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蛻和八齊一直生活在北房,對外頭的皇宮生活雖有向往,可在過了二十歲後,就已經沒了進取的心思。
畢竟不管他們怎麼往上爬,將來都會是這樣不入流的小內侍。
熟悉的地方呆慣了,就不想挪動。
拒絕驚蟄時,他們多少是帶著僥幸的心理,從前他們在這北房待了多久,卻是一點事都沒出,現在,也應當是這樣……吧?
可是大半個月前,北房的變化,卻幾乎嚇瘋了他們。
八齊:“最開始,是那些伺候的宮人,他們一個個變得僵硬,就好像,一點接著一點失去了活氣,就好像……變成了木頭人,或者是怪物……”他的聲音帶著尖銳的恐懼,仿佛隨著他的講述,那些惶恐也再一次跟著侵蝕而來。
他們能發現異常,那些主子們,自然也有感覺。
驚恐之下,這些已然在北房混吃等死的主子們,頭一回打算闖出北房。
不得不說,七蛻和八齊,根本沒有攔著她們的打算,更甚之,他們也是想跑的。
然,哪怕七蛻和八齊這兩個守門的人不攔著,隻要北房的主子們想闖出北房,那些已經失去活氣的宮人就會攔在她們身前。
那簡直是噩夢。
不管到哪裡,隻要一抬頭,就會有一張僵硬呆板的臉看過來。
儘管他們還活著,卻還不如死了。
哪怕隻是聽著八齊的轉述,驚蟄都能感覺到那種悚然害怕。
“……北房出這麼大的事,外頭卻是一點都不知。每日去提膳的時候,不能趁機逃跑嗎?”驚蟄輕聲,“既是都如此,那提膳這事,也應當是你們去做的吧?”
八齊:“不行,要麼我去,要麼七蛻去,我們的身邊,一定會跟著一個人。”
外出的時候,那些宮人頂多不說話,看起來雖然有點冰涼可怕,然宮裡怪人也不少,隻要他們沒顯露出攻擊性,誰也發現不了他們的異變。
“七蛻試圖跑過,差點被打斷了腿。”八齊喃喃,“所以,我們都不敢。”
不敢逃跑,不敢和人說。
他們忍著,活著,可那些個主子,卻是已經忍不了。
有人上了吊。
這樣寒冷的天氣,人縱是死了,連一點腐爛的氣味都沒有,誰也不會發現。
還得是八齊渾渾噩噩間,突然想起了這主子久沒露麵,這才試探著去推開她的屋門,發現她早就已經死去。
驚蟄閉了閉眼,“那其他的人呢?”
從驚蟄進到北房,到現在,除了七蛻和八齊外,就沒有見過那些……據說怪異的宮人。
八齊:“有人死了後,就接二連三有人受
不了,如今,北房的主子,已經吊死了一半……剩下的,已然麻木不仁,彆說外頭有聲音,就算燒起火,怕也是懶得跑的。”
他搖頭,又咽了咽喉嚨,下意識抓住驚蟄的手,聲音變得有些害怕。
“至於……那些宮人,隻要入了夜,他們都會消失,我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驚蟄攙扶著八齊,掃向昏暗的四周:“看來,還是蟄伏在這北房裡。”
不然,三順和七蛻不會失蹤。
八齊顯然也想到這點,臉色變得尤為難看。
“我們得去找他們……”八齊啞著聲,“難道……”
驚蟄:“不急。”
其實他已經心急如焚,隻在明顯惶恐,受傷的八齊麵前,他不能顯露出自己的情緒。
“按你所說,這些人並不會主動襲擊人,所以,如果隻是抓走了他們,應當不會傷害到他們的性命。可是,我想知道的是,為什麼七蛻會說那些話?”
驚蟄低頭看著八齊。
“是誰,與你們說的這些?”
