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無數黑鴉振翅,朝著聞鏡生飛撲!
這黑紅密密麻麻,看了讓人直冒雞皮疙瘩,聞鏡生在極速的下墜中平靜地看著這群烏泱泱的東西,向下的手心亮起困卦的符號。
他修了陰陽八道的坎卦,當中衍生出的六十四之澤水困卦,為金屬屬性的水,類乎冰。
冰花迅速凝在他身周聚成薄薄一張網,然而他靈根幾乎未開,單用六十四卦卦術凝就的力量太過微弱,被黑鴉輕而易舉當頭撞碎。
冰花化作的水霧卻帶著強效麻醉靈劑,凡是沾上水霧的黑鴉皆是暈暈乎乎在空中打了個轉,然後一頭栽下深穀。
不斷有黑鴉朝他飛撲,聞鏡生不知下落多久,耳邊突然隻剩空茫風聲。
他睜開眼,眼前已不再是一片深黑。
無數把劍橫七豎八地斜插在山石、草地、樹叢、甚至雲霧間,天地仿佛是劍的世界。
他站在不知名的一座山下,高聳入雲的山巔上插著一把巨大而古樸的劍。
他環顧四周,一路往山上的路也插滿了各色的劍與劍鞘,如同靜默又忠誠的守山人。
此處劍的分布過於密集,無法使用傳送符及陣法,聞鏡生蹙眉,試探著向前走了一步。
隻聽大地震顫,察覺到外來者的侵入,這無數道劍如同蘇醒,周圍安靜的風頃刻變得冷厲肅殺!
連風裡都是劍意,聞鏡生眯了眯眼,臉頰被劍意刮得生疼。
鬆鼠已經受不了了,他攏了攏爪子,悄悄躲進聞鏡生的衣袖裡。
周圍無數把劍紛紛震動,似乎是在發出警告。
聞鏡生視若無睹,又往前一步。
“嗡!”隻聽一聲劍鳴,離他最近的一把劍震碎泥土,雪亮劍鋒一閃而過,直衝聞鏡生而來!
聞鏡生麵無表情,從芥子裡先喚出數張防禦符擋在身周,然後拿出一遝特製的爆炸符。
符與劍相撞,爆發出巨大的轟鳴聲,連帶著炸碎了周圍幾十把劍!
聞鏡生一路走,一路不要錢地往外丟爆炸符,無數把劍被他要麼炸成灰燼,要麼炸得偏離攻擊路線,叮叮當當打飛襲來的數十把劍,愣生生轟出了一條山路。
鬆鼠:【我說你怎麼搞這種炸彈似的東西,原來是玩平推耶。不愧是小學就能最強王者的遊戲大師】
聞鏡生沒說話:“……”穿越前的黑曆史。
劍塚裡的劍密密麻麻,他扔完所有的爆炸符,山路才走了四分之一。
並且……半山腰的劍仿佛聰明了些,已不再盲目送劍。
隻聽無數把劍從地中拔起,緩緩組成一道巨大的劍陣,周圍飛沙走石,昏天暗地,倘若這劍陣成型,聞鏡生將會被絞碎成飛灰!
他乾脆從芥子裡扔出一座青銅煉丹大鼎,大鼎上綁了一張飛行符,先是出現在劍陣之上,然後重重下落!
劍陣被打散,數把劍毀折褪色,又迅速聚攏來新的長劍。
這次聞鏡生乾脆扔了
幾架飛機。
飛機材質特殊,劍意雖淩厲,卻沒能乾脆將飛機攪碎。
雙翼和機身飛快地化作碎片,隻這停頓的數秒,少年輕柔的聲音自動播報:【開啟自爆裝置,3、2、1……】
聞鏡生靜靜聽著,這架飛機的播報是相聆秋當時用存音石為他錄的音。
“轟!”
巨大的煙雲帶著火光在半山腰炸開,半山腰劇烈震顫,勁風呼嘯著幾乎要將人吹飛。
聞鏡生抬頭,隻見劍被炸成碎末,不見有什麼泥石流亦或山體滑坡出現。
這裡果然都是幻境,這些劍本身亦非獨立劍身,倘若真是名劍,多少自爆也炸不開劍本身的護體靈氣。
眼前被炸出一片坦途,他被嗆得咳了兩聲,拄著木杖繼續走上山路。
過了四分之三山路,聞鏡生卻緩緩擰眉。
山路尚有可走餘地,然而他走了半天,仍離山巔巨劍相隔甚遠。
劍周雲遮霧罩,山路中途的角度完全看不出劍如何插入山中。
仿佛……鏡中花。
不對勁。
先前他即使炸飛了無數把劍,也還是有劍前赴後繼。
此時他並未把所有劍全炸飛或炸碎,為何遠處的劍卻不再襲擊他,甚至毫無殺意?
