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2 / 2)

可是他長得美啊 白孤生 30373 字 9個月前

有些念頭,或許能夠在心裡盤旋,但那是絕對不能說出來的。

剛才那人許是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誤,住嘴不說話。

直到章妃打破了寂靜,隨意地說道:“倘若,陛下有了喜歡的人呢?”

柳美人似乎不喜歡剛才的安靜,聽到章妃這麼說,就急急跟了上來,捂著嘴笑:“這怎可能呢?咱這位陛下,可是個冷情冷性的,可當真想不出來他喜歡人的模樣。”

許婕妤低聲:“太後娘娘前些日子,不是徹查過後宮……我原以為,是為了肅靜風氣,不過後來,倒是又聽了一耳朵。”

她見其他幾個人都在聽,頓了頓,還是說了下去。

“太後娘娘,似乎是因為陛下,這才動了心思。”她含糊不清地說著,“許是為了,知道個明白。”

許婕妤說得模糊,其他人也聽得懵懂。

唯獨章妃,幾乎在許婕妤說話的那瞬間,就明白過來她是什麼意思。

原來,是這個意思!

……可太後知道,景元帝喜歡的不是女人,而是男人嗎?

章妃心裡計較著此事,一個瘋狂的念頭湧現了上來,倘若……

就在她走神的片刻,這些妃子也已經要散了,眾人紛紛起身離了這暖房,章妃顯得心不在焉,就在下台階時,一不小心崴了腳,那身子就狠狠朝著那其他人撞了過去。

“哎喲——”

“啊!”

“好疼……”

接連的聲響不斷,好幾個人都摔倒在地,發出了慘叫聲。

這些都是嬌滴滴的主子,從來還沒吃過這樣的苦頭,等太醫院的人趕過來時,場麵已經有些不太好看。

可偏生,章妃是這裡份位最高的人。

其餘人等心裡就算是不滿,卻都不敢出聲說些什麼,任由著太醫診治後,這才各自回去。

唯獨章妃。

原本太醫是要給她診脈,可她卻是不許,隻說自己摔到了腿,讓太醫好生治腿就是。

聽了這話,負責的太醫也是無法。

好在隻是皮肉傷,小心侍弄好,也就罷了。

可章妃回到宮裡後,卻覺得身體越來越不舒服,下|腹總是有隱隱的墜痛感。她的臉色白了白,意識到剛才的摔倒,到底還是動了胎氣。

偏偏在這時候,壽康宮得知了清早發生的事

,召了章妃過去,這短短的時間內,自然不夠章妃想出個合適的理由。

……在禦花園時,那個浮現出來的瘋狂念頭,再一次出現在了章妃的心裡。

焦慮,不甘,惡心,憤懣……

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促使著章妃做出了此生最大膽的事。

皇帝既然能夠容忍後宮私會這樣的事,那麼……

更進一步呢?

德妃此刻,已經明顯覺察了不對。

太後明顯是在看好戲,貴妃一言不發,章妃的麵色越發慘白,而景元帝……

景元帝在笑。

“原來是你。”

在說出這句話後,皇帝饒有趣味地打量著章妃,像是從來都沒有認真看過她的相貌,而此刻,才仔細地打量著。

而後,寧宏儒悄無聲息地出現,將一把刀遞給了景元帝。

天曉得,他到底是怎麼在壽康宮內做到的。

太後的臉色沉了沉,掃向章妃,語氣平靜地說道:“皇帝,章妃是有了身孕的人,怎可在孩子的麵前動刀動槍?”

在她的示意下,已經有幾個人攔在了皇帝跟前。

景元帝的指腹摩|挲著這柄刀,略微蹙眉:“不夠鋒利。”

他道。

“但尚可。”

章妃似乎被景元帝這話嚇到了,往床裡麵躲了躲,驚恐地說道:“陛下,你想做什麼?”

景元帝驚訝挑眉,輕聲細語地說:“章妃,怎麼年紀輕輕,就得了失憶症?寡人方才不是說,想親眼看看,孩子是什麼模樣嗎?”

章妃搶白著說:“陛下,孩子生下來後,您自然能看到他的模樣,不必非得在這時候……這般著急。”

她飛快地看了眼太後,聲音帶著幾分凝滯。

“畢竟,那天月下,您不是這麼說的。”

既已經到這一步,她已經豁出去了。難道皇帝不怕她把那天的事全都抖落出來嗎?

