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薑亦棠注意到丘榮公主的異樣, 薑諳茯也不易察覺地覷了公主一眼,她斂下眸中的若有所思。
公主好像頗為在意三妹身後的那個婢女。
薑諳茯順著丘榮公主的視線看去,若無其事地問:
“公主在看誰?”
丘榮公主很快回神, 她不自在地遮掩了番:“沒什麼。”
薑諳茯點了點頭, 沒有多問, 仿若根本不曾在意,但丘榮看不見時, 她卻是輕眯了眯眸眼。
她若記得沒錯,青粟的賣身契應該在府中才對。
宋姨娘是個可憐人, 當初進府時就是孤身一人, 青粟是府中買下的丫頭, 宋姨娘還得寵時,被宋姨娘看重,分去了薑亦棠的頌桉苑。
但不管怎麼說, 青粟真正賣身的人是尚書府,她的賣身契應該在娘親手中。
薑諳茯勾住手帕, 還待細想, 忽然聽見丘榮公主匆忙道:
“我去一趟淨室。”
薑諳茯抬頭,就見公主轉身離開, 仿佛追著人而去一樣,但她順著公主的離開方向看去, 卻什麼都沒看見。
她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頭。
久久不言的褚櫟秋卻是在這時開口:
“貴府上,三姑娘日後會是太子妃, 二姑娘和三殿下也有牽扯, 人人提到尚書府,都能想到這二位姑娘,誰還記得尚書府嫡長女薑諳茯容貌出眾, 才情雙絕,名滿京城一事?”
薑諳茯眸色稍斂,重新看向褚櫟秋:
“櫟秋這是何意?”
她們同是公主伴讀,二人哪怕私底下不和,明麵上也不會表現出來。
褚櫟秋神情淡淡:“隻是覺得唏噓罷了。”
薑諳茯有點意外地看向她,半晌,她忽然笑了聲,道:
“褚櫟秋,我曾經把你當對手。”
現在看來,卻是她高看了褚櫟秋,褚櫟秋的身份和往日傳言讓她給褚櫟秋添了許多光環。
實際上,褚櫟秋也不過如此。
褚櫟秋神情驟變,她抬頭看向薑諳茯:“你什麼意思?”
薑諳茯卻是沒有解釋,她曾經把褚櫟秋視作對手,所以,褚櫟秋倒黴失意時,會叫她覺得高興。
她不在意褚櫟秋本性是好是壞,她本身也不是什麼悲憫憐人的好人。
但她接受不了褚櫟秋犯蠢,這隻會讓她覺得自己的格調都被拉低了下去。
薑諳茯轉身想走,但被褚櫟秋拉住,褚櫟秋明顯心情激蕩,被薑諳茯的那句話刺激得不行,薑諳茯低笑了聲:
“從你出聲挑唆我和三妹的關係時,我才意識到,原來你這般蠢笨。”
一個蠢字,讓褚櫟秋臉上血色刹那間儘褪。
薑諳茯把褚櫟秋當對手,褚櫟秋又何嘗不是?
被認可的對手這樣評價,對於褚櫟秋來說,絕對是一場打擊。
薑諳茯的聲音不緊不慢,意味深長:
“薑諳茯,你到現在還是不明白自己為何落到這種處境。”
褚櫟秋所作所為居然都是針對薑亦棠,她真的覺得她的失敗是因薑亦棠嗎?
沒有薑亦棠,也會有其餘人。
從始至終不承認京城傳言的人隻有一位。
薑諳茯要撥開褚櫟秋的手,卻被褚櫟秋倏然咬聲打斷:“你懂什麼?!”
薑諳茯抬眼,驀然一頓,她逐漸眯起眼眸。
她們身處涼亭,四周無人,薑亦棠和榮淩離開後,緊跟著丘榮公主也跟著離開,隻剩下她們和婢女。
薑諳茯驚訝,她居然看見褚櫟秋紅了眼眸。
要知道,褚櫟秋這個人格外驕傲,她的確不是很好,也讓些許人有所察覺,但她會偽裝,哪怕人人都在打量她,她也挺直腰杆,不露出半點軟弱破綻。
但現在,她居然哭了。
薑諳茯聽見她說:“你當人人都像你們一樣,隻懂利益二字嗎?”
褚櫟秋鬆開了薑諳茯的手,她站在原地,脊背挺得筆直,暖陽透著樹葉縫隙落在她身上,薑諳茯有一刹間居然看不清她的神色,隻聽到她說:
“你們尚書府才是從根子就壞掉了,薄情寡義。”
她從薑諳茯口中聽見薑霜鳶的下場時,就知道尚書府做了什麼選擇。
一群隻知道攀炎附勢的人,居然說她蠢笨。
薑諳茯覺得有點好笑,她不替自己籌謀,難道要爛好心地舍己為人不成?
但薑諳茯沒笑出來,她隻是覺得有點無聊和些許的不耐。
褚櫟秋想說什麼?斥責她們?但丞相府難得有什麼光明磊落之輩?
京城傳她和殿下的流言,都是從哪裡傳出來的,難道褚櫟秋會不知道?丞相府不顧她的名聲做出這種事情,難道不是攀炎附勢?
就在薑諳茯想要轉身離開時,褚櫟秋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薑諳茯停在了原地。
“她不愛他。”褚櫟秋聲音平靜地闡述。
薑諳茯皺眉,她臉色稍冷地看向褚櫟秋,把褚櫟秋剛才的那句話還了回去:“你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