將整個後宮都篩查過幾遍,可根本沒有找到能符合這個可能的宮妃。整個後宮的妃子,都是經過太後挑選的,也自然都有著她的人盯著,可從未見過皇帝與她們私下接觸。
她不覺得黃儀結會欺騙她。
她的一家老小,全都在太後的手裡,除非她能不管不顧,不
在乎自家人,不然,黃儀結不敢背叛她。
如果黃儀結的話沒錯……那不是宮妃,而是,宮女?
太後的臉上露出個嫌棄的表情,好端端的,出身高貴的妃嬪不要,偏要去喜歡那些地位卑賤的宮女?
不過,這多少也算是個方向。
若不是太後沒辦法在皇帝的身邊安插人手,何必這麼麻煩地排查。
她思忖了片刻,朝著一個女官招了招手,如是如是吩咐了一遍。
…
“聽說了嗎?出大事了。”
這日,世恩用一種極其誇張的語氣,與他們說話。
乾了整日的活,驚蟄他們都餓得要命,正在吃飯,隻有慧平抬起頭看他一眼。
他們一日隻吃兩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