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明宮,除卻宗元信在,隻有寧宏儒與另一個大太監徐明清守著。
景元帝靠在床頭,薄唇微白,似想說什麼。
“血崩如柱的人沒資格說話。”驚蟄乾巴巴地說道,一門心思隻盯著宗元信的動作,“我求你,還是安分點。”
驚蟄有時候真要被這個任意妄為的男人氣死。分明才剛醒,就弄得傷口崩裂,那止不住的血急得驚蟄氣血上湧,真恨不得將這人給咬死。
宗元信給景元帝包紮後,又診了脈,沉吟著說道:“果然在取出蠱蟲後,陛下的脈象與從前不同。”
驚蟄:“可能治好?”
宗元信:“沒了蠱蟲,餘下的毒性並不難解。”
他抬著頭,笑著對驚蟄說。
“郎君還請放心,臣保管陛下的身體會康複。”
驚蟄鬆了口氣,一時間膝蓋有點發軟,緩了一會,才慢慢坐下來。
就算他在寧宏儒的麵前很是淡定,可是赫連容一直不醒來,無疑是一種無聲的壓力。驚蟄這幾天,幾乎一直都守在邊上。
他用手背蓋著眼,過了會,聽到細碎的腳步聲,這才抬起頭。卻見宗元信等人都欠身退下,赫連容對上驚蟄的視線,朝著他擺了擺手。
驚蟄默然起身,走到床邊坐下。
他一手按在赫連容的手腕上,低聲警告:“你要是再亂來,我就把你敲暈。”
赫連容:“宗元信已是說過,往後無礙,莫要擔心了。”他的聲音聽著淡淡,卻無端讓驚蟄生了火氣。
“無礙?若是什麼事都沒有,那你為何昏迷這麼久?”
“宗元信方才,不已經解釋?”
蠱毒結合,蠱蟲貿然離體,常年被影響的身體必須經過一段時間調節,若非有這長時間的昏睡,未必能有現在的好氣色……嗬,這般蒼白無血的模樣,竟也稱得上好氣色。
但赫連容的手指,到底是暖的。
不是那種異樣滾燙的發熱,就如常人一般。
常人。
這個詞出現在他的身上,何其難得。
“你早就做好了準備,定也是知道,或許可能醒不過來?”驚蟄抬頭看著赫連容,“對嗎?”
“宗元信並不曾說過這個可能。”
“他不必用嘴說。”
君臣默契,可想而知。
赫連容沉默了會,從他的神情來看,很難分辨出,他究竟是在思忖,亦或是在猶豫,那冰涼的聲音慢慢道來:“驚蟄,許多事情都必須付出代價,倘若取出蠱蟲是件輕易的事,宗元信與俞靜妙就不會折騰那麼久。”
宗元信的確不曾提及過,但俞靜妙曾有過揣測。
赫連容呢?
自他選擇清毒開始,他就不會再選第二個可能。
“我要麼活下來,要麼死。”赫連容淡聲說道,“沒有第三種選擇。”
驚蟄閉了閉眼。
蠱蟲的壽數隻有二十來裁
,這蠱毒種在赫連容的體內,約莫也有二十年。如不取出來,赫連容遲早也會死。
驚蟄本該覺得慶幸,畢竟一切都朝著更好的方向發展。但隻要一想到,赫連容原本可能會出事,甚至是在他的手上出事,驚蟄就難免有些壓製不住自己的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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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真是死在我的手上,我大概會崩潰。”驚蟄輕聲說道,“而你覺得,死在我的手上,也是個很好的選擇?”
赫連容無言,不過這的確是他會做出來的事。
倘若真的會死,那死在驚蟄的手上,總好過死在彆人的手上。
“如果你真的出事,那我會如何?”驚蟄道,“你是更想要我崩潰自|殺呢?還是覺得,讓其他人來殺了我……會是更好的辦法?”
