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金明在屋內踱步。
此刻將將天光破曉,外頭已經有了些許動靜,正是那些宮人正在忙碌著。天氣越來越冷,雖還沒有落雪,可是已經足夠將人凍得手腳冰涼。
這位掌司的臉上,就帶著兩坨凍出來的紅。
不多時,門外響起了輕輕的腳步聲,有人敲了敲門。
“進來。”
雲奎輕手輕腳打開了門,然後從門縫裡鑽進來。
薑金明看了,沒好氣地說道:“打小就是這樣,你推開些,再進來,又能怎樣?”偏偏總是愛從門縫裡鑽來鑽去。
雲奎嘿嘿笑:“師傅,你大清早尋我過來,可是有事?”
他在雜買務,要不是收到薑金明的信,可也不會這麼早起來。
在雜買務的日子,還是比直殿司要快活些。
“你可知驚蟄近來,惹了什麼麻煩?”
雲奎臉色微動:“啊,有嗎?”
薑金明帶了他多少年,一看他的臉色,就知道這臭小子心裡有鬼,一腳就踹了過去:“臭小子,有事快說。”
雲奎揉了揉自己屁股,委屈地說道:“您給了我這麼大一腳印子,待會出去多惹人煩呢。”
薑金明:“彆想著給我扯東扯西,有屁快放。”他的聲音帶著少許暴躁,頗有種,再不說實話就要打人的潛在意思。
雲奎老實了點:“我不清楚到底出了什麼事,隻知道他可能和永寧宮那邊起了點摩擦。”
“永寧宮?”
薑金明皺眉。
永寧宮的康妃可是個厲害人物。
彆看她在這後宮毫不起眼,可是一直安安穩穩活到現在,就已經算是本事,更彆說她的性子看著柔弱,也曾依附過德妃……德妃那樣的性情,是那麼好依附上去的嗎?
彆看德妃現在是有些落魄了,可那樣的出身,想要在她手裡討得好,那可不容易。
驚蟄怎麼會和永寧宮起了衝突,這八竿子都打不著的地方是怎麼走到一塊的?
雲奎知道,自家師傅不是什麼落井下石,雪上加霜的人,可要是遇到的麻煩太大,他也會毫不猶豫的舍棄。
驚蟄不是雲奎,薑金明到底不可能為他拚儘全力。
雲奎既不想讓驚蟄處境困難,也不想讓薑金明遭遇麻煩,就斟酌著說了些。
不過,薑金明一聽到是康滿,就冷冷哼了聲。
雲奎驚訝:“您,似乎很不喜歡他?”
儘管驚蟄並沒有仔細說起,與他發生衝突的人是誰,可隻要是查過永寧宮的人都會猜得出來,誰才有最大的可能。
他不驚訝師傅會認識康滿,畢竟走到他們現在這個位置,宮中能數得出來的大太監,怕都打過照麵了。
隻態度,卻有難得的不滿。
“倘若是和這人撞上,那就算以驚蟄的脾氣,會得罪他也是正常。”
薑金明背著手搖頭:“此人小肚雞腸又狡詐陰險,有時
候不過一句話,就能開罪了他。日後遇到,不可與他走近。”
這種小人令人憎惡,這又像是無孔不入的爬蟲,隻要得罪了他,除非把他碾死,不然總會無緣無故在某個時刻就被他陷害。
“您方才之所以問我,是因為驚蟄出事了嗎?”雲奎捏著眉心,有些冰涼地後怕。
“來的是侍衛處,不是慎刑司。”薑金明淡淡說道。
雲奎:“侍衛處?”
他微微瞪大了眼,隨即驚喜地說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不是慎刑司,那就意味著事情還有回旋的餘地,而且侍衛處……不是還有容九在嗎?