八齊不敢看著驚蟄,他移開臉,看著雜林的深處,“有些,是之前聽其他人說的,比如荷葉,也有些,是我們自己胡思亂想,沒有誰……”
“不可能。”驚蟄搖頭,“彆的還好說,無憂的事情,如果沒有人告訴你們,你們是不可能知道的。”
無憂,是死在侍衛處。
死在驚蟄的懷裡。
那時候,不管是七蛻還是八齊,早就已經審問結束,至少在那個時候,他們的身份還是乾乾淨淨,根本沒有問題。
也就是說,是在審問後,在結束時,他倆才知道這件事。
“侍衛處裡,有人告訴的你們。”
驚蟄的眼睛微動,露出了銳利之色,一時間,八齊的呼吸都輕了下來。
他苦笑了聲:“還是瞞不過你。”
他抓著臉,有些猶豫地說。
“我們其實,不知道他的樣子,隻知道,問完後,我們被帶回去關押,沒多久,就聽到外麵有點混亂的腳步聲,好像是出了什麼事。”八齊說道,“離得太遠,看不到,也聽不清。”
在這件事結束後不久,七蛻和八齊已經洗脫身上的嫌疑,有可能離開侍衛處。
就在出去的前一天,有個巡邏的侍衛經過了他們兩人的牢房前,突然停下來,與他們說了一番話。
關於無憂的死,關於,他是怎麼死在驚蟄的懷裡。
一件事,被不同的人描述出來,哪怕都是關於無憂死這件事,哪怕無憂是自|殺,可一個人描述時的立場,所用的語氣與詞句,都會天然地影響到傾聽一方的態度和立場。
那一刻,懷疑的種子,就在他們兩人的心中埋下。
到底驚蟄和這些事情有沒有關係,無憂為什麼會死?他真的是自|殺嗎?
“可記得那人的模樣?”
八齊搖了搖頭,他們並沒有看到那個人的樣子。
驚蟄長出了口氣,笑了起來:“真是萬幸。”
聽到驚蟄這話,八齊茫然地抬頭,蹙眉說道:“這是何意?”
“除了被人蠱惑外,你們既不是聽從誰的命令來殺我,也不是彆有目的,隻是因為被北房這些可怕的變化嚇壞了,而我和三順正好在這個節骨眼撞進來,正好叫你們抓住了發泄的口。”驚蟄的語氣帶著少許輕鬆,“你們在這受苦,我們卻在外麵吃香喝辣,會有不滿也是正常。如是來說,隻要解開心結,不就能恢複如初?”
八齊被驚蟄攙扶著往前走,眼底流露出了茫然的神色,真的會這麼容易嗎?
“在我昏迷的時候,七蛻想對你做什麼?”
驚蟄沉思了會:“他試圖用匕首襲擊我,隻是沒成功。被三順給抓住了。”
畢竟七蛻又不是擅長此道的人,身手很是普通,他想襲擊驚蟄,那一瞬的古怪異樣,已經足夠驚蟄提起戒備。
“哦。”八齊尷尬地摸了摸臉,“你不恨他就好。”
“你不也沒有恨他?”驚蟄淡淡說道,“他差點掐死你,你卻還在擔心他。”
八齊:“在這鬼地方生活半個月,我已是覺得,還不如死了算了。七蛻他,也是情緒崩潰……”末了,他抿著嘴,“可他們現在失蹤,要去哪裡找他們呢?”
驚蟄:“一間一間地找。”
八齊的嘴唇哆嗦了下:“你確定嗎?”
“你之前不是說,他們不會傷害你們?”
“可是,那看起來也很可怕!”八齊是隻在驚蟄手裡掙紮的弱雞仔,“等你見過後,你就知道了!”
驚蟄臉色古怪:“如果是人,倒是比本體可愛點。”
“……什麼意思?”八齊跟著驚蟄踉蹌走了幾步,“為什麼你聽起來,像是曾遭遇過一樣?”