赫連容的神情透露出幾分陰森,“沒有其他人。”
看來,驚蟄會死在某個人手裡這件事,並不能給赫連容那扭曲的獨占欲帶來滿足。
“如果你死了,那死後的事情,你就無法控製。”驚蟄起身,按住赫連容的肩膀將他往下壓倒,居高臨下地凝視著他,“縱然你有千百種計劃,可你謀算的人是我……赫連容,你覺得我是那種會任由擺布的人嗎?”
驚蟄被怒火浸滿的眼眸是如此明亮,如同燃燒的火焰在躍動,赫連容無比鐘愛這雙眼睛,尤其是如此鮮活之時。
“你不會。”那聲音宛若蘊含著異樣的熱意,“你會,報複。”
是了,驚蟄要是知道來龍去脈,一定會報複。他從來都不會是那種,會認命被人操控的性格。
他會追隨赫連容,也會報複赫連容。
一想到驚蟄有可能死於他人之手,男人就幾乎無法壓製住心裡的狂暴惡意。縱容他再有無數的計劃,然正如驚蟄所說,倘若他真的蓄意報複,又怎可能如願?
……瞬息間,無數種計劃坍塌,又被快速重建勾勒。
“你不能死於他人之手。”喃喃著,冰涼徹骨的聲音,伴隨著那隻手扼住了驚蟄的喉嚨,那力道不夠大,卻已足夠捏住要害,“你必須……”
——死於我手。
那種偏執的暴戾,流露於表,卻絲毫不能嚇到驚蟄。
他反倒露出一絲輕鬆之色。
正是。
……我必須死於你手。
所以,你決不能在我之前死去。
…
一場異樣的寧靜降臨了。
景元帝“不在”朝中,就算有要事,也隻是及時送去奏章,暫時沒有了朝會,就失去了朝臣群情激奮的場所。
而宮裡頭,知道景元帝還在乾明宮的人,唯獨乾明宮人。在後宮已無人時,這些殿前行走的宮人嘴巴更是嚴密。
現如今的日子,已經比從前好過許多。
自打驚蟄出現後,景元帝的脾氣好了許多,那種暴起殺人的事少了,仿佛這條命都安全了起來。隻要伺候好了驚蟄,就能讓自己多活命的機會,沒見小廚房那個明雨,就是這麼被庇護下來的嗎?
整日沒事和郎君混在一起,時常麵見景元帝?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竟到現在都平平安安,還能平步青雲,這種美事,誰不了樂見呢?
這一來二去,他們就動了心思。
在這之前也不是沒有人想過奉承驚蟄,隻不過能夠出現在他身邊的人,都是經過千挑細選,尋常人都不能往他跟前湊。
而現在經曆過種種事變,驚蟄在乾明宮出入自由,身邊跟著的人也比之前還要多了些,這也讓尋常的宮人能夠見到他。
一旦接觸的機會多了,這奉承也隨之而來。
要是在從前,驚蟄還甚少在意此事。
不過許是他們近來做得有些過火,就算驚蟄想要忽視,也難以說服自己。
“徐明清,你說他們這般,到底是為了什麼?”
這日,驚蟄原是在做文章,隻是寫著寫著,這奉茶送糕的次數未免太多,就算他再是心無旁騖,還是覺得有些打擾。
徐明清欠身:“奴婢已經訓斥過他們,不許他們肆意叨擾。”
“不是這個問題,”驚蟄蹙眉,“他們這是在……討好?”
徐明清:“他們討好您,也是理所當然。”
驚蟄:“討好我,又有什麼用?”
他不是不明白這些人為什麼在意他的態度,但在這之前,就算他們有想討好,也從沒有這麼過火,這麼……戰戰兢兢?就算真把他當主子,也沒必要這麼卑躬屈吧?
