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兩支西北軍隊的統領均押送進京,正在大理寺接受調查。
宣德帝問道:“棠棠,你當真見到神策軍搶奪裴家軍的軍餉?”
裴海棠鄭重地點頭,舉手發誓道:“皇舅舅,棠棠不僅親眼所見,還親耳聽到神策軍的西北統領無恥地指責裴家軍,得了軍餉,不主動上交,討打!”
聽聽,聽聽,搶奪他人軍餉,還搶得如此理直氣壯!
神策軍還真是無法無天啊!
宣德帝抿緊了嘴角。
裴海棠突然換個話題,把懷裡的一壇子女兒紅,擱放到宣德帝懷裡,道:“皇舅舅,不想那些糟心事了,我和少虞哥哥回了爹娘曾經居住過的軍營,從一株大樹下挖出了幾壇子女兒紅。聽陳紹將軍說,這是爹娘生前埋下的,棠棠想著皇舅舅也時常思念娘親,便帶了一壇子來。”
摩挲著這壇酒,宣德帝愈發感慨萬千。
長公主夫婦還在世時,宣德帝曾多次坐在裴家軍的軍營裡,與夫婦倆一邊喝著女兒紅一邊暢聊軍事。
那時,裴家軍是多麼意氣風發,才幾年,就淪落到被神策軍欺負的地步了。
這裡麵,若說沒有成國公的授意,絕無可能。
削弱裴家軍的目的是什麼?
讓神策軍一家獨大,然後擁兵自重?
思及近些年,越來越不受控的成國公,宣德帝麵色愈發沉了三分。
裴海棠知道,要想掰倒成國公不容易,隻能徐徐圖之,一步一步讓皇舅舅對他生厭。
眼下看來,效果不錯。
“皇舅舅可是思念我娘親了?來,棠棠陪皇舅舅喝一杯。”
裴海棠親自啟開酒壇蓋子,一旁伺候的福公公非常有眼力見,早就讓小宮女拿來了小酒盅。
一人一杯。
碰個杯,裴海棠一飲而儘。
三杯下肚,有大臣緊急求見宣德帝,裴海棠便將酒壇子留下,告退離開了紫宸殿。
去高皇後的棲鳳殿請過安後,裴海棠便預備出宮了。
“郡主,這生辰禮……”翠竹提醒道。
裴海棠正要吩咐翠竹單獨去東宮跑一趟時,一跨出棲鳳殿的宮門,竟偶遇了路過的朱清硯。
看著他相距十步遠的背影,裴海棠笑著喊他:“太子哥哥。”
聲音清脆,又甜。
聽見熟悉又久違的聲音,朱清硯腳步一頓,他一轉身就瞧見快步走過來的裴海棠。
隻見她麵頰酡紅,先頭喝下去的三杯女兒紅有些上了臉。
朱清硯不由得關心她:“棠棠,你喝酒了?”
裴海棠笑著點頭:“嗯,剛剛與皇舅舅共飲了幾小杯。”
還幾小杯?
他記得她一直不勝酒力,稍稍沾一點便要大醉,倒頭睡個一天一夜。
幾小杯下去,怕是不等她回到郡主府,便要醉死在路上。
朱清硯連忙催促她:“棠棠,你快些回府吧,彆耽擱了。”
裴海棠確實有些微醺了,用手拍著散發著陣陣熱意的小臉蛋,笑道:“嗯,太子哥哥,我這就出宮回府。”
剛離開兩步,裴海棠又回身道:“對了,你大婚時我未能及時趕回來,抱歉哦,還望太子哥哥莫要生我的氣。”
“不氣,你快些回吧。”
朱清硯眼見她腳步有些虛浮了,生怕裴海棠下一刻就醉倒在地,不由自主提醒她身邊跟著的丫鬟,提高警惕,做好隨時張開手臂接住她的準備。
翠竹和翠玉連連點頭。
“好,我走了。”裴海棠剛走沒兩步,又拍著小腦瓜,可愛地轉過身來,“太子哥哥,我真是健忘,今兒是太子妃的生辰,這生辰禮我都帶進宮來了,又險些帶出宮去,忘記送了。”
說著,裴海棠從丫鬟手裡抱起禮品,歪歪斜斜遞到朱清硯懷裡:“我酒勁上來了,身子難受得緊,就不去東宮賀壽了,麻煩太子哥哥幫我轉交給太子妃,可好?”