驚蟄和八齊走到第一間屋,“那你覺得,什麼樣的情況下,人才會呈現出這種,看著好像死了,卻還能活動的狀態?”
“……什麼情況下都不可能!”八齊有氣無力地嘶吼了聲,“那還是人嗎?”
過去半個月,他一直是覺得自己像是生活在鬼故事裡,身邊那些人全部都是鬼。
那些廢妃一個接著一個上吊自|殺,就好像是在他們耳邊敲響的喪魂鐘,不然,在看到三順和驚蟄接連來的時候,七蛻不會那麼崩潰。
有時,在泥潭裡久了,看到一線生機並不會感到快樂,隻會有無窮無儘的憤怒。
那種暴怒輕易焚燒全身,變作某種深深的惡意。
——為什麼,不更早些?
他們並未有可能獲救的愉悅,反而會有將要撕裂一切的怒火。
驚蟄:“想想看,明嬤嬤出事前,遭遇了什麼。”
他推開了第一道門。
這看起來,像是已經很久沒有人住過,桌上倒著根半截的蠟燭,像是收拾的時候忘記了,淺薄的月光從他們腳下流淌到屋中央,這窄小的屋舍內雖然看著漆黑幽暗,卻因為小,一眼就能看透
。
驚蟄進屋,抓起這蠟燭。他身上倒是帶著火折子,能夠點燃這蠟燭。
他將點亮的蠟燭遞給八齊,“你身上冷,雖然這光聊勝於無,且先抓著吧。”
八齊兩隻手抓著拉住,哆嗦著看著驚蟄走向第二間屋,在裡頭搜羅出半截椅子腿,不由得情緒有點崩潰。
“驚蟄,你是真的要一間間搜過去?”八齊緊張地說道,“你拿椅子腿兒做什麼?”
“一間間搜,是想找三順他們,也是想收集些趁手的東西。”驚蟄無奈,“你以為我們都是三順?力氣可沒他那麼大,就連三順,不也被他們帶走。要是我們赤手空拳和他們撞上……”
八齊:“……你也知道赤手空拳撞上不好?”那還在這一個接著一個搜!
要是迎麵撞上,那可怎麼辦?
八齊憋住氣,拉住了還要再繼續搜的驚蟄:“直接去我們的屋。”
驚蟄回頭,聽到八齊說。
“我們在那,藏了不少趁手的東西。”八齊無奈,“反正也沒人管了,我們就將有用的搬了過去。”
八齊看不慣,將驚蟄拖到他們屋前。
儘管是自己的屋子,八齊進去前,還是跟做賊一樣左顧右盼,花了點功夫才進了門。
一進門,確定安全後,八齊就直奔床底。
他從床底拖出了一個箱子,在裡麵撿了一把斧子,一把小刀,看起來都有點生鏽,不過有總比沒有強。
“你剛才不讓我送你進屋休息,是怕我發現這些?”
驚蟄抓著手裡的斧子,掃過這間屋舍。
八齊:“不止,起初就連我們的屋子,也未必是安全的。”
如果不是驚蟄硬要一間間看,八齊都不敢帶著他回到自己的屋。
以前他都是和七蛻兩個人戰戰兢兢地試探,這才敢邁出一步的。
有了驚蟄在,莫名的,八齊的底氣也足了些。實在是他剛才那淡然的態度,著實太不怕死。
冷靜些後,八齊想起驚蟄說過的話。
“你剛才說,這些東西的本體,是什麼意思?”剛才八齊滿腦子都想著鬼不鬼,根本冷靜不下來,“明嬤嬤出事,你說的,是那一次蟲潮?”