他們現在對待他的態度,就如同對待皇帝的態度,那麼畢恭畢敬,誠惶誠恐。
徐明清猶豫片刻,輕聲說道:“郎君,自打陛下遣散後宮,無論這事與您有沒有乾係,但您如今是這宮裡頭,除了陛下外,唯一的主子。”
景元帝待驚蟄如何,那還用說?
隻是這種在意,在最開始的時候,乾明宮的人都不敢斷定,這到底是真的,還是出於景元帝一時的興趣。儘管從前景元帝從未做到這般,不過這位皇帝陛下再是出格的事情也能做出來,無怪乎他們如此謹慎。
這宮裡原以為自己受寵,最終不過是個逗趣玩意兒L的……難道還少了嗎?
但是遣散後宮,不管是對朝廷還是後宮,都無疑是一記重錘,將所有人都打懵了。
“他們生怕之前的怠慢,讓您不高興。”
驚蟄苦笑:“先前如此,怎能說是怠慢?”
現在這般,反倒更讓人不舒服。
徐明清:“奴婢已經教訓過他們,若是郎君不喜,奴婢便請示總管再換一批……”
“彆,那可不用。”驚蟄搖了搖頭,“讓他們照常做事便可,無需與寧總管說。”
他隻是不喜歡身邊有太多的人晃悠,並不代表想要絕了他們的路。倘若真的與寧宏儒說,那這些人想必也不能夠再待在乾明宮了。
“喏。”
起初一直都是寧宏儒跟在驚蟄身旁,後來驚蟄覺得這位總管跟著自己大材小用,便總讓他回景元帝身旁,久之,跟在驚蟄身旁的就是另外
一位大太監徐明清。
驚蟄其實不覺得自己身邊需要那麼多人,有了個石黎還不夠?
隻不過,除他之外的人並不是這麼想。
他扒拉著已經做好的文章,瞧著這時辰快到,就帶著徐明清和石黎去上課。
張聞六雖然是第一次當老師,卻也是兢兢業業。
他教導驚蟄不過兩個月,就已經很是熟練掌握老師的話術,不時用“寫得還不錯”“這裡需要加以改進”來鞭策驚蟄。
就算看著有些放浪,不過上課時卻非常認真端正,在張聞六的調|教下,驚蟄的變化也尤為明顯。
這日學過後,張聞六滿意地點頭,“這幾日看著,倒是比之前要上心得多。”
驚蟄羞愧:“是學生之過。”
在赫連容拔毒前後,驚蟄即便是來上課,也有些心神不寧。這與之前驚蟄的認真截然相反,以張聞六的老辣,自然看得出來。
“這也不是什麼要緊事。”張聞六隨意說道,“誰人能一直保持著那般認真態度?偶爾放鬆一二日,也是正常。”
他抽|出一支毛筆,點了點墨,在白紙寫下今日的題目。
“不過,要是真出了事,也可來找我。”張聞六挑眉看他,“我雖沒什麼本事,不過總歸有點急智。”
驚蟄笑道:“先生大才,怎能這般說?”
張聞六朗聲笑道:“不過實話實說罷。”
他將題目推給驚蟄,而後又道。
“不過陛下,應當還在宮裡吧。”
此言一出,驚蟄抬頭看向張聞六。
“何以見得?”驚蟄道,“陛下不是已經出宮休養嗎?”
