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世傑帶人離家,已經有好些天,鏢局人少了,就也安靜許多。
進進出出的,多是女眷。
不過鏢局內,也還有幾個留守的鏢師,不至於傾巢而出,以至於後方空虛。
鏢局人少了,照顧起那些老弱病殘,就也麻煩了些。為此,柳氏和岑良幾乎得空就過來,就為了給張夫人搭把手。
這日,柳氏帶著岑良剛到,就看到張夫人揉著眼睛,一副不舒服的模樣。
柳氏:“可是眼睛出了問題?”
張夫人納悶:“隻是跳得厲害,說不清。??[]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她看向二人,又道。
“良兒L不是要處理鋪子上的事情嗎,怎麼有空過來?”
岑良笑著說道:“今日掌櫃的給我放了半天假,我就跟著娘親過來。”
岑良已經能當半個家,將同州這幾間鋪子都管得穩穩當當,不過她到底是外來者,資曆還不夠多,暫時還爭不過那些老掌櫃。
有些時候,那些人也會排擠她。
岑良並不著急,她有的是時間慢慢耗著。有能者居之,她能做得好,何必擔心。
這樣一點一點蠶食下去,也未必不好。
張夫人哈哈大笑,正要說話,就看大門口匆匆有人闖了進來,那人不是鏢局的人,胡子拉碴,看著有些落魄。那臉上焦急慌張的神情,卻讓張夫人笑意收斂,猛地站了起來。
“薑老八,你來這作甚?”
張夫人這話一出,前院四散的其他人,也下意識聚攏了過來,有意無意將柳氏岑良護在中間。
這裡頭,就唯獨她們兩個不會武。
這男人是經常在京城和同州四處流竄的賊人,說膽大也不大,就隻是弄些小偷小摸的事情,頗叫人不恥,但也沒有大惡。
“張夫人,你又何必如此緊張?”薑老八這麼說這,自己卻也滿頭大汗,甚是緊繃,“我這次來,是為了張世傑的。”
張夫人微眯著眼,就見這落魄男人嘴巴不停,將京城裡發生的事情告知。
“……現在張世傑已經下了牢獄,不管你信與不信,你現在最好帶著人立刻離開同州。”薑老八說道,“這裡離京城太近,要是徹查下來,你們也會鋃鐺入獄!”
他說完這話,甩下幾張畫像,就匆匆走人。
有鏢師撿起來,一看,臉色大變,忙遞給師母看。
那赫然是文宣與其他兩人的通緝令。
張夫人臉色微變,手指在畫像上摩擦了幾下,這畫像摸起來,倒是有幾分真,應當不是假的。
這張世傑當真是個禍頭,怎麼進個京,都能惹出這樣的麻煩
事?
張夫人心裡將丈夫怒罵了幾遍,麵上還算沉穩∷∷[]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立刻吩咐下去:“多寶,你去將鏢局內的所有人都找來,速度要快;明和,你帶兩個人,去收拾細軟;二流,你過來……”
幾道命令下去,整個鏢局都動起來。
張夫人幾步走到柳氏母女跟前,握住了她倆的手:“也不知道張世傑那個蠢貨到底又惹出什麼事來。我現在必須帶著他們離開同州,待安頓好了後再回來。你們兩人速速回去,日後若是有人問起關於我們的事,照實回答就好。”
岑良明了張夫人的意思,不免說道:“您怎麼會覺得,我們會背叛張家呢?”
張夫人微愣,笑了起來:“這不是背叛。你們與張家走得近,這是無法隱瞞的。照實說,反倒才是好事。”
她還要再囑咐兩句,大門外響起由遠而近的馬蹄聲。
噠噠,噠噠——
如同某種不祥的征兆。
張夫人下意識抄起桌邊的刀,就見那接連不斷的馬蹄聲,正正就在門外停下。
不多時,一個臉上帶笑的年輕郎君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十來個人,個個都是侍衛打扮,氣勢威壓之足,瞬間壓下了鏢局這些鏢師。
張夫人微眯起眼,這些人的手上,必定沾滿血腥。
“來者何人,為何擅闖我張家鏢局?”
為首的郎君笑眯眯朝著他們拱了拱手,比起後麵那群凶神惡煞的侍衛,瞧著還算和氣:“在下茅子世,今日前來,隻是想請兩位過府一敘。”他的目光越過張夫人,看向柳氏與岑良。
霎時間,好幾個鏢師都擋在她們兩人跟前。
這群常年遊走危險的人,比原主還要更快地意識到他們的目標是誰。
岑良扶著柳氏的胳膊,蹙眉說道:“你的主子是誰?”