他說著說著,臉色倒是比剛才還要蒼白。
驚蟄將搜出來的棉衣丟到他的身上,平靜地說道:“你可以不用跟著我出來,我一個人自己去找。”
他沒有正麵回答八齊的話。
可這已是無聲的回答。
八齊簡直要暈過去。
明嬤嬤的死雖是大快人心,可實際上,他們更是畏懼那些可怕的蟲潮,而今驚蟄居然暗示,那些宮人蛻變的原因,竟有可能與此相關,他就渾身都癢,總覺得自己身上也爬滿了蟲子。
驚蟄:“不必多想,你還活著,就說明無事。”
八齊一把抓住驚蟄的胳膊:“我跟你一起去。”
驚蟄還要勸說,八齊卻用力搖了搖頭。
“我想起來了,雖然不知道,他們這些人入了夜後,到底躲去了哪裡,可是,最開始出事那會,我整夜整夜睡不著。”
更多的時候他就守在窗戶邊上,預備著有任何一點動靜,就從那裡破窗而出逃跑。
有一次,他在那昏睡過去,半睡半醒間,好像看到他們從後院的深處走出來。可那會冰冷的寒意已經凍僵了八齊的思緒,隻模糊殘留著一點印象。
要是在那之前,這點印象,八齊根本不會管。
反正他不可能找死去尋這些人。
然現在驚蟄要去找死,八齊隻能搜腸刮肚,把那一點點記憶都給翻了出來。
他們兩人在屋內翻出了燈籠,儘量將自己渾身都武裝了起來,儘量連臉也不要露出來,隻外露著一雙眼睛。
驚蟄後腰插著斧子,手裡提著燈籠,連手指都被一根根包裹起來。身後的八齊,也是一樣的打扮,手裡抓著的是一把小刀,另一隻手裡提著一個桶。
他們冒著風雪,走出了安全的屋舍。
八齊說的後院,其實和雜林是相通的。北房的地盤並不小,荒廢的屋舍有許多,多是一排一排往後,越是在後麵,就越是冷清。
走出兩三排後,四周都昏暗下來。
那些亮著燈的屋舍離他們很遠,驚蟄提的燈籠,幾乎是唯一的光亮。
八齊下意識往後看了眼,突然慘叫了聲,用力抓住跟前驚蟄的衣服,“後,後麵,後麵……”
有一二間屋舍的窗戶上,正倒映著一個古怪的人影。下半身看不見,可是趴在窗上的兩條胳膊卻細細長長,如同扭曲的影子。
像是有東西趴在窗上,正一動不動地盯著他們。
驚蟄頭也不回,輕聲道:“不必怕,那都是人。”
儘管這種感覺非常奇特,可驚蟄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在剛才經過那些屋舍時,驚蟄就隱隱約約感覺到了裡麵的動靜,隻不過,他怕會讓八齊害怕,沒說出來。
那些北房的廢妃,或許不像是八齊說的那樣完全失去了對外界的感知。
他們剛才在這裡鬨這麼大,或多或少,肯定會被人所知。
隻是這反應,看起來有點讓人害怕。
八齊顫抖著說道:“那還不如是死人呢,好歹還不會動。”
驚蟄勉強忍住笑意,八齊現在滿腦子想著的全都是死人死人,殊不知,這裡的人要是都死了,那他們的麻煩才大了。
這裡活動的人都不似人,然隻要他們還在,就說明真正的危險還沒到。
說明,太後的注意力還沒看向這裡。
所以才會任由著這些“人”來來去去,看管在這裡。
看來當初那次蟲潮事件之後,太後留下了一點後手。
這些“人”,無疑是證據。
這些東西在,既能隱藏住秘密,不叫這裡的事情外露,也能維持著表麵上的平靜。
反正北房明麵上,看來是形同冷宮,根本無人在意。
驚蟄現在隻想趁著來人前,將三順和七蛻都帶出去。
隨著他們的腳步聲,四處變得更加幽暗。
八齊幾次踩到枯枝都嚇得哇哇大叫,最後,他選擇把自己的嘴巴堵上。
走了一段,已是深入後院與雜林的交界。
驚蟄借著火光,終於在濃鬱的漆黑裡,隱隱約約看到了好些個人影……一個接著一個,以一種奇怪的排序,正圍靠在一處樹樁前。
樹樁前,正蹲著兩個人。
一個身形高大,一個長得瘦小些,瘦小的那個抱著腦袋狀若癲狂:“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哈哈哈嘻嘻嘻……”
三順攔在半瘋半癲的七蛻前,正警惕地看著周圍這些古怪的“人”,那微弱的燈籠光線照過來時,他是最快反應過來的人。
三順的臉上流露的不是得救,而是焦慮:“驚蟄,走!”