朱清硯哪裡舍得說不好,立馬接過去,點了頭,再次催她快些回府。
禮物脫手,裴海棠一副不勝酒力的模樣,靠在丫鬟身上,依賴著丫鬟的攙扶,沿著小徑趔趔趄趄離開,再沒回過頭。
直到坐上馬車,裴海棠才收起“醉酒”的樣兒。
她確實有些酒勁上頭,卻遠遠沒到無法前往東宮給太子妃賀壽的地步,不過是不屑見崔木蓉那張臉,尋個借口罷了。
當然,讓太子轉交生辰禮,裴海棠也是使了“壞心眼”的,那便是純心氣氣崔木蓉!
~
東宮,大殿。
崔木蓉以太子妃之尊端坐在主位上,接受著一眾貴婦和貴女的恭維,自然,收禮物也收到手軟。
崔木蓉脖頸上刻意露出的吻痕,一眾賓客全都瞧見了,除卻少不經事的閨閣少女外,那些成了親的少婦們全都知曉那樣的痕跡意味著什麼。
色澤嫣紅,還未轉成青紫。
一看便知,並非昨晚弄上的,應該是今早……新鮮出爐的。
少婦們心底有譜了,這太子妃還算得寵。
可這些人,均不是崔木蓉想炫耀的對象,偏偏讓她生氣的是,臨近午時了,還不見裴海棠前來祝壽!
瞥見裴珍珠,崔木蓉招她來,忍不住問道:“你堂妹呢?”
裴珍珠壓低聲音道:“回太子妃,昭陽郡主是與臣婦一道進宮的,不過……她先去拜見皇上和皇後了。”
崔木蓉立馬不悅了。
是她這個太子妃過生辰,又不是帝後,裴海棠到底能不能分清楚主次?
去拜見帝後作甚?
正在這時,大殿門口的小太監稟報道:“太子殿下駕到。”
大殿內響起一陣騷動,還有不少的竊竊私語。
“太子殿下對太子妃真心不錯啊,一下朝就特意來給太子妃慶生。”
“確實不錯。”
“新婚燕爾,甜蜜著呢。”
聽著這些豔羨的話,崔木蓉霎時將有關裴海棠的不愉快拋之腦後,起身,準備迎接朱清硯。
很快,門口跨進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冬日暖陽從朱清硯身後灑落,將太子殿下俊美如玉的臉龐照得透亮,也將他身邊小太監手裡捧著的禮品盒照得透亮。
這男人清晨已經送過她禮物了,這回又得了什麼寶貝,迫不及待送她第二次?
崔木蓉愈發滿麵榮光,雙目晶晶亮。
“太子哥哥,這也是送臣妾的?”
崔木蓉主動迎上去,笑得一臉燦爛,有心炫耀給周圍人看,便故意探出手指,撫摸上禮品盒。
“嗯。”朱清硯微笑道,“這是棠棠贈給你的生辰禮。她在父皇那飲了些酒,有些醉了,便先出宮回府了,讓孤將禮物轉送給你。”
崔木蓉的笑意瞬間僵住。
棠棠?
太子居然眾目睽睽之下,毫不避嫌地脫口而出小名棠棠?
這便算了,他對裴海棠的行蹤居然如此了解,連裴海棠在哪醉的酒都知曉?
以上都不計較了,裴海棠縱使醉酒,沒法親自給她賀壽,需要旁人轉交禮物,裴海棠不會隨意叫個小太監來嗎?
非要讓太子轉交?
滿京城誰不知道太子是裴海棠的昔日情人?
裴海棠敢給,太子也敢接?
這根本就是挑釁,純心給她這個太子妃沒臉,難堪!
“昭陽郡主的禮物,臣妾不要!”
崔木蓉惱羞成怒,小姐脾氣立馬犯了,一揚手,當著諸位賓客的麵,就將禮盒掀翻在地。
哐當一聲脆響,幾隻普普通通的白瓷碗和白勺子從裡頭蹦跳出來,碎裂一地。
崔木蓉:……
她可是堂堂太子妃!
她的生辰,裴海棠就送幾隻不值錢的瓷碗和瓷勺就打發了???
看這貨色,撐死了不超過十兩銀子!
若說先頭崔木蓉隻是笑容發僵,那現在就是徹底發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