茅子世欠身說道:“等兩位到了便知。”
這人來曆不明,態度強硬,然與岑良說話的語氣卻很是謙卑,並無居高臨下的感覺。
岑良幼時顛沛流離,很能感覺到那種不同。
張夫人:“據我所知,她們兩人在同州,並沒有太多故交。”那赤|裸鮮明的懷疑,讓茅子世笑了起來。
“張夫人,這故交呢,在京城。這次前來,就是特地為了接岑夫人與岑娘子進京的。”
他待張夫人,那說話的態度又有不同,帶著某種幽幽的壓迫。
“還望張夫人莫要阻攔。”
“若我一定要攔著呢?”
茅子世臉上那種笑意變得有些薄涼,又慢慢地恢複了平靜。
“那就得罪了。”
…
岑良已經有些想不起來,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她清楚記得張夫人力有未逮,差點被傷的時候,是她衝出去攔在張夫人的跟前。
“莫要傷了他們,我跟你們走。”
就在岑良衝進去的瞬間,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包括抬起手阻攔的茅子世。
他溫柔地說道:
“是你們。”
柳氏,也必然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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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倆都不願意見鏢局的人受傷,到底是跟著茅子世出了鏢局,卻沒想到,在那鏢局外停著的,不隻有十來匹馬,更有一輛寬敞舒適的馬車。
據茅子世說,這馬車是專門為她們準備的。
一上那馬車,處處都是舒坦,甚至還有個婢女守在邊上伺候著她們。
種種禮遇,當真稀奇。
岑良很是納悶,他們在京城中,也沒有幾個相熟的人,為什麼會有人這麼大費周章來請?
茅子世坐在車轅上,樂嗬嗬充當著車夫,笑著說道:“岑娘子卻是不知,那鏢局裡,卻還有第三股勢力,在日夜保護著你們呢。”
岑良狐疑地看著茅子世,哪三股?張家鏢局算一個,這個男人言下之意,是他們也算一股?那第三股是誰?
沒等岑良多想,茅子世就笑眯眯揭露了謎底:“是定國公府上的小郎君,叫什麼來著?陳少康?”
一直在馬車內不怎麼說話的柳氏,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微微訝異,猛地想起許久之前在酒樓時的事情。
岑良更是記憶模糊,隻勉強記得有這麼個人,是何模樣,卻是完全想不起來。
茅子世歎息:“這人也真是,怎這般藏頭露尾,做了許多事,卻是一點都不提。他不說,岑娘子怎麼會知道呢?”
他們已經在路上走了好幾天,起初岑良對茅子世很是戒備,然日漸相處下來,發現這人當真吊兒L郎當,一點架子都沒有,說話油滑得很,有些時候,卻又真的能說出那麼一兩句有道理的話。
岑良沒好氣地說道:“他要是不說,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又何必多嘴?”
要說害羞,那多少是有些。
可岑良根本不記得陳少康的模樣,這情緒雖起,卻也沒有多少。更多的,還是在擔心她們現在的處境。
茅子世雖什麼都說,可要緊的事情,那是一句也不說,迄今為止,她們都不知道進京的緣由。
即便這一路上茅子世待她們異常友善,除了讓她們離開之外幾乎有求必應,岑良還是不能放下戒備。
到了三日後,這車馬終於抵|達京城。
一般而言,不管是什麼身份,進出京城的時候,都必須被搜身檢查。岑良原本還思忖著要不要在這個時候和守城的士兵求救,就聽到外麵交談的聲音。
“哎呀,竟是茅大人,卑職失禮。”
茅子世抓著韁繩,散漫地說道:“讓開,彆多事。”
“是是,卑職這就退下。”
柳氏和岑良對視了一眼,相似的臉上都帶著凝重之情。
茅子世有官職在身?
而且聽起來,應當也是個有權勢的。這守城門的侍衛,居然沒有上車搜查,問都不問就放過了。
岑良咬著唇,其實那天,他們離開張家鏢局的時候,她聽到了茅子世和張夫人最後的一句對話。
“不必匆忙離開,事情會有轉機。”
這話不明不白,也不知道是在說什麼,可岑良莫名覺得,茅子世在說的,或許就是張世傑出事這件事?