“陛下要是真的出宮,怎麼會不帶上你?”張聞六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道,“隻要你在這,他肯定也在。”
驚蟄聞言,微眯著眼打量著張聞六。
說起來,赫連容現在的確是在休養,不過是在寢宮臥床,尋常不能下來。就算他的身體底子再好,拔除蠱蟲的確是傷了元氣,起碼還得多躺幾天。
從一開始,赫連容就沒打算讓這個消息傳出去,不然就不必弄出那個傳聞。
然在赫連容休養的期間,張聞六時常入宮,雖說是為了教導驚蟄而來,但在這個節骨眼上能夠接觸到驚蟄的……赫連容對張聞六多少是有信任。
“先生,你最近都能入宮,已然說明不少事,又何必再來問我?”驚蟄漫不經心地笑起來,“想從我這裡打聽更多的消息,那是一個字都沒有。”
張聞六:“都說要孝敬師長,我看你這個好學生倒是一點都沒有這份心。”
驚蟄:“誰說學生沒有?來來,先生快請坐,請吃茶。”他殷勤地將剛送來的糕點茶水推到先生的手邊去,笑眯眯的與他說話。
伸手不打笑臉人,他笑得如此真誠,先生也隻是白了他一眼。
張聞六:“陛下在與不在,本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這京城中暗流湧動,他若是在意,總得管
上一管。”
這時候,多少能看出來他的苦口婆心。
驚蟄挑了一塊糕點,這還沒吃,聽完就沒多少胃口,呻|吟了聲:“不是剛解決完太後的事,緣何還有暗流湧動?”
張聞六嗬嗬:“陛下自己作出來的亂子,怎能怪彆人?”
他橫了眼驚蟄,哼哼吃著茶。
驚蟄一愣,這才想起來,張聞六說的是後宮的事。
他摸了摸鼻子,尷尬啃了口糕點。
張聞六能給驚蟄當老師,再加上之前也見過好幾次景元帝,對他們兩人是什麼關係,倒是清楚得很。
他這話,總歸帶著點調侃。
驚蟄:“陛下想做什麼,要是能輕易攔下,那才是稀罕。”
張聞六跟著點頭,從驚蟄手邊偷走一塊糕點,歎息著說道:“所以你可知道,在他手底下做事,當真是個煎熬。”那聲音聽起來可真是感慨。
驚蟄:“先生為官多少年?”
驚蟄隻知道他的名字,並沒有過問他的年紀官職,今日也是頭一回提起。
“二十來年,我應當是二十三歲時,中的探花。”
這樣年輕的歲數就能中了進士,說明他當年的才學不錯。
“為官二十載,那先生也曾在先帝朝中做事。”
張聞六朗聲笑道:“先帝還在時,我不過是個小官,也隻得見過他數年。”他的聲音淡了些,“不過,相比較先帝,我還是更中意陛下。”
驚蟄挑眉,這話竟能聽出幾分真心實意。
須知道,張聞六可是個熬夜乾活,第二日會在驚蟄麵前辱罵上官——也就是景元帝的人,這人有時堪稱絕妙。不過這等指控,張聞六也隻敢在皇帝背後罵罵,當麵那還是不敢的。
“先帝忒是多情,皇子太多,麻煩也太多。”張聞六搖頭,顯然是想起那幾個藩王,“邊關當初在先帝手中,幾乎是個爛攤子。如果不是石虎起來,撐多了數年,現如今到底是什麼模樣,那可說不清。”
驚蟄:“石虎大將,今年好似很年輕?”
張聞六:“才三十來歲,當初玉石關一戰,要不是他率兵殺出血路,早就破了,哪來現在的防線?”