要是太後娘娘知道這件事,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她可是知道的,太後對景元帝絕非善意。

朦朧間,哪怕她親耳聽到皇帝這麼說,也自覺的皇帝不可能在壽康宮動手。

這可是,太後的寢宮啊!

當初徐嬪,不就是靠著,躲到了壽康宮內,才僥幸活下來了嗎?

她是這麼認為,太後,自然也是這麼認為。

殿內,似乎靜了下來。

就在章妃說完那話後,一種怪異的氛圍,降臨到了這寢宮裡。

反射性的,他們看向景元帝。

他不緊不慢地朝著床榻走去,那腳步聲分明不夠重,可是每一步,卻仿佛詭譎的重壓,沉沉地壓在心頭。

無聲無息蔓延的威壓,給人能踏碎地麵的錯覺。

這讓章妃感到窒息。

她還想說什麼,卻驚恐地發現,喉嚨仿佛背叛了意識,不管她怎麼努力,都說不出話來。

“寡人的確後悔了。”

她聽到一把涼涼的聲音,如剔骨刀般從血肉骨髓裡刮過。

“應該,先挖了你的眼睛。?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唉……”

長長的一聲歎息,把邊上正在背書的穀生嚇了一跳。大清早的,驚蟄這麼唉聲歎氣做什麼?

驚蟄將掃帚歸整起來,掰著指頭數了數。

可不管怎麼數,他都驚恐地發現,今天居然又是二十五。

這時間過得,也忒是快了。

他站在廊下伸了個懶腰,一邊活動著筋骨一邊想,今日到底要不要出去溜達呢?

要是見到了容九……要和他說什麼?

等下,他之前說了要靜一靜,要是容九不來找他怎麼辦?

他要先去雜買務找鄭洪嗎?

驚蟄的心裡盤旋著好幾個念頭,可手頭的動作卻不慢,就見他給自己倒了好大一杯水,正抱著咕嚕咕嚕往下灌。

身後,世恩急匆匆地飛撲進來,摟著門外背書的穀生就往裡麵推。

哐當一聲,連帶著還在屋內的慧平和驚蟄,就全被關在屋裡。

驚蟄差點嗆到:“這麼著急做什麼?難道又有什麼事要辦?”

清晨,他們去料理了西邊的宮殿,回來的時候,已經是腰酸背痛。

按理說,要是出了新事,他應該知道。

世恩喘著粗氣說道:“你們知道嗎?昨天下午,陛下在壽康宮殺人了!”

“什麼!”

穀生的聲音高得飛了出去,又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景元帝和太後的關係不好。

這幾乎是後宮皆知的消息,隻是再不好,這麵子上的功夫,還是會做一做。

景元帝也算是勉強給夠了太後應有的體麵。

——雖然不許太後踏足慈寧宮,已經是最大的羞辱。

可是在壽康宮殺人?

哪怕是以景元帝的瘋狂,這也太過肆無忌憚。

驚蟄謹慎地問道:“殺的是誰,為何殺人?”

世恩的麵上留有恐懼:“是章妃。”

“章妃娘娘?”慧平的臉色也跟著變了,“……怎麼會,她可是姓章啊!”

章在世家門第裡,算是大姓。

雖不如王,崔,沉那麼貴重,可也有著名氣。

景元帝若是毫無理由擊殺後妃,哪怕他是皇帝,也會受到百官的攻訐。

世恩苦笑著說道:“我要是知道那麼多,現在早就沒命了。”

驚蟄斂眉:“你是從哪知道的?”

世恩的人脈很廣,來往的朋友不少,他的消息,的確是會比他們更為靈通。但不同的渠道送來的消息,會略有不同。

世恩:“禦膳房的人。清晨,章妃宮裡沒有人去領份例,這才知道出了事。”

驚蟄將剩下的水喝完,囑咐道:“此事定會引起軒然大波,與我們看似無關,可要是牽連下

來,或許會是禍事,需得謹言慎行,不該說的話全都彆說。”

昨天發生的事情,到今天早上各宮才覺察不對勁,那肯定是上頭有意封鎖的消息。

世恩和其他人連連點頭,這也是他趕來通知他們的原因。

驚蟄看著外頭的天色,差不多要去薑金明處點卯,他又和幾人說了話,這才匆匆地趕到薑金明那。

今日,薑金明的臉色看起來,的確不大好看。

他沉著臉,對驚蟄囑咐道。

“待會,你親自去選人,挑幾個謹慎的,不多話的,跟我走一趟。”