從前,雲奎不曾見到過容九,隻知道這麼個禦前侍衛的身份。可昨日一見,那人的氣勢絕非凡人,怕是真身居高位,又或者性格嚴酷。
可不論是哪一種,他對驚蟄的維護,是擺在麵上。
驚蟄進了侍衛處,總不會比慎刑司更糟糕。
慎刑司那地方,可不能走,就算真的清白無辜,人一進去至少得脫半層皮。
走著進去的,往往是躺著出來的。
薑金明可不像雲奎這麼樂觀。
就在方才,掌印太監派人來同他說,直殿司的二等太監驚蟄被侍衛處的人帶走,說是有事需要配合調查,歸期不定。
薑金明第一反應就覺得不太對勁。
這宮裡的侍衛處,由韋海東統領,掌管著後宮守備。可要談及什麼調查,卻一般是慎刑司,怎麼會是侍衛處的人來告知?
驚蟄惹了多大的麻煩,居然還會被帶走調查?
他這才叫來了雲奎。
他知道這小子最近神神秘秘,來過好幾次直殿司,這其中怕就是有驚蟄的緣故。
隻是問出來的的答案有些不太滿意。
如果是康滿,那麻煩可大了。
這人陰狠,咬住的獵物就不肯撒口,哪怕薑金明能理解,也清楚大概率不是驚蟄的問題,卻也不由得開始思量這其中的牽扯。
雲奎這小子,不知輕重。
大概還覺得,朋友情深,隻是幫忙也不算什麼。可薑金明是萬萬不願意他惹上這樣的腥臊。
雲奎對他的猜想不錯。
薑金明是很喜歡驚蟄,可絕不願意為了驚蟄把雲奎給賠進去。
問過雲奎,薑金明就趕緊讓這混小子滾蛋。
最近隻要看到他,就想到那一日,他笑得一臉蕩漾的來找他,說是打算和那人辦喜酒。
薑金明隻要一聽,就牙酸。
打也打過,罵也罵過,如今人走了還惦記著,最終兜兜轉轉還是走到了一起,他又能如何?
反正現在人已經在宮外,就算真出什麼事兒也不是大過,薑金明懶得搭理雲奎。
薑金明趕走雲奎後,到了下午,又得了個新的說法。
經查,驚蟄身上並沒有問題,不過因著侍衛處有人受傷,驚蟄恰好在場,被緊急調去伺候,怕是要再幾日才能回
來。
薑金明沉默地站在掌印太監的麵前,覺得自己的牙又開始痛。
在宮中太多的好奇是不必要的。
可薑金明實在難以藏住那一瞬的驚訝。
“……可得是怎樣的傷勢,才需要緊急調人過去照顧?”薑金明揚眉,“掌印,您若是有什麼消息,可莫要藏著,也好叫這底下的人知道知道,該如何做事。”
他並不是懷疑掌印太監的話。
隻是心驚。
後宮裡麵一直不太平,隨時隨地都在死人,有些時候死的是那些身份高貴的人,有些時候死的是不起眼的宮人。
隻不過前者死的時候會引起軒然大波,後者死的時候無聲無息,根本不叫人在意。
掌印太監輕輕說道:“康滿,被抓。他拘捕,傷了人,而今,就被壓在慎刑司。”
他的語氣有些意味深長。
“薑金明,這驚蟄,可是個好寶貝,你可得好好待他。”
…
驚蟄醒來的時候,都有些恍惚。
他是被陽光給叫醒的。
日頭正好,燦爛的陽光摧枯拉朽地衝進這間屋子,將所有陰霾都驅散。在冬日裡,很難有這樣好的太陽,光是看著那燦爛的金色,就仿佛有種自己都會被燙傷的錯覺。
驚蟄的呼吸很輕。
就仿佛像是怕驚擾了一場無意間闖入的夢。
這夢瑰麗又絢爛,如同一個虛幻的泡影。
這間屋子,熟悉到心口都在緊縮地發疼。他很慢很慢地從床上坐起來,視線貪婪地掃向房間的各個角落。
床沿磕破的痕跡還停留在舊處,當年那個拿著小刀胡亂揮舞,最後被娘親訓斥得哇哇大哭的影子好像就在眼前。