他根本沒想一個搭一個。
驚蟄舉著燈籠,“七蛻!”
七蛻咬牙,將手裡提著的桶打開蓋子,咕嚕咕嚕地倒出來。
“潑在樹上!”
驚蟄頭也不回地說道,旋即抽|出了背後的斧子。
而那些“人”,也聽到聲音緩緩地轉過來,那一瞬,驚蟄終於明白,這北房為什麼會在短短時間內成為煉獄。
這些“人”看著和正常人毫無差彆,可隻要仔細看著他們,驚蟄敏銳的神經就幾乎發狂地刺痛起來,那種危險的征兆催促著他逃離。
驚蟄咬住腮幫子,刺痛讓他清醒。
那些可怕的“人”已然露出了猙獰的凶態,幾乎傾巢而出朝著他們飛撲過來,驚蟄握緊斧子,朝著第一個狠狠砍了下去。
噗嗤——
是利器砸進皮肉的聲音,刺耳得很,讓驚蟄想吐。
奇異的是,被劈中的“人”卻沒有任何反抗的動作,相反,他卻猛地停下來,以一種可怕僵硬的姿態盯著驚蟄。
“驚蟄,我……”
身後的八齊剛撒完油,剛想說話,卻被圍在驚蟄身旁的那麼多“人”嚇得幾乎厥過去,聲音都猛地被吞了回去。
被捅到的“人”慢慢低下頭,以一種極其古怪的姿態,輕輕聞了聞驚蟄抓著斧頭的手指。
嘰咕——
他的脖頸嘎吱了一下,好似一個興奮地扭動,而後,他的身體激動地扭曲起來,連帶著他身後那看不清楚數量的“人”,也跟著一起亢奮起來。
這種怪異,癲狂的畫麵,不期然讓驚蟄想起許久之前的噩夢。
那些瘋狂如潮湧的黑蟲……它們無聲無息蔓延,如同可怕的黑水,以一種貪婪瘋狂的追崇幾乎將驚蟄吞噬。而今,而今,這些“人”,竟也給了驚蟄如此相似的的感覺。
這些“人”簇擁過來,卻沒帶任何的惡意,反倒是攜帶著某種古怪的親近,試圖往驚蟄身上蹭。
驚蟄毛骨悚然,往後倒退了幾步,“站住!”他猛地叫道,“都停下!”
許是他話裡的抗拒,亦或是某種命令,下一瞬,那些“人”齊刷刷跪倒下來,仰起來的頭顱不論在何處,那雙鑲嵌在臉龐上的眼睛都直勾勾地盯著驚蟄。
“驚驚驚蟄……”八齊的聲音都哆嗦起來,“這些怪物,為什麼會對你……”
驚蟄咬破舌頭,劇痛讓他更為清醒,也更想罵人,他當然也很想質問質問係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難道這些殘留下來的玩意,還保持著當初那些奇怪的迷戀嗎?
驚蟄沒有立刻把懷裡的火折子丟出來,點燃周圍的油,卻也沒有放鬆警惕,而是保持著這個距離,看向三順他們。
他們蹲著這個地方,有點熟悉,又有點陌生。
那個樹樁……
驚蟄猛地想起一個久遠的記憶……有那麼一段時間,他們的確是有過……枯死的枝乾被砍下來當做柴火,隻留下那無法挖空的樹樁仍在原地。
這是當年,那棵枯死的柿子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