驚蟄敏銳意識到,這和世恩說的事,必定大有關係。

他什麼話也沒說,立刻就出去選人,除了慧平外,世恩和穀生,都不在他們的選擇之中。

世恩和穀生,對於隱秘的事自然藏得住口風,可他們往日的脾性,薑金明都看在眼裡,在這等要緊的關頭上,當然不可能相信他們。

見驚蟄挑選出來的人,都是以往很冷靜內斂的人,薑金明這才點了點頭。

不多時,他帶著這六七個人,悄無聲息地離開。

驚蟄一直低頭跟著薑金明,既不看著兩端,也不去問目的,待聞到越來越明顯的血腥味後,這才閉了閉眼。

果然,的確是這裡。

薑金明帶著他們來處理的,是尤為恐怖的血腥地獄。

這是章妃的住處。

到了妃位,手底下都能有兩個大太監,四個大宮女,伺候的二三等太監宮女,更是不可計數。

而現在,隻能看到遍地是血的狼藉。

那些屍體早就不在,隻剩下屠殺後殘留下來的血跡,可即便是這樣,那些濺落在宮牆上的血汙,無不昭示著昨日的可怕。

薑金明沉下聲,表情有幾分陰鬱。

“做你們該做的事,不要多嘴,不要多看,出了事,彆怪咱家沒提醒你們!”

驚蟄帶著眾人應下。

他們無聲無息地收拾到了日暮,斜陽西下時,整座宮殿才恢複了從前的模樣,仿佛那些血色褪|去後,如影隨形的殘酷也會跟著消失。

回去的路上,薑金明又一次囑咐了他們。又給每個人都發了賞錢,這才讓他們退下。

唯獨留下了驚蟄。

薑金明的眉間有些焦慮,輕聲說道:“驚蟄,這些時日,好好盯著直殿司,有任何不對的地方,都記得及時通知我。”

驚蟄應下。

薑金明坐在椅子上,擰著眉不知在思索什麼,過了片刻,才舒了口氣,“你倒是什麼都不問。”

驚蟄:“小的當然會好奇。隻是這好奇,比不過自己的小命。”

薑金明陰鬱地說道:“要是誰都跟你這麼清楚明白,那就好了。”

過了一會,他好似覺得,讓驚蟄這麼迷迷糊糊著,好似也不好,這才搖著頭。

“罷罷罷,這麼大的事,底下的人早晚也會知道。”他倚靠在身後的椅背上,“章妃

死了。”

哪怕重新聽到這句話,還是夾帶著難以言喻的恐懼。

驚蟄:“是……意外?”

“何必揣著明白裝糊塗。”薑金明笑了,“白清|理了一天了嗎?”

驚蟄捏著自己的胳膊,苦笑了聲。

薑金明:“人是在壽康宮出的事,當天就沒了,連章妃身邊的人都被滅了口。”他磨了磨牙,“聽說,太後非常,非常的不高興。”

驚蟄沉默了會,要真的是在壽康宮出的事,那太後何止是不高興呢?

那怕是會氣得發瘋。

畢竟承歡宮的前例,就在眼前。

景元帝在壽康宮殺人,當真是……不把太後放在眼裡。

“……可是陛下,不是一直都對後宮,沒什麼興趣嗎?”驚蟄忍了忍,還是有些納悶。

薑金明也苦笑了起來:“誰知道呢。”這個秘密,怕是隻有當時在場的人知道。

驚蟄從薑金明的嘴裡得知了不少,可是出去後,還是有些茫然。

不過此事到底和他們沒有直接的關係,他捏著自己酸痛不已的胳膊,打算溜達去雜買務找鄭洪。

今天的事情雖多,可他到底還是有點惦記著……容九。

更彆說他還是禦前侍衛。

昨日的事情……他參與其中了嗎?

誰成想,驚蟄人剛出了門。

就在宮道上,撞見了大搖大擺的容九。

這讓一路上還在做心理建設的驚蟄嚇得轉身就走。

……等下?

他為何要跑?

這不對。

他勉強停下腳步。

要好好打招呼。

要好好商量,好好談一談才對。

驚蟄如是再三和自己說完,剛一轉身,就撞上容九堅硬的胸膛。

……第幾次了?

這到底是第幾次了!

驚蟄捂著自己受罪的鼻子,先發製人地質問:“你走路怎麼沒聲兒的!”