床尾的地上,一直放著一張小凳子,一看就是為了方便孩子上下床。
再遠一點,在那張桌子上放著半張銅鏡。
之所以隻有半張,是因為另外半張被摔碎了,摔得那叫一個粉身碎骨。
娘親覺得鏡子被摔碎不是好兆頭,想要收走再換一個,可那孩子卻隻會撒嬌,最後弄得長輩哭笑不得,隻能任由著那張銅鏡,仍然停留在桌邊。
那半開的窗,正對著庭院中的桃樹。
這屋子靠近前院,與書房相接,隻要從門口走出來就能看到那移植的桃樹。
春日的桃樹非常絢爛,會將整個屋子都開滿了花,春風吹來,將那些粉嫩的花瓣掃落地上,屋簷,地板,它們隨處都可以去,無憂無慮,自在得很,也就將整個家都變做了粉色的海洋。
……太熟悉。
這一切都熟悉到叫人落淚。
是一場無比珍貴的夢。
驚蟄看到眼睛發酸,才忍不住輕輕眨了一眨,一顆熱淚就猛地墜落下來,啪嗒落在他的手背上。
那滾燙的特意讓他的手指蜷縮了片刻,忽而新生了一種恍惚不踏實的虛幻感。
熱?
他慢慢地抬起手
,摸了一下自己的眼角。
濕噠噠的,是淚。
驚蟄愣愣地,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臉。
很痛,皮膚立刻紅腫了起來。
……不是夢?
居然不是夢。
古怪的狂喜和莫名的惶恐席卷了他的全身,讓他的手指不自覺顫抖了,又猛地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地陷進肉裡去,挖出月牙似的痕跡。
哈哈……不是夢……竟然不是夢。
眼前的東西迅速被霧氣遮上一層朦朧的水光,又被驚蟄拚命地抹去。
他又哭又笑,看起來狼狽,可愛極了。
容九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屋門外。
陽光肆無忌憚地在他的身上撒下光影,他就如同分開光河走來,那種朦朧的光影交錯,一時間讓驚蟄屏住了呼吸。
一種古怪的沉重,緩慢地滲透進了驚蟄的心裡,在酸澀之餘,卻又有些甜美。
他聽到容九說:“怎麼剛醒來,又哭了?”
男人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淡淡苦惱,走到床邊來,又慢慢抬起手擦去了驚蟄眼角的淚痕。
“這回,可不算我胡說。”
這是真切的淚水。
指尖濕潤的痕跡就是證據。
那冷冷淡淡的聲音,讓驚蟄忽然淚崩。
他再沒有忍住那種情緒,抓著容九的手捂在臉上,低著頭一下一下抽噎著。
滾燙的淚意打濕了容九的手指,讓他的身體一時間都僵住。
淚水通常會被理解成弱者的渴求。
倘若能夠將世間的一切都握在手中,那又有什麼值得啜泣?
隻要足夠強大就無可匹敵。
從前,那些人就是用這樣赤裸裸的事實教導他的,而他也在這樣的血腥裡,踩著他們的骨頭,一步步走上了那個位置。
唯有軟弱者,才會無用哭泣。
可現在,容九卻不這樣認為。
眼淚,有些時候可當真是強大又銳利的武器。
生生紮進心口,叫人痛不欲生。
這種經曆太過陌生古怪,竟叫他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
他仔細品嘗著那種味道。
痛。
好像是心口在痛。
可心分明沒有受傷,又怎麼會痛呢?