光看那十來個侍從,岑良已經隱隱感覺到茅子世的身份不同,剛才那個守城士兵的話,不過是印證了這點。
岑良歎了口氣,摸著柳氏的胳膊,低聲說道:“娘,莫怕,我會護著你。”
柳氏搖了搖頭,也抱住岑良。
馬車一路往京城走,噠噠的馬蹄聲伴隨著逐漸熱鬨起來的喧囂,讓岑良沒忍住挑開了車簾。隨著馬車越走越遠,那些熱鬨的氣息也跟著消散,那越發熟悉的道路,讓岑良都有些恍惚。
她倉皇回頭,正對上柳氏的眼。
這路,不正是去……
直到馬車停下,她們兩人怔愣地看著熟悉的門庭,熟悉的匾額,一時間都有些回不過神來。
茅子世的聲音自外頭響起來,比之前又多了幾分敬重:“已是到了,還請兩位下馬車來。”
岑良的心跳莫名加速,第一個下了馬車,然後才將柳氏扶了下來,她們兩人站在容府前定定看了好一會,這才低聲說道:“茅大人,你這是在耍我們?”
岑良的聲音裡帶著幾分憤怒,這是什麼地方,難道他們還不知道嗎?
茅子世欠身,無奈說道:“兩位隨我來,進了這門,就知道了。”
那緊閉的大門,在此時正正打開。
她們熟悉萬分的於管事正站在門內,畢恭畢敬地朝著她倆行禮:“請。”
深一腳,淺一腳,走起路來,就跟踩著棉花似的,她們兩人慢慢地被迎進了這容府裡去。
這容府與她們先前所見,又有不同。
屋簷牆角,庭院裝飾,都與從前相仿,卻又莫名多出了鮮活的氣息,就仿佛從前陳舊古樸的宅院突然又活了過來。
有人,在這裡生活著。
這種感覺異常強烈,一瞬間,那種沉浸許久的記憶又猛地翻湧起來,叫她們兩人再邁不開腳。
她們不動,餘下的人也不多催促,隻是安靜守著,像是在等候。
這庭院也甚是寂靜,明媚的陽光散落,帶來幾多溫暖之意,有那清淡的花香順著暖風襲來,讓人險些沉浸在這香味裡,再提不起半點警惕。
細細的、輕輕的脆響,從不遠處拐來。
一隻毛絨絨的小白狗在角落裡探出個腦袋,對這兩個陌生來客發出低低的叫喚:“嗷嗚,嗷嗚——”
犬吠打破了寂靜,她們兩個驀然回神,正有些恍惚,就聽到一聲略帶怒氣的叫喊聲:
“你放開我!”
那聲音聽起來很陌生,卻帶著怪異的熟稔感,就好似他們已經聽過無數遍,卻並非是在現實,而是在遙遠的夢境裡。
不自覺的,這停下的腳步,也就跟著邁開。
順著剛才的聲音,柳氏與岑良走向書房,這是她們再熟悉不過的地盤。
隻要再往前一步,那屋內的人就能看到她們,可要是
隻停在這裡呢?
哈,那就隻有屋外的人?[]?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能看得見屋內。
年幼時,岑文經經常這樣嚇唬他爹。
岑良怔怔地看著書房內,那正有兩個男子在裡頭拉拉扯扯,隻看他們的動作,都會覺得怪異又親昵。
身材高大的男人擁有著一張俊美昳麗的臉龐,任是誰都無法忽略他身上的氣勢,幾乎是在他出現的一瞬間,就足以掠奪走所有人的注目。這男人的身上有著一種怪異的魅力,分明知道其危險可怕,卻又有著令人飛蛾撲火的瘋狂。
可不管是柳氏還是岑良,都更為留意他懷裡的那個人。
那人年歲不大,隻有二十出頭。
他也好看,是一種溫潤的,像是玉石,或者溪流那樣,叫人覺得舒服的氣質。隻不過,最叫人喜愛的,是他那一雙清亮的眸子。
仿佛會說話。
隻是此時此刻,那雙黑眼裡滿是怒火,幾乎燒得更是明亮,他一手用力抵著男人的胸膛,像是要把人推開。
聲音緊繃,如同一把拉滿的弓。
“你不能總是這樣!”比起憤怒,那更是一種氣急敗壞,“在她們沒有平安抵|達之前,你彆妄想用這張臉來解決事情。”
那昳麗漂亮的惡鬼微微勾起嘴唇,卻不像是笑容,而是一個壓抑到極致,微微扭曲起來的弧度。
他沒有開口,隻不過那看起來卻更像是一幅會說話的畫卷,已然將什麼都道了個分明。
驚蟄知道他所想,簡直無法忍受:“我又不隻是為了這張臉!”