說到玉石關一戰,那就要追溯到先帝在位時。
有一年的冬日非常嚴寒,不論是中原還是邊塞之外,都冷得非凡。在酷寒之中,和陰為了掠奪過冬的糧草,數次襲擊邊境。
當時玉石關內有人密謀打開了城門,險些讓騎兵衝進來。鎮守玉石關的兩名將軍,一名戰死,另一名浴血奮戰,堪堪將人攔在城門外。
數次急發軍報回朝,就是為了支援。
奈何當時朝廷一直壓著不肯給糧草與兵馬援助,先帝聽了朝中勸說,認為此刻發派糧草,隻會讓和陰人以為要開戰,故而一直壓著不動,以至於玉石關一戰,死傷數千人。
張聞六一想起此事,臉色就陰沉得可怕。
當時已經是危難關頭,要是玉石關被破,那騎兵
就能長驅直入下一處要塞。石虎不過白丁,在亂戰中,竟是取了敵軍將領首級,致使敵軍大亂,這才將和陰人攔在外。
而這樣的軍功,都險些被扣下來,若非當時喬閣老據理力爭,朝廷竟還有人試圖問責。
而後數年,石虎雖在戰事上展露天賦,卻一直被打壓,直到景元帝登基後,才被迅速提拔成大將軍,加之各種軍備補齊,才得以維持住邊境平穩。
鎮守邊境數道關卡的大將裡,唯獨石虎是絕不可能背棄景元帝。
驚蟄很少聽到關於外頭的事,竟是有些入神,過了好一會,才低聲說道:“正因為如此,去歲陛下,才會選了石虎來挑了和陰。”
石虎本與和陰有仇,再加之和陰使臣“刺殺”景元帝之事,合二為一,石虎是最好的人選。更何況這名大將對皇帝忠心耿耿,事前絕然不會走漏了消息,而景元帝要的就是一個出其不意。
驚蟄:“那先生與我說這些,又是為了什麼?”
張聞六:“你可知道,襲擊和陰,石虎付出了多少代價?”
驚蟄抿唇,戰事並非沙盤,一旦開戰,就必定會有傷亡。
不管是勝者,還是敗者。
“襲擊和陰,殺了呼迎胡打,又掠奪牛羊數千頭,這無疑是大勝。”張聞六道,“然而這一戰,我軍中死傷,也有數百人。”
對比起勝果,這樣的死傷並不慘烈。
不過,再是簡單的數字,代表的也是一條條性命。
而一場戰事,輕易就能吞噬無數生命。
景元帝無疑是好戰的。
他嗜殺的苗頭,並非一日一時,早已清楚分明。從前不過是景元帝難提興趣,對諸多事宜都不甚在意,這才免去窮兵黷武的危機。
從前,張聞六隱隱有種感覺,那位陛下枯坐在皇位上,總有一日會被那冰涼的皇座感染,變作毫無生機的石頭。
正因為他對大多數事情都沒什麼情緒,哪怕偶爾興起逗弄一二,弄得人自相殘殺,那也頂多是一家一戶的事。
雖有些血腥,卻也並非大事。
但和陰這件事,給張聞六敲響了警鐘,景元帝似乎與從前有些不同。要是在從前,他是不會這麼做的。
景元帝會為石虎提供支持,對外的態度也甚是強硬,但與此同時,在過去登基這數年以來,有過一二個機會能夠反擊……
他卻從沒這麼做。
並非不能,僅僅隻是,不做。
這種雖有作為,卻又漠視的做法,也時常讓人心驚。
隻是對比起從前的冷漠,如今的迎頭而上,卻又是另外一種局麵了。
“先生,您不覺得,依著您的想法,也未免太過貪求。”驚蟄平靜地說道,“若是不做不為,又覺得他冷漠。倘若他做了,您又覺得奇怪,這到底該是怎麼做,才能叫人滿意呢?”
張聞六歎息:“並非是不滿,而是擔憂。”
他吃了口茶,想起那日景元帝的威脅,不由得又吃了
口。
“驚蟄,陛下有所改變,並非壞事。正可以說,有了這般變化,陛下才日漸在乎起一些事情來。然而,就像是春日複蘇,蚊蟲漸多……這到底是一把雙刃劍。”
景元帝從前不為,隻是他不在乎,隻是默然觀察著一切。許多事情他分明知道,卻也從來不管,任由著事態發生。
直到危及性命,那時,景元帝方才有一絲興趣。這種極端瘋狂的行事,總歸是危險的。而今陛下有所改,也重視起自己的命,這何嘗不是好事?
不過,與之而來的,就也必須承受景元帝好戰的本性。
那就像是一頭逐漸蘇醒的惡獸。
戰事並非簡單詞句所能覆蓋,但凡兩軍交戰,就得死傷無數人。
張聞六不過是希望景元帝在這件事上,能夠慎之,再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