容九慢慢坐在床邊,思索著,最後,他將驚蟄抱在了懷裡。
最開始,他抱人的動作總是有些粗暴。
像是從來都沒有做過這個動作。
但是一次又一次緊緊相擁之後,他知道了胳膊需得放鬆,手指可以輕柔地帶在身上。
比如在這個時候,雖然他不知道輕拍後背能有什麼用,可它的確有用。
比如讓那哭聲變得更大。
容九麵無表情。
手指都僵住。
於是,那些滾燙的淚意,就順著衣裳滲透到了血肉裡,最終仿佛鑽進了他的四肢骨骼,連一切
都在發痛。
驚蟄哭得好狼狽,好難受,感覺將身體內的水都倒了出來,最後哭得身體一抽一抽的,像是個孩子一樣被容九抱住。
容九歎息著:“怎不知道,你還有這麼多水,竟是水做的不成?”
又道。
“不想養一條小淚狗,哭得可真是叫人難受。”
驚蟄張開嘴想反駁,卻發出一聲哭嗝。
容九用手帕給他擦臉,濕涼涼地覆在他臉上,冷淡地說道:“再哭就給你帶回去。”
有些時候,他還挺喜歡驚蟄哭的。
隻要他哭是為了他。
就算驚蟄不哭,他也會折騰得他哭起來。
可前提是為了容九,現在這般哭得亂七八糟,還幾乎要脫水,容九不僅心口難受,脾氣也是有點暴躁,擦臉的動作就有點粗魯。
倒是有些後悔。
他很少會有這樣的情緒。
不如不帶他出來。
“嗚……我……止不住……”
驚蟄被容九揉得七倒八歪。
最終容九也沒辦法,給驚蟄擦完臉後,就抱著他出門去了。
那種熟悉到令人發狂的緊縮感,鋪天蓋地而來,徹底籠罩著驚蟄。
任何一處,都仿佛隨時能把他拖回舊時舊影,一時之間,他被那些澎湃的情感衝擊著,反倒是平靜了些。
他們走到池塘邊。
驚蟄能看到那些圍在池塘邊的古怪石頭,還是擺在從前的位置。是當初父親親自去郊外,一塊又一塊撿回來,然後擺在池塘邊繞了一圈,原本是為了不讓他們下水。
可是驚蟄小時候,是個壞小孩。
他時常趁著父母不注意的時候,就偷偷摸摸地下水,就連時常跟在身邊的書童都叫不住他。
最終父親也沒有辦法,就把幾塊石頭給搬開,重新給他修築了能夠下水的台階。
就在他們腳邊。
驚蟄掙紮了下,容九就給他放下來。
驚蟄蹲下來,看著那有些粗糙的台階,不自覺笑了笑,輕聲說道:“我小時候特彆喜歡下水玩,父母不肯,我就偷偷跳進去。後來父親實在是沒辦法了,就親自動手給我修了這個台階。”
隻不過,修好後,也沒用上幾次,冬天就來了。
冬日寒冷,就算父母再怎麼寬容,也絕對不允許他冬日的時候下水,而且每到冬天池塘上就會覆蓋一層薄薄的碎冰,這時候,驚蟄最喜歡的,就是拿小石子去砸那些碎冰。
啪嗒一聲,砸出來個窟窿,然後就把繩子放下去,學著父親釣魚。
隻不過他沒有岑玄因那樣的耐心,也沒有學過要怎麼釣魚,放下去的繩子,竟然連個鉤子魚餌都沒有。
父親回來的時候知道這件事,抱著他哈哈大笑。
“原來咱們驚蟄也會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呀。”
驚蟄將這件事學給容九聽,聲音裡帶著幾分懷念:“沒想到,都過去那麼久,我竟
然還記得。”
那隻不過是從前生活裡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今看著這熟悉的畫麵?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那些小事一件接著一件在心中浮現,竟是如此清楚。
容九淡淡說道:“過去覺得是尋常小事,如今記得清楚明白,自是因為,每一件,你都用心記得了。”
驚蟄抿著嘴,原本是情緒有些低落,聽到容九這麼說,卻是先笑了出來。
他趴在自己膝蓋上,仰頭看著容九。
“原來你也會這麼安慰人。”
“是實話。”容九平靜地說著,“如果記憶不夠深刻,自然不會記得。記得深了,你甚至會,連那天是什麼味道,什麼衣服,用的什麼碗筷都無比清楚。”
驚蟄微頓,不自覺抿了抿嘴。
容九剛才這話,聽著雖然冷淡,可不知道為什麼總給他一種壓抑扭曲的感覺。
……是因為,容九想起來的,是他從前的記憶嗎?