聞鏡生若有所思,他撚了撚手指,將身上的防禦符和防禦法器揮手撤掉。
幾乎是瞬間,他眼前又是另一番幻境景象。
眼前是疑似古戰場的滾滾河水,河中高懸無數把劍,河岸對麵亦有無數劍交錯排布成巨大的劍陣!
劍陣後,那把巨劍插在開裂的深紅裂縫中,通天貫地,似乎蘊藏了無數沉冷的劍意,壓迫感強得令人無法動彈。它旁邊站著一位白發須眉、仙風道骨的老者,分明是慈眉善目,笑裡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違和。
帶著血腥氣的風拂過累累白骨,一隻禿鷲打著轉落在劍柄。
隻聽它淒厲地叫了一聲,身上的骨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爛,化作深濃血水。
濁浪如同一隻無聲的巨獸,浪花一卷,將下落的白骨卷走了。
老者撫了撫胡須,須發被飛濺了禿鷲腐爛的血,邪氣叢生。
聞鏡生緩緩握緊了手中木杖,臉色驟然沉下。
這渡劫期大能不是原著裡那個心懷大道並留下傳承、全無殺意的和善老頭。
聞秋有危險!
……
相聆秋不知自己在洞中走了多久。
路仿佛長的沒有儘頭,費淩心中直發怵:“這山洞不會沒儘頭吧?看著滲人。先前還以為很快能走到妖獸附近。?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相聆秋瞥了他一眼,秋水瞳裡含了幾分笑:“淩澤宗也就罷了,不過是你花天酒地的地方,費家沒有教過曆練的啟蒙知識?幻境並無來路儘頭之分,隻有陣眼。”
費淩覺得好笑:“費家?你又是什麼立場來說道費家?”
“你想多了。”相聆秋答:“我不過是一介普通小宗
散修。聽聞費家三少爺與費家理念嚴重不和,離家出走,花天酒地,如今一看,恐怕隻能算流言。”
費淩把手中折扇一敲手心:“進不了七洲的散修可不會知道世家多少八卦,你身邊那位年少有為的閣主倒是信任你。”
“信任是真,倒也高估了,我這竹馬常年不出家門,事務繁雜。”相聆秋語氣散漫:“也隻有我這遊手好閒的家夥有心閒事,道友莫笑,倘若是有心,天下十萬事,散修也能知九萬。”
費淩眯了眯眼,腳步停住了:“你什麼意思?”
相聆秋卻一下子破了功笑出聲,聲音如落地彈跳的白玉珠,頗有些得意:“你們這些人,怎麼都養出這種多疑毛病?”
他高束的烏發略過費淩身旁,少年氣地輕晃:“我一句模棱兩可的話一唬,什麼也沒講,竟就這麼把你嚇到了。出去了我非得和聞鏡生炫耀不可。”
他仿佛一個被養在金窩的小少爺,帶了些不諳世事的天真,連這種可能給他招來世家疑心而加以殺身之禍的話也當惡作劇講。
費淩心中七上八下,麵上開玩笑似的開口:“你不想讓我將幻境之事說出去?我這世家少爺不多疑,但也知見多識廣的散修和普通絕不沾邊,青仙榜前五百亦或前一百,你給個準話?”
相聆秋:“你猜?”
費淩:“……我現在確信你和你的竹馬關係親密了,你說話比之於他,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都不是省油的燈!
相聆秋得意的神情一愣,似乎沒料到費淩會這般評價。
他眉目柔和了些,溫聲說:“嗯,我是他帶大的,自然要親密些。”
費淩:“……”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是你們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兄弟、兄弟情!
相聆秋說:“隻是的確不能再耽誤時間了,此方幻境時間流速不定,我不想讓他在外等太久。”
他看向費淩,露出一個“你能明白的吧?”的奇異目光。
費淩立刻拒絕:“我先前損耗太過,靈力不夠,萬一…”
相聆秋又露出了和善的微笑,“鏘”地一聲,他腰間長劍乾脆出了鞘:“你靈力不夠與我何乾?”
費淩磨了磨牙,若是換個人,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如此隱忍。
然而莫名的,他不敢和相聆秋打,對方一身氣質分外熟悉,性格難以捉摸,總讓人覺得他下一秒就會發瘋。
費淩甚至懷疑連聞秋的竹馬也被他的表象所欺!誰知道呢,好色之情誰沒有?