容九:“是你走得太慢。”

驚蟄看了眼容九的身量,低頭看自己,再抬頭看容九的腦袋,惱羞成怒!

“長那麼大的個子,也沒什麼用。要長得像我這般勻稱,才正正好。”

容九便也學著他,依驚蟄的話,從頭到腳,仔仔細細地打量著驚蟄。直把他盯得渾身發毛,很想腳底抹油溜時,才慢吞吞地點頭。

“的確長得剛剛好。”

抱起來時,非常舒服。

剛好完美地鑲嵌在懷裡,哪一分,哪一寸都非常合適。

驚蟄一瞬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不由得想起除夕夜發生的事,耳根一下子泛起了紅,滿臉熱氣。

要是昨天那個時候,哪怕和明雨談過,驚蟄也肯定會拔腿就跑,可現在他心裡頭有事,左顧右盼,確定沒人後,把容九拉到了陰影裡。

此刻正是殘陽日暮,猩紅的夕陽吞噬著暗淡的天幕,很快就要黑沉下

來。

驚蟄:“昨天,你是不是跟著陛下去壽康宮了?”

容九捂著嘴,啊了聲。

那略顯薄涼的聲音,帶著幾分漫不經意。

“該是去了。”

“去就是去了,什麼叫該是去了。”驚蟄瞪了眼容九,聲音又低了下來,“你,這事,你不會有事吧?”

容九聲音古怪:“為何有事?”

驚蟄哎呀了一聲,懶得和他廢話,動手將人摸了一遍,確定哪都沒事後,這才鬆了口氣。

他飛了眼容九:“兩座大佛在鬥法,你這種跟在身邊伺候的人,是最容易被波及到的。”

章妃身邊那些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容九仿佛才覺察到了驚蟄的擔憂,他的態度忽而有了奇怪的變化,“驚蟄。”

他這麼念著,仿佛那是一塊濃香的糖塊,輕輕一掐,就流淌出軟綿的甜蜜。

驚蟄的心古怪地跳動了一瞬。那是一種微妙,絲滑的錯覺。

可他已經知道這不是錯覺。

先前驚蟄在麵對容九時,曾有過無數次的征兆,可每一次都被驚蟄忽略過去。

是危險的預感。

容九,是個無比危險的人。

他和之前,驚蟄曾認識過,見識過的每一個人,都不儘相同。

他應該……

更相信自己本能的預感。

驚蟄抿唇,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怎麼?”

容九一步步地靠近他,輕緩的步伐,帶著莫名的壓力。

驚蟄能感覺到,可他倔強地不願後退。

如果容九還想發表之前那些種種錯誤的言論,說什麼我不道歉我沒有錯雲雲,那他肯定還要再打……

“你在怕我。”容九這般說,他的聲音冷淡裡,似帶著幾分笑意,“你也知道,我不是什麼良善弱小的人。”

他抬起手,輕輕撫摸著驚蟄的側臉。

容九靠近他,於是那種鋒芒畢露,令人窒息的美麗,也隨之籠罩了他。

那種輕柔的感覺,癢癢的,讓驚蟄想避開……溫涼的觸碰,那種寒意又重新回來。

“你要擔心的人,本不該是我。”

是的。

相比較要去擔心容九,驚蟄應該去為那些濺落在地上的血腥感到難過。

那才是一條條鮮活的人命。

驚蟄喃喃:“……可我不認識他們。”

我在乎的,是你。

然後他聽到容九的笑聲。

輕輕的,帶著幾分怪異的歎息。

“你總讓我感到驚訝。”

容九有時總想撕碎他。

死亡才是真正的擁有,就像是他的母親,總是千方百計地試圖將他殺死。

那是真正的掌控。

而這種暴戾,也無時無刻不充斥在容九的骨子裡。他壓抑著危險又瘋狂的欲|望,將唇貼在驚蟄的脖頸處。

蓬勃的生命力在跳動,他聞到了香甜的氣息。

像是在觸碰一株脆弱的野草。

它頑強地紮根,生長在牆角根下,濃綠的生機凝聚在枝葉上,沒有一寸長得不夠完美。

可憐,又可愛。

脆弱到了極致,卻執拗得很。

平生頭一回,容九擁有了所謂的……

憐憫。

他為驚蟄感到可憐。

因為他遇上的,竟是這樣一個貪得無厭,不知何為收斂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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