一個人生來如何,除了天生的脾氣,多少也與家裡環境有關。
驚蟄知道,容九和他父母的關係尤其不好,兄弟姐妹更是沒什麼往來。
想比童年的經曆,就更不可能稱得上好字。
他在血緣親族上沒有太多的緣分。
驚蟄有些難過,還有些愧疚。
他從來沒有想過能夠再回到故居,所以一時情緒失控,宣泄得很是徹底。可他懷念家人,不代表其他人會在乎,這樣一來,他豈不是在容九的傷口上撒鹽?
容九將驚蟄從地上薅起來,拍了拍他的小狗頭:“多疑多思,是你的壞毛病。”
驚蟄被他拍得一個踉蹌。
容九抓住他的胳膊,免得他哭得頭暈乏力,真的摔倒到池塘裡。
“我從前的事,與你有何乾係?”他冷冷地說道,“該記恨的是那些人。”
“那些?”
驚蟄下意識重複,這可比他之前預料到的要多。
那就不是一個兩個。
容九閉口不言,揣著驚蟄又走了。
……好氣。
這個混蛋,在這種重要的事情上,總是什麼都不肯說。昨天晚上,那個大夫好不容易說了一點,還沒問清楚那毒性的反應,人又給嚇跑了!
驚蟄忽然驚覺:“你放我下來,你的傷口!”
容九:“小傷。”
驚蟄直接一口咬住容九的肩膀,唔唔著:“放我下來。”
好不容易容九才給人放下來,看著驚蟄的眼神像是在看什麼不懂事的孩子,“你不是哭得頭暈?”
驚蟄乾巴巴地說道:“頭暈也摔不死人,但流血會。”
容九麵無表情,但看起來很不讚同。
到底是允了。
驚蟄清醒後,看著容九身上那一片濕噠噠的痕跡,已然非常尷尬,再加上他非常想知道男人身上的傷勢情況,不由得硬著頭皮問:“這裡,可有換洗的衣裳?”
他再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發現也
不是太監服。而是一件普通的長袍,摸起來很舒服,也很暖和。
那種虛幻軟綿的感覺,才終於踏實下來。
“我這是,在家?你是怎麼給我弄出來的?”
“有。?[]?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容九先是回答了驚蟄第一個問題,而後才說,“有人受傷,需要人伺候。”
非常簡單乾脆的回答,聽起來也非常粗暴。
就跟容九昨日說的“出事了就說你被侍衛處叫去調查”一樣敷衍離譜。
驚蟄默了默,推著容九走。
“那還不快給我看你的傷口!”
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
他現在已經學會了破罐子破摔,尤其坦然。
容九隻說了句,衣服都在正屋,驚蟄就熟門熟路地帶著他走。對於這裡,驚蟄隻會比任何人都要熟悉。
一路上,他的眼神都不自覺看向周圍,直到主屋內,這才摸去衣櫃翻找了幾件衣服出來。
驚蟄在宮裡多年,對宮外流行什麼款式早就一無所知,看著還算大方得體,就遞給容九。
男人剛接過去,驚蟄想起他身上的傷口,撓了撓臉,還是跟了過去。
“我給你換吧。”
驚蟄沒做過伺候人的活,寬衣解帶的事也很少做,僅僅隻是脫下再換上這幾個動作,不知為何竟是憋得滿臉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