他艱難道:“那,三千上品靈石。”
相聆秋沒動,他的劍動了。
費淩:“你這不食肉糜的少爺,怎麼還加價呢?多一千下品靈石!再多我和你魚死網破,屆時你也彆想拿到我的靈石!”
相聆秋爽快道:“成交。”
費淩顫抖接過草莓牛奶,刷刷寫了張條。
相聆秋笑了笑:“你何必這般緊張?我喚出劍僅是為了禦劍罷了。”
說罷,身形一閃便消失在原地。
費淩:“……”我和你拚了。
二人禦劍後,速度顯著提升,很快聽見一道隔著山壁的低吼。
循聲趕到,眼前卻隻有一塊刻滿“止㈤_[]㈤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的石壁。
這裡竟是死路。
費淩腳下金劍微震,金光噴薄而出,重重擊打在“止”字上。
山洞內碎石與地麵齊震,沉灰滾落,“止”字巋然不動。
費淩聳了聳肩:“強破果然不行,這邊應該有機關。”
他看向相聆秋,見相聆秋沒動劍,從芥子中拿出一遝符紙,上用銀箔描畫。
相聆秋:“退後,護體。”
費淩:“彆白費力氣了,我試過了,你就是金丹也不一定破的開這石壁……”
相聆秋手一抽,上百張符紙甩上石壁!
隻聽巨大數聲響動疊加,如驚雷貫耳,火光和碎裂聲齊鳴,地動山搖,氣浪飛掃,在這狹小空間吹得人睜不開眼!
費淩“臥槽”了一聲,雖毫發無傷,但防禦法器不防灰塵,他灰頭土臉地抬頭一看,這少爺為了不被灰塵撲臉,直接在身周扔了上百張一次性防禦符紙,把灰塵擋的一乾二淨!
艸,防禦符還能這麼用?
到底誰是世家少爺?
相聆秋炸了一輪,不等濃煙散去,手腕一震,又甩出上百張爆炸符。
簡單,粗暴。
費淩在心裡暗罵:“豪無仙氣的暴發戶!”
隻聽妖獸吼聲不再模糊,轟隆一聲,石壁被生生炸開一條縫隙。
這竟是一扇門。
門後卻全不見妖獸影子,隻有一點朦朧天光。
相聆秋毫不猶豫,一腳踏入天光。
眼前又是他剛經過的山崖,他坐於仙舟,連山崖頂那有著聞鏡生樣貌的少年都一模一樣。
隻是這次少年眉目疏冷,昏迷在山崖旁,不省人事。
費淩站在山崖邊,周圍少年請示他:“大師兄,那賤畜昏迷過去了,是否要把他叫起來再審問?”
費淩也很懵逼,這渡劫期大能是和他過不去了,專門給他找難題?
他之前進了幻境就是為了不招惹到聞鏡生,以防聞秋和他拚命,怎麼現在兜兜轉轉又繞回原點?
相聆秋看他這樣子,卻收了手,壓下殺意。
他托腮看著山崖上的一片景象,沒急著暴力破陣,反而陷入思索。
正常的幻境,無外乎就那麼幾個分類,傳承形成的大陣、殺陣居多。他所處的幻境明顯是個傳承形成的陣。
——渡劫期的大能渡劫失敗,將秘寶和傳承化作幻境。
這並非那位大能所能左右,因正常渡劫失敗隕落的大能,是否形成幻境不由本人所決定,一般是自然形成。
修士本人隻能決定幻境形成的類型,例如心中有事所放不下,則是個沉浸式的回憶幻境、不願傳承外露者,則幻境化作殺陣,隻能暴力破解
。
但麵前這個幻境,明顯是為了迷惑人,他出了一個,又入一個,倘若根據他記憶決定,那麼費淩本人不應出現在明顯屬於相聆秋的記憶形成的幻境中,除非他亦和自己的這段記憶有淵源。
費淩和所謂的龍傲天男主有關?
一想到那個夢,相聆秋就忍不住心中殺意,看向費淩的目光也不那麼友好了。
他再向下看,卻發現場景有些不太對。
“男主”還未發出經典台詞並跳崖,便已昏迷不醒,費淩作為活人入幻境,伸手去拉在懸崖邊搖搖欲墜的“男主”。
然而下一秒,變故突生。
隻見山穀深處發出一聲巨獸長嘯,無數黑鴉撲棱棱競相飛起,天色驟然暗淡!
費淩察覺到不對,立刻用傳送陣閃離原地,還不忘一把拽過“男主”,險而又險地攔住男主掉下山崖。
一隻巨大的妖獸在山穀中順著崖壁幾步躍上,巨大的、掛著血肉屍塊的爪子重重往岸邊一拍。