他受夠了赫連容拿這張臉無往不利的作為,那就好像……就好像他對赫連容的所有感情,隻是為了這張臉。
這太荒謬,也太荒唐。
驚蟄很生氣,不隻是對赫連容生氣,也是對自己生氣。他氣自己到了這個時候,都生怕傷害到赫連容。
……這人又哪裡會這麼眷顧惦記著他?分明知道他最害怕的是什麼,卻偏偏什麼都做遍了。
驚蟄轉身欲走,卻被赫連容抓住胳膊。
冰冷的吻落在他的額頭,緊接著是眉間,鼻子,最後是嘴唇,哪怕驚蟄拚命掙紮,赫連容也絕不鬆開。
他們的吻充斥著血腥與暴力。
驚蟄像是一頭莽撞的小獸,幾乎咬爛了赫連容的唇舌。那人任由著他發泄,卻始終強硬抓著他的腰身,不叫他有抽身離開的可能。
“不管你隻愛這張臉也好,恨也罷,隻要你離不開,走不脫,”赫連容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冷酷,帶著血腥的惡意,“你想怎樣都無所謂。”
他將一把匕首塞到驚蟄的手裡,那意思不言而喻。
除非殺了赫連容,不然他絕不放手。
那種強烈扭曲的情緒,帶著暴烈的瘋狂,已然再沒有掩飾的可能。光是聽著,感受著,就足以讓人渾身顫栗。
“放,放開我哥!”
一道出乎意料的女聲顫抖著,自窗外響起。
驚蟄猛地抬起頭,猝不
及防之下,看到了站在窗外的兩個女人。
一個麵相蒼老些,已經三四十歲的年紀,卻還很是漂亮,眼裡正含著淚,默默看著驚蟄,那無聲無息的模樣,卻讓人仿佛也為之動情,也為之落淚;另一個卻是十來歲的年紀,甚是俏麗漂亮,雖也有淚,臉上滿是堅毅,剛才說話的人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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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放開驚蟄哥哥!”
……是娘,與岑良?
驚蟄的眼前一片模糊,連手指都忍不住哆嗦起來,那是一種根本無法壓製的反應。他下意識要朝著她倆走去,腰間卻是一緊,被人拉回懷裡。
驚蟄這才想起來,這還有好大一個麻煩。
他猛地回過頭,正看到赫連容狠毒殘忍地注視著窗前兩人,那種龐然的惡意與破壞欲幾乎能摧毀一切。
殘忍的殺意,正踏碎在瀕臨瘋狂的邊界上。仿佛下一瞬,那岌岌可危的理智就要崩塌。
——不能讓他發瘋。
身體比意識還要快,驚蟄抱住他的脖頸,踮著腳吻住了他。
兩人的唇舌內都有傷口,吻起來那叫一個刺痛。可這隻要黏在一塊兒L,就幾乎再撕不下來。
誰都沒有主動退卻。
那血腥味猶在,幾乎崩裂的殺意勉強收斂了下來,赫連容的聲音帶著幾分幽暗的怪異:“瞧……你的下意識,都隻會選擇‘家人’。”
就在方才,驚蟄這下意識朝著家人走去的行為,幾乎踏碎了赫連容所有的克製與忍耐。
……倘若他不回頭。
那就一切都彆回頭了。
那頭瘋狂的怪物正激烈地咆哮著,恨不得撕碎所有的阻礙。
驚蟄氣得又咬住他的舌尖,彆說話了你!
這黑心肝的壞東西,見縫插針給他洗腦,誰見到久彆重逢的家人不會如此?
這偏執,暴躁,氣煞人也的混賬。
等等,驚蟄在唇間彌漫的血氣裡,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這豈不是在娘親和妹妹的麵前……!!
他連忙抽身,回頭望了一眼。
果不其然,那窗外的兩人都如出一轍的沉默,不知作何表情,那見麵的狂喜與難以掩飾的擔憂混聚在一起,甚是複雜。
一時間,這怪異的氣氛裡,隻有赫連容最是淡定。
“岑夫人,岑娘子……”那張近乎完美無缺的臉龐,帶著空白的笑意,如同主人一般招待她們,“裡麵請。”
隻是那笑無法帶來任何的溫暖,隻讓人感覺到血液凝固,凍僵的寒冷。
他說這話的時候,頭顱靠近驚蟄的耳根,那緊緊擁抱的模樣如同一體,幽暗冰涼的黑眸裡,倒映著那兩個小小的人影。
正是某種無聲無息的警告。
——他,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